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審判結(jié)果

　　玉小霜出神了很久，才悄悄回了南宮府。

　　南宮夫人見她平安歸來，完好無損，就是瘦了些，這才松了口氣。

　　南宮夫人讓廚下趕緊準(zhǔn)備吃食，拉著玉小霜絮絮叨叨說著話，兩眼緊緊盯著她，只覺得怎么都看不夠。

　　“……四哥受了傷，不過沒有大礙，霽月在身邊照顧著，十四叔也在……”南宮家滿門將軍，受傷是家常便飯，南宮夫人習(xí)慣了也受得住，只要人活著，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就好。

　　“我知道，你大哥派人過來報(bào)平安了，人沒事就成?！蹦蠈m夫人溫和地說著話，淡然而安詳，平和的面容上卻有掩不住的擔(dān)憂。

　　“娘，你放心，我們都有分寸，一定會好好的回來的?！庇裥∷罩蠈m夫人的手，柔軟而冰涼。

　　“妹妹回來了！”是南宮鈺雪帶著安戎來了。

　　小安戎快步撲過來：“霜姨！”

　　“乖戎兒，有沒有想霜姨呀？”玉小霜蹲下來，看著自家乖巧懂事的小侄子，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安戎也仔細(xì)地看著她，神情認(rèn)真，點(diǎn)頭道：“想的，霜姨瘦了?！?p>　　南宮鈺雪扶著南宮夫人走過來，眼底閃過心疼：“小妹回來，娘親肯定要備下吃食，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戎兒，快帶你霜姨去，讓她多吃些，補(bǔ)回來?！?p>　　“嗯！”安戎點(diǎn)著頭，軟乎乎的小手拉著玉小霜往外走去，人小，力氣可不小。

　　安戎突然想起了什么，邊走邊問道：“霜姨，十四叔爺爺什么時(shí)候再來？我可想他了?！?p>　　“他呀，快了吧……”聽著她二人一問一答，南宮鈺雪微笑著，陪著南宮夫人緩緩向外行去。

　　晚飯后，玉小霜揉著撐起來的肚子，決定去消食，她沿著廊下，一圈圈地走著。

　　思緒紛飛，這個(gè)時(shí)候，她才真正意識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玉小霜說了真相，洛醇奉旨查案，卻給了假證，這就意味著，他在包庇罪犯，或者說，他們沆瀣一氣，洛醇，也是有罪的。

　　可他已經(jīng)猜出了陸天霜的身份，為何還如此做？

　　為了將他自己推出去？

　　為了保住陸天霜嗎？

　　若陸天霜沒有破解密信，會被怪罪，洛醇寧愿出賣他自己，也要讓陸天霜免受責(zé)罰嗎？

　　若她不是密探，若她只是陸天霜，洛醇是否就不必如此？

　　玉小霜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迷迷糊糊，碎夢連連……

　　她忽然驚起，天蒙蒙亮，靜謐而冷清，她長舒一口氣，又緩緩躺下，用被子蓋住臉。

　　不知過了過久，被子猛地被掀開，窗紗染上淡淡的金色，她起身收拾妥當(dāng)，出了門。

　　玉小霜去了孔方樓，銀樓主見她來了，似乎松了一口氣，展顏道：“平安回來就好?！?p>　　這樣的話語，倒像是和顏悅色的長輩在關(guān)心小輩，玉小霜心中溫暖，不安的心也略略穩(wěn)了穩(wěn)。

　　她將案情始末又和銀樓主說了一遍，鶴云山的事也順帶說了，最后道：“……齊王有嫌疑，寧王有問題，端小王爺更是奇怪，這三個(gè)人都得麻煩你調(diào)查一番了?！?p>　　銀樓主聽完也是唏噓不已，她似乎出神了片刻，才應(yīng)下，又看著玉小霜道：“……端小王爺?shù)男袨槭欠裼行┕之?？他若是只為查出真相，?yīng)當(dāng)會呈上真實(shí)證據(jù)，以他的精明，證據(jù)被改換，他會察覺不到？

　　他若真是逆黨之一，以查案為掩蓋，更換證據(jù)，倒也說的過去，可他為何又要透露給你？他若不知道你的身份也就罷了，聽你所言，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出你的身份，還故意讓你發(fā)現(xiàn)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玉小霜嘆了口氣，她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答案只能是……

　　她輕聲道：“他想不開，想要尋死……”

　　銀樓主目光一凝，旋即道：“今日再次審理毒衣案，你可要去看？”

　　玉小霜嚯地站起來：“今日就審了？這么快？”

　　銀樓主點(diǎn)頭道：“昨日證據(jù)就移交大理寺了，皇帝的旨意是盡快審理結(jié)案，自然無人敢耽擱……走吧，我陪你一同去。”

　　這種謀逆大案牽扯甚廣，其審理過程不會對太多人公布，喬裝打扮過的玉小霜和銀樓主躲在大理寺衙門的暗處，偷偷觀看。

　　審案的依然是原班人馬，由大理寺卿歐陽大人主審，刑部岑尚書專司審判，御史臺卞中丞負(fù)責(zé)監(jiān)察，裴少卿問案。

　　原來昨夜已經(jīng)連夜審理了一部分，今日算是最后復(fù)審，以及定案判決了。

　　昨夜居然就這么錯(cuò)過了，玉小霜一瞬不瞬地看著堂內(nèi)，隨著裴少卿對案情的抽絲剝繭，涉案人員一一出場，景凰來了，洛醇也在。

　　只是案情的走向似乎和玉小霜所調(diào)查的不太一樣，有的被篡改，有的被隱瞞，有的輕判，有的重罰……

　　宮氏兄弟，宮萬笙和宮萬簫，制作多種毒香料，收買羅氏一家三口，意圖謀害圣上，禍亂朝綱，惡意殘殺多人，罪無可恕，處以斬首之刑，其名下的浮月樓查封，永不許營業(yè)。

