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甲板就像個巨大的金屬溶洞，足有五層樓高，四分之三個足球場那么大。整個地方無比明亮。巨大的機(jī)械臂從空中垂下，冰冷的金屬反射著耀眼的白光。
簡森要去的地方是在船尾部。那是個負(fù)責(zé)存放和對接小型船只的迷你碼頭。有時候有錢人想要中途下船，或者把自己的游艇帶過大海，這時候他們就會去登個記，然后在這里訂一個位置。
蒼白而冰冷的光從高處的聚光管中撒下，照在龐大的金屬架子群上。簡森把手槍從玩家背包里提出來，攥在手里，在貨架中穿行。
惡狼們?nèi)绻胍诟沙鳇c什么事之后活著離開，就不可能在完事之后還待在船上指望蒙混過關(guān)。美赫卡和不列顛的海警都有能力在三十分鐘內(nèi)到達(dá)亞特蘭大洋上的任何一處角落。
“天鵝”號每三分鐘向美赫卡的總控部發(fā)射一次規(guī)律信號，如果出現(xiàn)意外，只需按一下，信號發(fā)射器就會發(fā)出求救然后自己鎖死。
求救可能會發(fā)不出去，但“報平安”信號只要被發(fā)現(xiàn)斷掉，總部就會立刻派出海警和空中力量。
簡森一邊思考，一邊摸索著向船只對接口前進(jìn)，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么…
前方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那是東歐語言。
BINGO！
簡森立刻停下來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下，然后調(diào)整了方向。
他一直隱藏在黑暗中快速前進(jìn)，時不時注意一下上層高架，他剛才還瞥見幾個端著槍望風(fēng)的人影。
有好幾個人有金屬肢體，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
他得茍著…
過一會兒，簡森摸上了二層平臺，躲在一處拐角。從這兒他能清楚地看到船體對接處了。
那是一個U形平臺，高出水面大概半米多。黑色的海水從幾十米開外的大空洞里涌進(jìn)小港。簡森還能看見外面晴朗的天空和兩側(cè)玉米狀的巨大引擎。它們散發(fā)著淡紅色的光芒將海水?dāng)囁椋粝聝蓷l無盡的白痕。
這里除了兩艘裝配用的水機(jī)艇什么也沒有，黑人口中的所謂“守衛(wèi)”已經(jīng)報廢了。大猩猩一般的金屬身軀被胡亂堆在一起，冒著白煙。在一條小艇邊，一群男女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都是黑T恤、工裝褲，每個人看上去都稱得上肌肉結(jié)實。
約莫一個班…算上放風(fēng)的人…
簡森緊盯著他們，盡量把身子挪近些。
一群惡狼們抽著煙，大聲說話，有幾個人在盯著海面發(fā)呆。
簡森突然有點迷惑。
情況和他想的有億點不同。
…他們的船呢？
簡森本來的估計是：惡狼們事先準(zhǔn)備好船只，很有可能是潛水艇，在U形塢等著。他們會先占領(lǐng)游輪總控室，確保無人呼救，同時開始屏蔽內(nèi)部信號。
“報平安”倒是不用管，那玩意兒在游輪最高層，他們不用刻意去琢磨怎樣才能在屏蔽時避開它，直接不管就行了。
然后，進(jìn)入正題：殺人放火、肅清門戶、解放長征、非法拆遷…
反正就辦事就完了。
這是簡森能想到的最穩(wěn)妥的辦法?？裳巯逻@里并沒有任何可供他們撤離的交通工具。
那兩艘裝配水機(jī)？別開玩笑了，那玩意兒簡森上輩子做任務(wù)的時候試過一次同一型號的，就差和身后追兵肩并肩唱《我和你》了，根本就走不快，跟劃水殘疾人三輪車似的…
“天鵝”號雷達(dá)跟美赫卡船只總控部同步，船周圍有什么東西總控部那邊也能看見，所以不可能讓船跟后面等著沖…
那他們這一群人五脊六獸地在這干什么？耍帥么？還是說他們改裝了水機(jī)艇？
“咕咕咕——”
“嘩嘩…”
一陣巨大的攪水聲傳來，簡森立刻退回到陰影里，抬頭。
U形塢前方的水面上突然變得波濤洶涌，海面驟然凸起，然后——
“呼——?。?！”
水面突然炸開了。一個一個的大浪頭接連打來，好似有人在水下放了一束煙花。
惡狼們似乎早有預(yù)料，紛紛后退，躲開了四濺的海水。
那五米多高的水花落下，拍起一陣水霧，一個巨大的影子從海里漂了起來。
“嘩……！”
窺視的簡森瞇起了眼睛。
一頭巨大的魔鬼魚浮上了水面。漆黑的身體油光發(fā)亮，寬大的翅膀足有一個教室的尺寸。它的額頭前端伸出兩只硬硬的斷角，兩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下面閃著光。
它的背上趴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惡狼們涌上前來。大魔鬼魚緩緩地游到岸邊。它背上的人站了起來，靈巧地一躍，跳上了岸。兩名女兵走上前扶住了小個子。
幾個男人開始俯下身觸摸魔鬼魚光滑的后背。巨大的生物沒有什么反應(yīng)。
