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裊裊,香爐中焚著的香讓宮云朔有些頭昏腦漲,他覺得自己好似腦袋不會轉(zhuǎn)了,嗡嗡作響,一陣紛亂。
皇帝可沒那么好的耐性,見他半晌不說話,便冷聲道:“你要么在成親之前抓住她,要么就祈禱她不會來你的婚事鬧事,否則,就乖乖準備著。記住,未雨綢繆永遠比措手不及要好,好了,滾吧!”
宮云朔這才回神,他頓了頓,也不行禮,頭也不回地走了,氣得皇帝罵了句:“臭小子,越來越放肆了!”
儲公公一直在旁邊,可他很想自己不存在,宮云朔走后,儲公公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將滿地的奏章一一撿起,擺放整齊,又奉上茶盞,低聲道:“宮少爺放肆,還不是您慣的?”
皇帝氣得直哼哼,將茶一口喝下,隨手把杯蓋重重地砸在茶杯上,尚不解氣:“是啊,這就是恃寵成嬌!”
儲公公想了想,問道:“可否要老奴請鈺霜小姐過來?”
皇帝微微有些頭疼,他按了按太陽穴,蹙眉道:“別,她若是知道朕罵了她未婚夫君,還不跟朕拼命?他們兩個人,認準的事,誰都逼迫不了,楚瀅兒不讓他們痛快,能怪朕?早收拾了不就沒這么多事了嗎?
既然找不到她的行蹤,又估測她會出現(xiàn),為何不提前做防備?他們會想明白的,至于會不會委屈鈺霜,就看咱們宮少爺?shù)陌才帕恕!?p> 儲公公便不再多言了,他移步過去,自然而然地為皇帝揉按頭部。
皇帝確實寵著這些孩子們,可這些孩子們要做的事,也確實難度大。有多大的能力,便能執(zhí)行多大的任務,能完成多大的任務,便能得到多大的寵信,就是這個理兒。
宮云朔找到玉小霜,垂頭喪氣地說了皇帝的意思,玉小霜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無意中說的話,被皇帝記住了,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不僅婚禮不能延期,可能還要大辦,吸引刺客來。
玉小霜不解,她問道:“為何你們都認準了刺客要來咱們的婚宴,你要請皇帝和達格爾王一起來嗎?”
宮云朔愣了愣,他知道問題的癥結(jié)在哪里了,皇帝和達格爾王之所以那般說,是他們都打算出席婚宴,若是他們不來,刺客不就不會來了?
他抱著玉小霜狠狠地吻了一下:“丫頭,還是你聰明,我也是急糊涂了,我這就去找他們,讓他們別來?!?p> 玉小霜拉住他,嗔了他一眼道:“他們都已經(jīng)那般說了,便是打定主意要來,于私,他們一個是親眷,一個好友,于公,他們想引出隱匿在暗中的刺客。偏偏他們二人都是國君,他們的目標一致,你覺得你的胳膊能擰得過大腿?”
“我要試試,怎么也不能讓你受委屈?!睂m云朔還是決定要爭取一下。
玉小霜再次拉住他,讓他坐下來,她問道:“除了咱們的婚事,還有其他適合動手的契機嗎?”
“最遲就是簽訂盟約之時了,對方不會讓兩國結(jié)盟。”宮云朔如此分析道。
玉小霜搖了搖頭道:“不,最好的時機只有我們的婚事,皇帝在大內(nèi)之中,守衛(wèi)森嚴,想要刺殺并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高,達格爾王在館驛,層層護衛(wèi),也不好下手。簽訂盟約也是在皇宮,那日的守衛(wèi)更加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
而你與皇帝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人盡皆知,而你對達格爾王有恩,稍微查一查,也會知曉,皇帝不一定會離宮,而達格爾王卻很有可能會去參加咱們的婚宴。
那日,我爹爹不能來狀元府,參加婚宴也不會帶太多護衛(wèi),那日人多混雜,守衛(wèi)不嚴,是下手的好機會,且還有不少大臣過來,隨便拉上幾個,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這是最好的機會。”
是啊,宮云朔知道,只是一直不想承認。
達格爾王何等的聰明,他知曉皇帝眼中容不得沙子,他又何嘗不是?他不會縱容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殺他,他甘愿冒險,也要引出刺客,婚宴是誘餌,他也是,所以他才會直接說,等自己去商議對策。
宮云朔氣結(jié),自己居然又是誘餌!什么時候才能擺脫這個命運呢?!
玉小霜笑著看著他道:“還有幾日,我們開始安排吧,我并不覺得委屈,此人不除,禍患無窮,我不想一直活在擔驚受怕中,看她時不時地冒出來給我們添亂添堵。”
既然玉小霜同意了,宮云朔也沒什么顧及了,便道:“好,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別忘了,除刺客只是附帶,那天你最重要的任務,是嫁給我!”
玉小霜的臉紅了紅,推著宮云朔出去:“快去安排吧,可要保證我們都萬無一失!”
