雨雪簌簌,對面的山林仿佛蟄伏著一只巨獸,等著吞噬他們。
洛醇絲毫不懼,他那玩世不恭的聲音繼續(xù)道:“祁山派的掌門,道貌岸然,打著選徒弟的旗號,私下里干著什么勾當,你們會不知?淮陰馮家家主,以前是什么身份,又干過什么,呵,你們瞞了那么多年,以為真的無人知曉嗎?黑夜山的大當家,口口聲聲劫富濟貧,那銀錢到底去了哪里……還要小王繼續(xù)說嗎?”
對面騷動了一陣,被點名的門派家族,便是鬧騰的最厲害的幾位,此刻都噤若寒蟬。
洛醇冷嗤一聲:“你們的一樁樁,一件件小王都知曉,小王怕死,離京之時,將那些跟你們有關的卷宗呢,都交于穩(wěn)妥之人。小王若遲遲未歸,或者傳回小王的死訊,這些秘密將會立即公之于眾,屆時,你們便會成為眾矢之的……你們若不信,大可以賭一把,就用你們親人師長的名譽,以及你們的身家性命做賭注,如何?”
黑暗中似乎混亂了好一陣子。
“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知道啊……哎,你們怎么都不說話了……”
“哎,你們別走?。 北稽c名的悄悄遁去,剩下的有些傻眼。
“沒想到小王爺說的都是真的,他們竟然都……”
“噓!別說了,誰家還沒個見不得光的隱秘……”
眾人紛紛噤聲,之前那個聲音有些艱澀道:“小王爺,多有得罪,我等這就離開,以后定不會再攪擾,還請您高抬貴手!”
元兇首惡已死,其他的不成氣候,洛醇懶懶道:“這要看你們表現(xiàn)了,我問你們,我的行蹤,是誰告訴你們的?”
“不知,每次都是留下字條,并不見人?!蹦侨藨?zhàn)戰(zhàn)兢兢道。
洛醇抬抬下巴道:“滾吧,別再讓我看到你們。”
“是、是……”聲音漸遠,樹葉婆娑聲此起彼伏,又漸漸止住,這些人不會再來糾纏他們了。
陸大姑娘輕拍手道:“厲害啊,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p> 洛醇的眼神一凜,旋即恢復正常,輕笑道:“方才姑娘出手相救,已經算是還了救命之恩,我與陸家,互不相欠?!?p> 陸大姑娘點頭:“小王爺倒是仁義?!?p> 這個詞與自己好像沒什么關系,洛醇自嘲一笑,問道:“冒昧問一句,陸姑娘與少爺,為何會在此處?!?p> 陸大姑娘愣了愣,有些黯然地垂下頭,聲音啞澀道:“小王爺想必還不知曉,臘月二十五那晚,我?guī)У艿苊妹萌ソ稚贤嫠?,回來、回來卻見,家中火光沖天……我沖進去,沒有找到爹娘,被著火的房梁砸中昏迷,后被聞訊而來的官差大人救出來……后來弟弟妹妹們說,家已經燒的所剩無幾,爹娘、爹娘已無生還……”
“陸總鏢頭竟然……姑娘節(jié)哀……”那會正是皇帝中毒期間,整個朝堂都關注此事,洛醇倒是真沒留意陸家發(fā)生了大事。
陸大姑娘臉上的疤,想必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吧,洛醇心想,卻沒有問出口,只是問了起火的原因。
陸大姑娘道:“……大理寺的大人們查察之下,說是爹娘是先被利刃殺死,再歷火燒……只是大火燒毀了一切痕跡,行兇縱火的兇手再難查出……大人問爹娘平日里可有與人結仇,我們并不知曉,大抵是以前江湖上的恩怨吧,可惜我們連仇人是誰,都沒有任何線索……”
洛醇皺了皺眉:“……我與令尊也算是斗武斗酒的好友,如此真是令人惋惜。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知姑娘接下來何去何從?”
陸大姑娘目光冰冷的看著眼前的黑暗,呢喃道:“……既然能滅我陸家滿門,必定實力強勝,我姐弟三人勢單力薄,未必是對手,為免仇家趕盡殺絕,我便帶著弟弟妹妹遠離京城,四處游走,他們喜歡哪里,就在哪里安家。仇人不相見,便將弟弟妹妹照顧好,平靜過完這輩子,仇人若找上門來,即便是死,也要拼個魚死網破,為陸家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討回公道!”
洛醇倒是微愣,她珍惜劫后余生的不易,知道自身的不足,不主動尋仇,但見到仇人卻絕不退縮……如這般通透的人,不多,一般人都會窮其一生去尋仇……
洛醇回過神來,思索片刻問道:“當初陸總鏢頭一手創(chuàng)立隆昇鏢局,不知姑娘可有意愿繼承?”
陸大姑娘目露疑惑,洛醇道:“小王有要事前往楚州,需要有人護送協(xié)助,小王愿委以重金,不知姑娘可愿接小王這趟鏢?”
