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綿見她上來,嘴角彎出一個大弧度,長鞭一揮,狂風驟雨般攻擊而來,仿佛眼前只是殘花落葉,瞬間擊散。
玉小霜卻未被擊散,她閃身避過,來到沈綿身后,人還未轉(zhuǎn)身,長鞭已至。
玉小霜以長劍擋開,沈綿不依不饒,惡狠狠地再度揮鞭,長鞭如有了意識,瞬時纏住了長劍。
與先前的嘈雜不同,臺下鴉雀無聲,人人都瞪大了眼,沒想到女子和女子相斗,也能如此狠辣,女人惹不得啊,惹不得,真是可怕。
長劍環(huán)繞抽身,化作無數(shù)劍鋒以千鈞之勢壓過來,長鞭舞動織成密網(wǎng),將玉小霜包裹其中。
劍影重重,鞭網(wǎng)密密,玉小霜凝神屏氣,其他的都是幻影,只有這一條是真身,定睛揮劍,長鞭被擊開,長劍卻未停,直擊沈綿腹部。
那里有準備好的血包,只要擊中,就結(jié)束了。
可惜沈綿轉(zhuǎn)身躲開了,洛醇輕嘆,就知道這丫頭不安分,臺下的人議論紛紛:“這兩位姑娘都厲害的很吶,不知道誰輸誰贏?”
“拿鞭子的那個唄,瞧那刁蠻的勁,嘖嘖!”
“使劍的疤臉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看女人們打架還真是過癮吶……”見眾人回頭看他,那尖嘴猴腮的人嬉笑道:“可比男人打架好看多了!”
這倒是,那身段,那嬌叱,相比之下,男人打架確實無趣了很多,洛醇抱劍環(huán)胸,不滿地看了眼這些人。
幾聲驚呼,他的視線連忙移回臺上,沈綿得意洋洋地甩著鞭子,玉小霜左臂黑衣破損,多了一道血痕,若隱若現(xiàn)的白膚,粒粒血珠外滲。
“哎呀,小霜霜生氣了呢?!本盎嗽诶浍t的陪護下,倚在斗技場二層的護欄邊,饒有興味地看著下方。
他們二人都被黑斗篷籠罩,就如同其他看熱鬧的人一樣,沒有人會在意。
玉小霜要離開,自然要提前知會景凰,這個脫身的法子不適合景凰,當然景凰也不介意在這兒多待一段時日,不過戲還是要看的。
景凰看玉小霜的嘴角還噙著笑,眼中卻冷意翻涌,再看洛醇,筆直而立,握劍的手愈來愈緊,景凰玩味地笑著:“似乎有些懊惱呢?!?p> 玉小霜消失了,下一秒出現(xiàn)在沈綿面前,沈綿大駭,抬鞭堪堪擋住那一劍,劍風讓她險些睜不開眼。
原來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殺了自己,原來先前她都只是讓著她,原來她一直并未使出真本事。
當然,這一擊也并未使出全力,只要她愿意,自己的鞭子根本攔不住。
從小到大,都被寵著讓著,直到這一刻,她總算知道了怕,閃著寒光的劍,亮若寒星的眼,離死最近的自己。
“別鬧了,耽誤了你表哥的大事,你的事也沒找落了?!庇裥∷穆曇舴€(wěn)穩(wěn)地送入沈綿的耳朵,她面色有些發(fā)白,內(nèi)力不支。
玉小霜向后彈開,做出被沈綿抵擋后退的樣子,又再次襲來,直擊腹部,沈綿這一次沒有躲開,她也無法躲開。
鮮血很快染紅了衣衫,沈綿咬破口中的血包,血液沿著嘴角滑落,味道真是奇怪,她做頭暈目眩狀,側(cè)身,倒地,她的戲,演完了。
伴著臺下的叫好聲唏噓聲,善一堂堂主親自過來探了沈綿的鼻息頸脈,擺了擺手,讓人拖了下去。
“沒想到女人打架也這么恐怖啊,你死我活的!”
“你懂什么,那使鞭子的姑娘仗著好看,就戲弄那疤臉的姑娘,疤臉姑娘讓著她呢!”
是這樣的嗎?
“那疤臉姑娘也挺夠味兒的啊!”