宮云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剛走,南宮將軍便領(lǐng)著柳大將軍過來了,他們閑談了幾句,柳大將軍便嚴肅道:“之前的刺客在進京之后便銷聲匿跡了,蹊蹺的很,老夫猜想,他們可能會趁著你們大婚之時過來鬧事?!?p> “是啊,那天我和你外公都不能去觀禮,其他人參加婚宴也不會帶太多護衛(wèi),到時候很容易混進去?!蹦蠈m將軍也有些擔憂。
玉小霜便將皇帝的意思和他們的安排說了一遍,南宮將軍雖是不安,可還是點了點頭:“就看云朔那邊的安排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p> 柳大將軍知曉他們的能力,便道:“無事便好,有事,咱也不能退縮!”
玉小霜應是,心中卻是七上八下。
三月初五,應葶紓回來了,天一教中出了點事,她幫著處理,耽擱了好些日子,好在于玉小霜成親之前趕回來了。
她想著玉小霜或許想早些知曉那事的答案,剛到家,放下行李,梳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便帶著古籍去了南宮府,讓玉小霜感動不已。
應葶紓將古籍遞過去,玉小霜雙手接住,這本書有些年頭了,沒有封頁,書名和作者都不詳,頁腳蜷曲破舊,還是殘卷。
玉小霜摩挲著書頁,猶豫著不知從何處看起,應葶紓湊過去,翻到其中一頁,指給玉小霜看,上面寫著:
人有軀殼,亦有魂靈,軀殼為載體,魂靈為一切主導。軀殼無魂靈則是行尸走肉,沒有意識,沒有思想,魂靈無軀殼則無處立足,沒有依憑,無法觸及他物。
人生來便有軀殼和魂靈,并非唯一,同一軀殼可寄居多個魂靈,魂靈卻不可分割,只能寄居在一具軀殼中。
外力可傷害摧毀軀殼,卻無法摧毀魂靈,唯有高深術(shù)法可觸及魂靈?;觎`在軀殼內(nèi)時,只能控制或傷害魂魄,卻無法讓魂靈破散,唯有身在軀殼之外的魂靈,才會被術(shù)法束縛或毀滅。
魂靈若被控制,軀殼行動只能聽命于控制之人,魂靈若受到損傷,軀殼會如同患病不愈,一蹶不振。
魂靈和軀殼高度契合,除卻死亡,一般不會分離。若有軀殼完好在生,魂靈意外出竅者,可施法將靈魂召回,需盡快實施,魂靈離開過久,軀殼會失去生氣逐漸腐爛,屆時魂靈再無進入軀殼的可能。
魂靈出竅后若無召回術(shù)法,很難再回軀殼,除非有機緣巧合之機,沒有及時回到軀殼的魂靈無處收容,亦會消散或轉(zhuǎn)世。
若有魂靈執(zhí)念怨氣頗深而不消者,可施法將其驅(qū)散,亦可召喚此魂靈進入完好的空軀殼……
玉小霜看完久久不能回神,她畢竟是從現(xiàn)代來的,類似這種論述或者更離奇的說法,她都聽說過。
可是聽說是一回事,自己親身經(jīng)歷又是另一回事。
這古籍上說的都是真的嗎?
那她究竟是因為死亡,還是什么意外情況,才會靈魂出竅?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魂魄可能曾被莫名其妙的召喚過來,就有些毛骨悚然,遍體身寒。
應葶紓觸及玉小霜冰涼的指尖,心中是一顫,她握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道:“這古籍上說的若是真的,那你的魂魄便有可能是被召喚過來的……只要做過,便有跡可循,以后,一定能找出是何人所為,是何目的,以及你是否能再回去?!?p> 玉小霜努力讓自己的心平復下來,她擠出一絲笑道:“我只想知曉是誰,是何目的,至于能不能回去,我不并不在意。我早已決定,無論如何,都想要留在這里,因為這里有他,有我的家人,還有你們這些好朋友們。
我不會離開,但我要確定下手的人沒有惡意,不會再將我驅(qū)逐,否則,我必抗之。”
聽到她如此說,應葶紓似乎松了一口氣,她出了會神,突然道:“明日就要成親了,你務必要小心?!?p> 沒有誰會在別人成親時,會如此提醒,玉小霜打了個激靈,靠近了她,急急問道:“葶紓姐,是不是預感到什么了?”
應葶紓沉默了一會道:“有驚無險,后患無窮?!?p> 這是何意?
應葶紓卻無奈道:“只能預知出這么多,這么說可能有些不吉利,婚禮不會太平順,你千萬要小心?!?p> 看來明天一場腥風血雨是少不了了,對方真有儀式感,每次都挑著日子生事。
夜已深,新月如眉似鉤,安安靜靜地懸掛在半空,狀元府燈火昏昏,還在忙碌著。
不是布置明日的成親事宜,那些早就安排妥當了,而是在部署著明日的埋伏,商議著明日的計劃。
最后一點都商議完畢后,其他人都散了,宮云朔看了看月,想著此刻熟睡著的玉小霜。
明日之后,她就將成為自己的妻,與自己同床共枕了,他們會日日相伴,同看日出日落,想到此處,他心中一陣溫熱。
明日,一定不能有半分差池!要讓霜霜平平順順地成為我的妻!
京城的某處,黑暗中,一女子將所有的事一一吩咐下去,她抬眼看了看彎月,冷冷地笑著。
明日,一定要讓你們都死無葬身之地!想成親?哼,到陰曹地府成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