陸大姑娘看了他兩眼,微微感激道:“陸天霜、陸天月、陸天玨愿接此鏢,多謝小王爺關照?!?p> “此行我對外自稱復姓淳于,你們可以叫我淳于少爺?!痹瓉硭羞@個名字,也知曉自己是有意相幫,他勾了勾唇角,看向樹林深處的雙眸冰冷:“都走光了,我們進去吧。”
回到廟內,陸天霜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弟弟妹妹,又讓陸天月為洛醇驅除毒血,并包扎妥當。
雨雪再次肆掠,冷風直往里灌,幾人窩在泥像后面才好些,商量了輪流守夜之事后,其他人便都陸陸續(xù)續(xù)睡下。
廟內篝火簇簇,廟外寒風裹著雪粒,呼嘯而來。
狂風,雨雪,狠狠肆虐了一整夜,早晨卻意外的停了下來。
澄澈的天空,東方微微泛白,絲絲雪霰在空中飄蕩,路上滿是泥濘,騎馬更不好走,一行六人牽著五匹馬兒,深一腳淺一腳的緩緩趕路。
陸天霜帶著斗笠面紗遮了臉,陸天月嗔怪道:“姐姐!你昨晚又守了一夜!怎么不叫醒我?你也受了傷,身體怎么受得了?”
陸天霜無奈又寵溺道:“我的錯我的錯,下回我一定叫醒你!”
陸天月叫道:“說話要算數?。 ?p> 另一邊,兩位隨從因為受傷,洛醇不讓他二人守夜,還弄暈了他倆,此刻驚蟄有些為難道:“少爺,守夜是屬下們干的事,不能讓您干?!?p> 洛醇瞥了他一眼道:“等你傷好了天天守夜,沒人跟你搶?!?p> 小滿也苦著一張臉:“少爺啊,您這次就帶了咱們兩個人,如果不照顧好您,回去還不被他們幾個打斷腿???”
洛醇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原來你照顧本少爺是怕被打斷腿啊……”
小滿趕緊陪著小心道:“不是啊少爺!您聽我解釋!”
驚蟄木著一張臉,也跟了上去。
陸天玨干脆趴在馬背上打瞌睡,不管兩邊的喋喋不休。
趕了一天的路,總算在日落前投宿了客棧,陸天月去藥鋪抓了藥,親自煎制,又讓廚下熬了一大鍋姜湯,分給其他幾人。藥煎成后,分送給洛醇三人,讓他們服下。
忙了一大圈,才回到廂房,陸天月低聲問道:“小姐……我們?yōu)楹我c他們同行?”
“小月,我們現(xiàn)在和他們同路,任何情況下,哪怕是我有危險的時候,都要叫我姐姐?!膘o謐地坐在那兒,認真看書的陸天霜側頭俏皮一笑,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淡然。
若是撕下了右臉的疤,卸去了人皮面具,就會發(fā)現(xiàn)一張熟悉的面容,一張屬于玉小霜的面容。
由于南宮玨的加入,之前的身份不好再用,玉小霜趁夜趕到孔方樓,麻煩銀樓主給他三個人重新安排身份。
隆昇鏢局的陸總鏢頭,年前被仇家血洗滿門,那三個子女也沒有幸免于難,銀樓主打算用他們的身份后,便讓人把他們的死亡檔案銷毀,大理寺那邊也打好了招呼。
陸總鏢頭一套家傳的御虎拳威震四方,只是傳男不傳女,大女兒的劍法,二女兒的醫(yī)術毒術,都師承陸夫人,而小兒子年紀尚小,陸鏢頭的御虎拳,只學了個基礎皮毛。
銀樓主深覺符合他們三人的特征,便為他們安排妥當了。
陸鏢頭小兒子叫陸天寶,大女兒和二女兒沒有大名,玉小霜擔心稱呼的時候露出馬腳,干脆就直接化名為陸天霜,陸天月,陸天玨,還重新做了通關文牒。
即便遇到與陸總鏢頭交好的端小王爺,她們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目前應該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只是霽月不明白,玉小霜為何答應與端小王爺同行。
玉小霜笑得眉眼彎彎道:“同行不好嗎?我原計劃就是想找到小王爺,想辦法與他同行。小王爺無論是真查案還是做活靶子,都會去案情相關的地方,接觸相關的人。我們是要查案,必定也會去那些地方,找那些人,之后免不了要碰面,遇到一兩次還好說是巧合,若總是在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出現(xiàn),必定令人生疑。
最好的法子,就是跟著小王爺,成為他的耳目手腳,那么,出入這些地方,接觸那些人,便無可厚非了。
好在運氣不錯,圍剿這么巧的事都能被我們碰到,讓我們露了一手,入了小王爺的眼。他的打算是我們能保護輔佐他,正好還能施恩于舊友后人。而我們的打算是與他同行輔助,他主動提出也好,比我們自己提出更能減少我們身上的嫌疑?!?p> “依附小王爺這棵招風的樹,便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了?!蹦蠈m玨道,他將肉糜拌在飯中,喂給早已急不可耐的小花寶。
“對?!庇裥∷嗣』▽毜哪X袋,看它吃的那么歡實,會心一笑。
霽月這才了悟地點了點頭。
金玉棠
慶祝祖國72歲華誕,今日加更! 生于如此強大的國家,我們一生為傲! 祖國,生日快樂!我們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