咦,眾人看著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這不是之前說女子打架好看的那位嘛?
玉小霜長舒一口氣,將長劍刺入地面,劍身輕吟,劍柄搖晃,她扯下一塊衣角,快速將傷口綁縛,咬著另一邊扎緊。
“嘿,好妹妹,讓哥哥來會會你嘍!”那尖嘴猴腮的竟上了臺,貓著腰,搓著手,滿臉堆笑。
已經(jīng)跨出一步的洛醇愕然,他本想等玉小霜將傷口收拾妥當了再上臺,不想,被這么個人搶了個先,他只得不著痕跡地收回腳,按捺住焦急,靜觀其變。
“咦,事情變得有趣了。”聽到景凰這么說,冷玹也看過去:“計劃被打亂了?!?p> 景凰單手托腮,瞇著眼兒笑:“所以才有趣嘛。”
玉小霜極力阻止自己往洛醇那邊看去,大概是出了什么變故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送上門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拔起劍來,低吟,劍閃寒光,面泛冷意。
“嘻,好妹妹,別緊張啊,咱們啊慢慢來,哥哥我啊,很喜歡你,這若是我贏了,你就叫我一聲好相公,我叫你一聲好娘子,可好?”那尖嘴猴腮的嬉皮笑臉著,很是讓人厭惡。
臺下一陣曖昧的笑聲口哨聲:“彭小七,怎么是女的你就不放過?。 ?p> “瞧你那色胚樣,看人家姑娘怎么收拾你哦!”
洛醇早已隱了笑,緊抿著唇,眼中仿佛結(jié)了一層冰霜。
玉小霜強忍著惡心,問道:“要是你輸了呢?”
“就叫你一聲娘!哈哈哈!”臺下起哄笑惱。
“呸呸呸,一邊去!”彭小七擺擺手,又色瞇瞇地看著玉小霜的玲瓏身段:“好妹妹,我來了!”
身法如電,以極快的速度近身,玉小霜的心一驚,跳快了兩下,迅速轉(zhuǎn)身避開,彭小七卻追著她,在她腰間摸了一把,嬉笑著:“真是軟嫩?!?p> 臺下頓時一片怪叫,還有問香不香的。
看著洛醇全身繃緊,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似乎是起了殺心。
景凰笑得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真是找死。”
玉小霜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飛快攻過去,快速揮劍,只聽嗤嗤幾聲,彭小七的上衣碎成片片散開,他低頭看看自己,壞笑著:“小娘子如此著急,這么多人呢,就開始脫相公的衣服了……?。 ?p> 突然,有些涼意,有些疼,彭小七大叫起來,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劍風將衣服震碎,長劍在他上身劃下數(shù)十條大大小小的傷口,道道皮開肉綻,整個上身迅速被染紅。
彭小七驚恐地尖叫著沖下臺:“??!啊!大夫大夫!快救我!我要死了!?。〈蠓?!”
眾人有同情有嘲笑有鄙夷有幸災樂禍,堂主面無表情的宣布彭小七敗。
彭小七的武功并不算高強,他那獨門的神行功平添了幾分勝算,可依然不敵這位疤臉女子,她手上一死一廢,讓人膽寒,一時間還無人敢貿(mào)然挑戰(zhàn)。
洛醇看著臺上那孑然獨立的女子,不敢再耽擱,飛身上臺。
“又是個男的!”
“盡挑女的欺負!”
“嘁,還不知道誰欺負誰呢?”
臺下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今天的武斗似乎比昨天精彩呀!
看到是洛醇,玉小霜悄悄松了一口氣,瞪他,怎么現(xiàn)在才來,再不來,再遇上幾個那樣的,她恐怕真的要大開殺戒了。
洛醇見她有些嬌嗔的模樣,眼中凝結(jié)的冰霜瞬間化開,抱歉一笑:“在下來領(lǐng)教姑娘的劍法,還請姑娘多多指教?!?p> “不敢,互相切磋罷了,還請兄臺不吝賜教!”玉小霜忍住笑意,抱拳,想到可能會反目,卻沒想到以這種方式互毆,真是奇妙。
“好說好說,待會若有得罪,還請姑娘原諒則個!”