　　宮家所謀，與景家無關(guān)，景家大小姐本已殉難，經(jīng)查實(shí)被歹人帶走，后獲救，平安歸家，景家大小姐無罪，景鸞閣解封，可重新營業(yè)。

　　假扮景家大小姐的顏四娘，已被大理寺官差擒獲收押，因受人指使，參與謀逆，判其流放三十年。

　　邑寧府知府趙函，長期收受宮氏兄弟的賄賂，對其處處包庇，縱容其為所欲為，枉顧法紀(jì)，革除知府一職，除去身上功名，貶為庶民，永世不得為官，所有家產(chǎn)充公。

　　陶昱受人指派，謀奪江湖教派天一教，殘殺老教主，威脅新教主，妄圖利用天一教散播謠言，惑亂人心，對圣上和朝廷不利，處以斬首之刑。

　　天一教教主應(yīng)葶紓，被人威脅利用，縱容歹人，但關(guān)鍵時(shí)刻明辨是非，在官差辦案之時(shí)，主動(dòng)投誠，將功補(bǔ)過，回去后約束教眾，安分守己。

　　大理寺不日便會親自派人前去審查，對邑寧府上下大小官員，逐一排查，清除亂黨。對天一教其余教眾逐一篩查，涉事之人，接受審查，做出判決，不知情者，歸還自由。至于朝中還有哪些人參與其中，也會一一查明。

　　端小王爺洛醇，奉命調(diào)查毒衣案，為保險(xiǎn)起見，大理寺暗探親去楚州邑寧府調(diào)查，二人同時(shí)歸來闡述案件詳情，呈交證據(jù)，兩相印證之下，竟有出入。審問其他相關(guān)人等之后，確定端小王爺敘述案件有所隱瞞，呈上證據(jù)有所作偽。

　　昨夜，在端王爺府中秘密搜出一些人皮面具，據(jù)宮萬笙與陶昱指證，這些都為閻先生曾經(jīng)所用，因此，判定洛醇便是這閻先生。

　　洛醇聯(lián)合宮氏兄弟謀害圣上，指派陶昱控制天一教，后以查案為名，篡改證據(jù)，意圖逃脫罪責(zé)。

　　所幸有大理寺暗探傳回真實(shí)證據(jù)，讓其罪得以揭露，洛醇犯上作亂，以權(quán)謀私，教唆他人行謀逆之事，禍亂超綱，數(shù)罪并罰，褫奪封號，處以斬首之刑！

　　什么鬼？

　　玉小霜自始至終都在發(fā)懵，怎么跟著銀樓主回到孔方樓的，她都不知道。

　　銀樓主見她渾渾噩噩的模樣，遞給她一杯熱茶，自己也喝了一杯。

　　溫?zé)岬牟杷露?，玉小霜漸漸回過神來，她抬頭看向銀樓主，道：“我剛剛是不是睡著了？我做了個(gè)夢，我們一起去看審案，審得好奇怪啊……沒有提寧王，沒有提宮家勾結(jié)敵國，而且還夢到端小王爺居然就是閻先生……”

　　銀樓主心疼地握住她冰涼微抖的手，咬了咬唇，低聲道：“……不是夢，我們真的去了，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玉小霜眼中充滿迷惑：“……不可能的，其他的或許都是真的，可是端小王爺怎么會是閻先生呢？怎么會呢……”

　　回京之前還好好的，說要相信他，面圣之時(shí)，都挺正常的。

　　之后，便發(fā)現(xiàn)了他呈上的證據(jù)不對，僅僅一夜，他就成了主謀了？

　　怎么會呢……

　　那個(gè)所謂的大理寺暗探指得就是自己，自己呈上了實(shí)證，他這個(gè)呈上假證的肯定有嫌疑，或許受指使，或許被威脅，僅僅就因?yàn)槿似っ婢?，就認(rèn)定他是閻先生了？

　　銀樓主嘆了一口氣道：“你好好想一想，這一路上，他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多了去了，可玉小霜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是閻先生……

　　那他這算是什么？自己做下的案子，自己去查，篡改證據(jù)，還告訴別人，他腦袋抽風(fēng)了還是活膩了？

　　玉小霜目光呆滯，垂頭不語，半晌才道：“還有好些部分，都被隱去了，比如寧王，比如他們勾結(jié)敵國……

　　銀樓主提醒道：“三司會審，事先都有皇帝受意，皇帝不讓說的，自然不能說……”

　　玉小霜眼神犀利：“皇帝讓誰是主謀，誰就得是主謀是嗎？”

　　這丫頭，銀樓主正色道：“這是謀害皇帝的案子，皇帝會縱容真兇逍遙法外，弄個(gè)替死鬼給自己添堵嗎？”

　　玉小霜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是啊，皇帝絕不會放任幕后主使，那寧王又是怎么回事呢？覺得沒有證據(jù)就不打草驚蛇了嗎……

　　那洛醇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呵，送上實(shí)證的是自己，拆穿假證的是自己，說出如何破解密信的還是自己……

　　若是自己不說，是不是就不會懷疑到洛醇了？

　　不對，若是他不做下這謀逆之事，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這就……定案了嗎？”玉小霜輕聲問道。

　　銀樓主目光微閃：“是。”

　　“謀害皇帝，勾結(jié)敵國這么大的罪，按說應(yīng)該抄家滅族的，皇帝不讓說勾結(jié)敵國，是為了放過宮家其他人，不牽扯到端王爺，是嗎？”玉小霜突然問道。

　　銀樓主神情不明，含混不清地嗯了聲。

　　玉小霜愣愣地坐了半晌，起身，緩緩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