站在一旁的小個子摘下了自己的氧氣面罩，甩了甩頭，露出一頭漂亮的深綠色長發(fā)和一張稚嫩的臉。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東歐小姑娘，有一雙十分漂亮的栗色雙眸，鼻子上的一點點雀斑被亂亂的頭發(fā)擋住。緊身潛水衣包裹在她嬌小的軀體上，襯得她更加瘦弱了。
她臉上帶笑，神色單純，就是一個孩子剛做了什么好事，希望得到父母表揚的那種表情。
兩位女兵拿出毛巾給她擦拭，她乖巧地站住不動，微閉上眼睛，像只小貓，剛才摸魚的幾個大漢也玩夠了，走回到她們身邊。
“我和石頭把你們的潛艇帶來了！”長相可愛的小女孩開口了，聲音像只百靈鳥，“格陵蘭完成了任務(wù)！”
她元氣滿滿地說道，兩眼里仿佛有小星星在閃。
龐大的魔鬼魚身后的海水又開始涌動，不一會兒，一片金屬光滑的表面出現(xiàn)在了水面上。
簡森的瞳孔微微縮小了。他死死地盯著綠發(fā)小姑娘。
以太。
以太粒子，一種新世界中每一個生命出生時就攜帶的微量輻射元素。它同時也遍布整個世界：海洋、大地、森林、空氣……
以太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物質(zhì)，也是最有力量的物質(zhì)。所有國家的所有科研人員都在日夜研究個不停。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會被這種物質(zhì)伴隨一生。
它是能源，是武器，是礦藏，是奢侈品，是救命的藥，是致命的毒。
這種神奇的物質(zhì)可能是一片稀有金屬礦或是油田，可能是一片天災(zāi)頻發(fā)地區(qū)上空的特殊磁場，它可能是很多東西，每一種都有對應(yīng)的屬性與特征。
當(dāng)涉及到生命時，以太就變得更加奇妙。它融合在每一個新生生命的血液和骨骼里，融合在DNA和大腦深處，存在于每一處肌肉和神經(jīng)叢中。而在特殊情況下，這種化合物會發(fā)生凝結(jié)，產(chǎn)生結(jié)晶，從那時開始，這條生命就被永遠(yuǎn)改變了。
每一個生命個體的以太結(jié)晶都有微小的差別，就好像世界上不存在任何兩片一樣的雪花。一些人覺得，這是生命的所謂靈魂概念的體現(xiàn)。
大部分人一生都不會受到體內(nèi)以太的影響，它們就好像僅僅是內(nèi)循環(huán)的一部分。然而，總有一小部分人，在各種外界因素的影響下，體內(nèi)的以太會被激活，改變自身結(jié)構(gòu)，開始瘋狂生長。
這個外界因素范圍很大：或許是一次事故，或許是一次巨大的情緒波動，也可能只是患一次感冒或是被一只蜘蛛咬一口…
人體內(nèi)的以太元素在激活后會從不同的角度和層面發(fā)生變化。宿主可能會突然死亡，可能會昏迷，甚至可能會結(jié)繭…總之，無一例外，只要生命熬過來了這個階段，就會迎來光榮的“等級進(jìn)階”。
他們不再是普通生命，他們變成了更高層次的特殊存在。
覺醒，激活，羽化登仙…
有太多的稱呼了。
以太重組成功的人類，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超能力者，是得到了神明的恩賜的新人類。他們的血液有極高的能量特征，有的還會結(jié)晶。以太能力可以是一種力場，也可能是一股能量，還有可能是一些元素......
這姑娘小小年紀(jì)，居然……
是因為家鄉(xiāng)的戰(zhàn)亂么…
是什么影響因素刺激了她呢…
簡森又把頭往前湊了湊。小姑娘正在和水里的大魚說著什么，惡狼們開始從潛艇里搬東西出來。
他已經(jīng)猜到了小女孩的以太能力。
獸語者，以太的一種分支，人們把這一類有特別功效的能力歸稱為“效果系”。
顧名思義，獸語者以太的效果就是和動物說話，這個能力不算罕見，也很實用。很早人們就發(fā)現(xiàn)，這類人可以是出色的斥候和間諜，他們甚至可以從老鼠或鴿子的嘴里獲得情報。
想想，你正準(zhǔn)備上床睡覺，而窗外一只麻雀把你看得一清二楚。
那只大魔鬼魚也可能有能力，他不覺得這條扁魚有力氣拖得動一艘小潛艇。
簡森把槍收回物品欄，準(zhǔn)備離開了，惡狼們要怎么跑路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也該走了。
誰知道這小鬼以太開發(fā)程度如何，萬一她能跟蟲子說話怎么辦，他可沒本事避開每一只蟲子，萬一她能跟空氣中的微生物說話怎么辦……靠！我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都怪那神經(jīng)病游戲面板…
還有剛才在管道房偷聽他們說話……那時候他也犯了低級錯誤，居然忘記了以太的存在，如果有感知能力者的話他立刻就會被發(fā)現(xiàn)，太蠢了……看來穿越讓他的腦子變得不太靈光……
簡森一路走回房間，理了理思路，又做了幾組素質(zhì)練習(xí)。帶著一身汗，他沖了個涼，然后就開始躺床上發(fā)呆。
太陽就快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