“刀劍無眼,比武本就是你來我往之事,沒有得罪一說!”
……
“怎么這么多話啊,還打不打了?”有人抓耳撓腮。
“婆婆媽媽的,快開始??!”有人扯頭發(fā)不滿。
“你倆上這聊天來了,這么熱絡(luò)?”有人羨慕嫉妒談不上恨。
“肅靜!你們懂什么?這叫君子之禮,君子禮,你們這些粗人!”堂主難得發(fā)話了,又看了場中一眼:“嗯,差不多就行了,快開始吧!”
臺下肅靜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原來堂主喜歡斯文話多的啊,難怪之前都一直不理不睬不陰不陽的呢,趕緊學著點。
女士優(yōu)先,玉小霜率先出手,躍至半空,劍氣颯颯,從天而降,直擊洛醇面門,洛醇發(fā)絲后揚,右腿后邁一步穩(wěn)住身形,抬劍接住那一擊,看似隨意的一劍,卻有千軍萬馬之勢。
玉小霜被擋開后,一個后空翻,劍尖點地,借力而起,再次襲去,猶如撒下天羅地網(wǎng),洛醇揮劍劈開。
二人纏斗在一起,刺、挑、劈、砍、擋、閃……難舍難分,哦不,難解難分!
臺下繼續(xù)肅靜,這二人不像在打架,像是在共舞,能一直舞下去的那種,堂主看起來似乎格外滿意,眾人也不敢再起哄讓他們打快點,繼續(xù)看吧,總覺得有些賞心悅目呢。
打斗越來越快,越來越精彩,仿佛一首曲子達到了高潮,好像有什么要來了,要來了,眾人定睛屏息,激動著,期待著……
噗嗤,長劍刺破胸口衣衫,鮮血飛濺,沒入黑衣都不見,血珠劃過劍身,墜落,開出朵朵血花。
玉小霜嗆出一口鮮血,塵埃落定般放松下來,向后倒去……
剛剛的打斗中,玉小霜不著痕跡的露出不少破綻,洛醇都沒有刺下去,而是四兩撥千斤化解了,因此在旁觀者眼里,他們就像在翻飛起舞,煞是好看。
場內(nèi)的二人和場外之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想和做也是兩碼事,對于她,洛醇刺不下去,即便是演戲,即便是逃脫的手段,即便他有信心在刺破血漿的同時,不會傷害到她分毫,他也不愿對她刀劍相向。
噴濺的血,流淌的血,滴落的血,滿眼都是猩紅,洛醇的心,跳得慢了,停了,痛了,碎了,沒有知覺了,他努力提醒自己這是演戲,這是假死,也無法緩解些許。
看著那后倒的身影,他忍不住上前幾步,單手托住,軟軟的,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讓他心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再次提醒著自己,慢慢將懷里的嬌軀輕輕放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不舍地起身站直,別過身去,不敢再看,又閉了閉眼,冰冷地掃視四周。
觀眾們瞠目結(jié)舌,也不知該不該鼓掌,直到堂主宣布勝利一方,才緩過勁來:“嘖嘖,什么叫憐香惜玉,這才叫憐香惜玉——”
“挺好的倆人,怎么就死了一個呢?”
“肯定是失手唄,你看那小子一臉懊惱的……”
“哎,你咋還哭上了?”
“我感動的不行嗎?”
咦——可以用感動來形容嗎?眾人似懂非懂。
“真是肉麻呀?!痹究吹媒蚪蛴形兜木盎耸栈匾暰€,扶著石欄,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不看了嗎?”冷玹跟上來與她并肩。
“女主角都殺青了,還看什么?”
聽不懂,冷玹也不介意,只問:“你要走回去嗎?”
景凰停住腳步,側(cè)過臉來,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異常柔媚:“說得也是呢,女主角死了,我傷心的很,走不動了。”
說著舉起雙臂,冷玹自然而然地摟住她,縱身躍起,幾個飛旋,到達了最頂層,小心翼翼地將景凰放下來:“這樣,不算肉麻吧?!?p> 景凰笑了,美得炫目:“就是快了點,頭暈。”
還快?冷玹自我檢討中。
景凰笑靨如花,小霜霜,我可等著你來接我回去哦……
金玉棠
真心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