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內(nèi)憂外患
春寒料峭,夜漆黑如墨,雍州府的城墻里,守衛(wèi)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瞌睡,桌前蠟燭忽地飄搖,守衛(wèi)一下子驚醒,打了個寒戰(zhàn),下意識往外看去。
黑夜還是黑夜,不過那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起伏,在涌動,朝這邊侵襲而來,守衛(wèi)揉了揉眼,晃了晃頭,拿了長槍,遲疑地往前走去。
黑暗里有什么涌涌而出,暗影重重,似人似馬,待近些,竟是一支兵馬部隊,隱在黑暗中的還不知多少。
守護(hù)喚醒其他幾個人,在城頭喝道:“來者何人?”
城中氣氛詭異,突然冒出來支兵馬,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等是寧王麾下兵馬,速速開門迎接!”城下有人答道。
“寧王兵馬……”守衛(wèi)低聲念道,寧王封地在滎陽府,雍州府是他們進(jìn)京的必經(jīng)之路,又高聲道:“這位將軍,藩王兵馬沒有皇令不得離開封地,不知將軍可有圣上手諭?”
“圣上手諭?”那人嗤笑道:“圣上的面都見不到,哪來的手諭?我等奉寧王命前去勤王,驅(qū)逐太后妖婦,營救皇帝和小皇子,快讓我等進(jìn)城!”
“放肆!”幾個守衛(wèi)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緊張而迷茫,每日從城門來往進(jìn)出的可不僅僅是人,還有言論。
這幾日的傳言,他們聽得可不少,縱使懷疑此事真假,到底與他們無直接關(guān)系,守好城門才是大事。
守衛(wèi)道:“沒有圣上手諭,還請各位速速返回封地,莫叫我等為難!”
“我等勤王,待到救出圣上,便是有功之臣,你等攔我,就是阻我勤王的叛逆之賊,耽誤救駕,爾等可擔(dān)待得起?”城下將領(lǐng)持馬鞭直指城樓守衛(wèi)。
“圣上身體抱恙,太后暫且代為管理,你休要妖言惑眾亂了民心!”城防總兵趕到,厲聲道:“諸位即刻返回封地,我只當(dāng)是爾等誤經(jīng)此地,若執(zhí)意進(jìn)城,休怪本官無禮!”
城下將領(lǐng)冷哼一聲:“道不同不相為謀!攻城!”
火箭,繩梯,巨木,喊殺聲一片,城墻一瞬間被點燃,蔓延至京城!
信兵幾個趔趄,撲倒在大殿上,顫顫巍巍遞上情報:雍州府失守,城防總兵殉難,知府縣令等大小官員反抗被擒,寧王軍打著勤王的旗號從滎陽府出發(fā),攻破雍州府長驅(qū)直入。
眾官嘩然,在此之前,已經(jīng)有信兵來報:齊王軍也離開封地,攻下刺州府,往京城而來了。
兩路藩王軍先勸降,不降則攻,進(jìn)城后不傷百姓,反而安撫民眾不是內(nèi)戰(zhàn),只是勤王救駕,令輿論倒向他們一邊,掩蓋謀逆真相。
“太后!請圣上出面主持大局吧,不能再等了!”
“是啊,太后,外有北漠南玥,內(nèi)有齊寧逆黨,國之將亂!國之將亂??!”
內(nèi)憂外患,衛(wèi)國免不了要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了,朝臣們赤目含淚,發(fā)須亂亂。
有持重老臣晏閣老道:“所謂內(nèi)憂,是藩王疑圣上被軟禁,以此為借口禍亂超綱,所謂外患,是北漠南玥以為一國無君,才膽敢攻城略池,踐踏我大好河山!太后啊,圣上到底如何,您最清楚,還請您讓圣上歸朝,或讓我等面圣,讓這謠言不攻自破吧!”
