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撞見
皇帝膝下有五女,前四位都已出嫁,只余最小的一位公主還待字閨中,很得太后的喜歡,席間太后與她說話最多。
幸虧謝姝在前面宴會已經(jīng)填飽了肚子,現(xiàn)在她不動點(diǎn)心,也不喝茶水,就一直保持微笑。
昭容公主容貌清秀靈動,性格也是嬌憨俏皮,說到動情處,依然像個小女孩一般,會伏在太后膝頭撒嬌。
月色蒙蒙,殿里燭火通明,太后招手就派了人將插入瓷瓶的紅梅端上來,讓人品鑒。
謝姝左看右看,覺得好像也和別的梅花沒什么兩樣,她掩飾性地端起了茶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她總感覺這賞梅應(yīng)該沒那么簡單。
太后坐在上首依然是溫和地看著她們,“今日梅花開得好,哀家見了也高興,不知各位小姐覺得怎樣?”
“太后宮里的花自是極好的,已經(jīng)一番徹骨寒涼,連梅香都凜冽些兒?!币幻〗闶紫绕鹕硐蛱蠡亓嗽?。
太后聽了也高興,繼續(xù)說道,“大家也是都讀過詩書的,今日也為取樂,便行個飛花令好了。也不要像那些文人那般死板,只要句里帶個花字,哀家便算你對上了,對不上的要表演才藝?!?p> “昭容,以往這種場合你最活潑,今日便由你起頭?!碧笥H昵地刮了刮昭容公主的鼻尖,以示親近。
“好,謹(jǐn)遵皇祖母之命。”昭容公主行了禮,在案前走了兩步,似乎是在思考,沒一會兒,就出聲道,“一片花飛減卻春?!?p> 下一位小姐接道,“桃花歷亂李花香?!?p> 接著又是幾個小姐行令,很快就輪到了傅姐姐,她似乎沒有多想,脫口就說了“花落深宮鶯亦啼”。
這把謝姝嚇了一跳,因?yàn)橄乱痪涫恰吧详枌m女?dāng)嗄c時”,是一首寓意并不怎么明朗的詩,說完這句詩謝姝抬眼瞥了一眼太后的神情,好像沒有什么變化,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期間也有官家小姐沒有對出來,都乖乖地按照規(guī)矩表演才藝。
最后輪到了謝姝,她說了一句中規(guī)中矩的“青旗沽酒趁梨花”,總算把這飛花令結(jié)束了。
頓時謝姝感覺自己心里的大石頭落下了啊,賞個花真不容易,要費(fèi)腦子背詩,她還以為吃吃點(diǎn)心喝喝茶水就可以了。
賞花宴結(jié)束已是月上中天,謝姝跟在領(lǐng)路的宮娥后面,困倦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即使寒風(fēng)刺骨,她都覺得自己能當(dāng)場睡著。
宴會后半段太后就開始當(dāng)月老了,謝姝聽到了幾個她不認(rèn)識的小姐的和她不認(rèn)識名字的公子,就這樣輕飄飄地定了親,不過也就兩對。
太后也特意把那定親對象宣來,問了兩人到底愿不愿意,但是誰又敢說不愿呢?
皇家指婚也是光耀門楣的事,可能那些公子小姐在偷著樂吧。
太后指完婚了,還要等著皇上下旨,這才算板上釘釘。
謝姝打著哈欠,只想馬上回府。
夜色如水,東風(fēng)拂面,只余一番徹骨寒涼,吹落了花千樹。月色朦朧,已上西頭。
青衣宮娥在前頭引路,手里拿著一盞不算明亮的宮燈,裙角生風(fēng),一抬手,一回眸,便像是一曲驪歌。
謝姝瞇蒙著眼睛,裹緊披風(fēng),迷迷糊糊地跟著眼前的光亮走,冬青去幫她拿落在皇后宮里的衣裳了,沒有跟著她。
但是走著走著,謝姝發(fā)現(xiàn)眼前的光好像沒了,睜眼細(xì)看,她好像跟人跟丟了。
這就很尷尬了,她一點(diǎn)也沒記著路,連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前方好像有點(diǎn)光亮,謝姝打算走上前看看,如果有人就可以求助了,總比她像無頭蒼蠅亂撞的好。
樹影重重,湖面波光粼粼,印著天上的月,枝椏的黑影,一名持著宮燈的宮女,以及身著明黃色宮裝的昭容公主。
還有一個像是男子的身影,謝姝看不到臉,辨不出他是誰。
謝姝頓時就精神了,心里想著,這不會是什么宮廷隱秘吧,她不小心知道了會不會被滅口。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躲在一叢矮樹后,現(xiàn)在走開好像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更大,還是敵不動,她不動好了
很快公主嬌俏的聲音就告知了她那個人是誰,“晏修之,你別不知好歹,本公主喜歡你,才給你幾分面子,你竟然不同意娶我?!?p> 耳邊傳來了晏修之一貫朗月清風(fēng)的聲音,“臣資質(zhì)愚鈍,才學(xué)淺薄,現(xiàn)功名無所成,不想成家。”
昭容公主表情氣憤,聲音也帶著怒意,“本公主不想聽你文縐縐的這一套,我就問你,你娶不娶我?”
“不娶?!焙唵蔚膬蓚€字被晏修之說得很有氣魄,曉月西沉之下是他淡漠的眼神。
風(fēng)又起,吹得謝姝身前的樹叢簌簌作響,她膽子快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是為她自己,還是為如此決絕的晏修之。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昭容公主眼波幾轉(zhuǎn),怒氣也消了,聲音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嬌矜。
謝姝聽了就覺得這公主是不是就喜歡違逆她的人,怎么對方態(tài)度越強(qiáng)硬,她就越溫柔。
“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是有了,是哪家的小姐?她哪點(diǎn)比我好?”
昭容公主的矜貴中又帶著皇家的傲慢,好像她不再是一個求愛不得、惱羞成怒的女人,頃刻間,她又成了那個不可一世、傲視所有人的公主。
“本公主地位尊貴,容貌也是拔尖的,論才學(xué)在那些女眷里能與我相比的不過那四五人,你到底哪里不滿意?!?p> 湖光水色、宮燈暈暈,襯得他的容顏如玉,他神情淡淡,語氣也平淡,“心悅一人,并非喜歡她的樣貌、她的地位、她的才學(xué)?!?p> “公主于臣不過是一時迷途,等日后遇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便明白我的意思了?!?p> “好,好,好......”昭容公主氣極反笑。
“等哪日,本公主見到了那女子,一定要讓她自慚形愧?!闭f完,昭容公主就帶著她的宮婢氣沖沖地走了。
風(fēng)終于停了,身前的樹叢也停止作響。
謝姝揉了揉自己凍僵的臉頰,聽完了全程的她,腦子里想的是一定不能被發(fā)現(xiàn)。
這昭容公主一向最受太后喜愛,若是被昭容公主得知謝姝知道了她表白被拒的事,一定會多生事端,另生齟齬。
夢話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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