“看來諸位大人也是信了這謠言,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本宮讓皇帝出面,只是皇帝不出面不見爾等,皆為皇帝的意思,可不是哀家攔著!”說完,竟直接拂袖而去,丟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官員們。
“……這,這!”晏閣老氣了個仰倒,瞪眼吹須直喘氣,眾人趕緊扶住了閣老,撫背半晌才順過氣來,瞪著太后離去的方向,牝雞司晨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還跪著的大臣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似哭語似瘋癲,喃喃道:“……國之將亡,國之將亡啊……”
朝臣們垂頭喪氣地出皇城,回到家中各自呆坐哀嘆,盤算著接下來是冒死闖宮,還是舉家遷逃,最終睜眼到天明。
玉小霜風(fēng)一般地來到銀樓主面前,不等她開口,銀樓主便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齊王和寧王有異動,密探們都知情,但我們不能早做防備。”
玉小霜雙目微斂,道:“請君入甕?”
銀樓主點頭,低聲道:“是圣上的意思?!?p> 玉小霜蹙眉道:“百姓們要遭殃了。”
銀樓主微微搖頭:“他們要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暫且不會傷害百姓,而這些毒瘤蠹蟲不除,百姓才真的要遭殃?!?p> 玉小霜了然,想問什么,最終咽下,又風(fēng)一般離去。
銀樓主松了口氣,這丫頭大概是察覺了什么,如果她要問洛醇的事,自己可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幾日的惶惶不安,該來的還是來了,兩隊兵馬很快在京城城門口匯合,雙王聯(lián)手攻城,城中百姓倉惶著,叫喊著,叛軍打過來了!
百姓們紛紛奔回家去,關(guān)門,關(guān)店,街市上砰砰聲不斷,原本喧鬧的街市很快空無一人,亂風(fēng)卷起菜葉,吹散籮筐,如敵軍已經(jīng)過境一般蕭條。
百姓們恐慌可以躲進(jìn)家門,而大臣們不行,一些忠義之臣還是冒死趕去皇城護(hù)駕,城防將軍南宮將軍失蹤,南宮小將們都上了城樓。
南宮盾在霽月的精心照料下,身子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此刻和哥哥們正安排布防。
雙王下令攻城,卻不想遇到了頑抗。
以往攻下的那幾座城,一是城防力量不能跟天子腳下相提并論,二是救駕的旗號以及謠言造勢,讓將士的抵御之心削弱,他們才能如此勢如破竹。
京城有南宮家守衛(wèi),背后就是皇城天子所在,自然士氣如虹!
火箭一輪又一輪,都被城頭的將士們劈斷,叛軍的弓箭手,卻不慎被城頭飛來的箭射傷,繩梯不是被斬斷,就是士兵來不及翻上墻就砍傷摔落。
攻城門的巨木咚咚地撞門,可那無處不在的箭總能射中抬巨木的士兵,倒下一個兩個倒無妨,一下子倒下十幾個,剩下的再也承受不住巨木的重量,被壓倒被踩踏零落成泥。
寧王的眼皮子直跳:“六哥,這攻不攻得下來???”
齊王冷笑咬牙道:“老八,都到這份上了,攻不下來咱們都得死!”
一輪輪攻下來,叛軍兵馬死傷慘重,還討不得好,寧王齊王調(diào)頭就跑。
可京城豈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南宮戟冷哼,與南宮盾帶兵追了出去,南宮鉞南宮槊留守以及清理現(xiàn)場,救援傷兵。
一路追出城,在進(jìn)山之前將二王抓獲,其麾下士兵棄械投降。
南宮戟和南宮盾將二人及叛軍押解回京,進(jìn)了皇城,在宮門前請問圣上如何處置叛軍。
不少護(hù)駕的大臣都候在宮門前,還有幾位王爺也在,端王爺已經(jīng)被審查完畢,因為沒有嫌疑,恢復(fù)了自由身,這會也來了。
眾人聚在一起,見此情形都長舒一口氣,北漠南玥雖強(qiáng)勁,畢竟還遠(yuǎn)著,這叛軍若是殺上門來,他們都未必能幸免于難,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皇上駕到——”內(nèi)侍尖著嗓子唱道。
咦?皇上?出來了?
眾人立即回頭張望,有明黃色的身影由遠(yuǎn)至近,待看清來人,百官匆忙下跪,山呼萬歲,神情激動,更有甚者抬袖掩淚,皇上來了可就安心了,謠言果然只是謠言啊。
“六哥,我們被騙了。”寧王陰著一張臉,若不是探子來報皇帝駕崩,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貿(mào)然起兵啊。
齊王眼中恨意濃濃,讓人算計了。
“眾卿平身吧?!被实弁聪У乜粗A下跪著的,形容狼狽的二王,嘆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只是身體抱恙,爾等卻帶兵擅離封地,私闖京城,老六老八,這么多年,朕自認(rèn)不曾虧待于你二人,你二人做出叛逆之事,卻是為何?”
“呸!皇家本就沒有父子兄弟,我們存在一天,就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如今既已成階下囚,要殺要剮給個痛快?!饼R王狠狠啐了口,梗著脖子叫道。
皇帝搖了搖頭,拂袖側(cè)身似是不忍道:“先把他們押下去,再行處置?!?p> 南宮小將呵斥著,領(lǐng)他們?nèi)ニ览?,群臣斟酌著措辭安撫皇帝,畢竟是同胞兄弟,皇帝如此仁慈,叛王們于心何忍?
皇帝欲轉(zhuǎn)身,百官自然準(zhǔn)備跟上,空氣忽而凝滯,突生變數(shù)。
叛軍中有一人暴起,手中黑影翻飛,有什么東西破空而來,從百官身側(cè)耳畔發(fā)間極速而過,南宮戟離得太遠(yuǎn),只來得及發(fā)出“圣上小心!”的喊聲。
不少官員回頭,遠(yuǎn)處的連影子都沒看到,離皇上近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驚駭突現(xiàn)。
武將大多奔赴邊關(guān)了,在場的幾乎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看不清,反應(yīng)不了,無人能擋。
南宮小將的身體叫囂著、狂喊著,拼命往前掠去,不行,太遠(yuǎn)了,抓不住,來不及了,??!
噗呲,是暗器刺破衣服,刺入肉體的聲音。
噗通,身體倒地發(fā)出的悶悶響聲。
百官叫喊著,涌涌上前,南宮戟飛馳趕往皇帝身邊。
南宮盾立即返回,控制住行兇刺客和其他叛軍。
行兇者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牙縫藏毒,一擊中立死的死士。
齊王和寧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駭然驚詫,這不是他們的人,也并未如此安排。
是誰?如此大膽又狠辣,不管是誰,都會算到他們頭上,他們從頭到尾就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千鈞一發(fā)之際,有人擋在了皇帝身前,是端王爺。
他與皇帝二人雙雙倒地,他壓在皇帝身上,左肩右臂各中一暗器,二人倒地后一直未能起身。
百官涌上前去,南宮戟劈開眾人沖到了最前方,卻看到驚駭?shù)囊荒弧?p> 端王爺左手半撐著,右手包裹著精巧的小鏢,鋒利的刀尖對準(zhǔn)了皇帝的心臟,卻在沒入龍袍前被兩指牢牢的夾住,無法再往前進(jìn)半寸。
端王爺眼中的狠戾轉(zhuǎn)為不甘:“……你……沒有受傷……也沒有……中毒……”
皇帝的雙目如深潭,平靜幽深地看著端王爺,似乎他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眼里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南宮戟不敢多耽擱,扣住端王爺行兇的手,親自治住他,百官趕緊將皇帝扶起來,心臟還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
待看清端王爺手中的兇器,與他自己背上的,以及其他倒地之人身上的暗器一模一樣時,眾人嘩然,原來端王爺是想借著齊王寧王的手來行刺皇帝!
金玉棠
驚天大反轉(zhuǎn)!各位都猜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