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富就優(yōu)哉游哉的慢吃慢喝,話也懶得說,一點不著急。
衞海杰雖然在家沒吃多少,但也沒胃口,心里老想著事,不時的看大門方向,不過暫時不見歐敏的蹤跡。
反倒是衞海榮,坐在一邊手撐著下巴,拿遙控器在不停換臺。
他只覺得無聊,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
要告訴他,外邊有個女鬼,一直跟著他很久了,估計也坐立不安。
直到7點多,橋富才舒舒服服的放下碗筷,衞海杰趕緊幫著收拾。
因為這是在堂屋,平時橋富很少跟兒子兒媳一起吃飯的,人老了不想被后生家嫌,這個點他們也該從衞海杰家吃完飯回來了,所以趁早收拾干凈。
這也不是說他二姐夫不孝順老人,家家有本經,外人難道。
......
衞海榮被留在堂屋看電視,說來也巧,剛收拾干凈,二姐和二姐夫就帶著外甥回來了。
簡單的打了個招呼,衞海杰便跟著橋富進了小房間...
看著擺在角落的祖師像,衞海杰還是有地方些想不明白。
橋富平時又很少跟兒子兒媳一起吃飯,但是三清像卻擺在堂屋,只有偶爾想起才去上柱香,很隨意。
每天陪伴著在床便的葛洪祖師像,你說比較親近天天上香吧,卻擠在角落...
而且就算是他幫別人燒窯的時候,也會每天回家一趟上香,雷打不動。
要問出遠門咋辦?
這就不得而知了,衞海杰也不會嘴賤去問這個,那不明顯抬扛嘛!
照這種情況看,葛洪像在橋富百年之后,估計會傳給他。
師徒倆一人上過一炷香,交了香火錢。
橋富從石像旁拿起一碟折紙,正是之前衞海杰裝在口袋帶過來被沒收的紙人...
剛才上香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只是沒好問,這會兒看著橋富拿起來,一點一點打開。
紙人就是古代童子裝扮,屬于是香紙鋪售賣的那種,給人上分燒用的。
但不知這個從哪來的,前段時間村里就一個老人去世,衞海杰全程沒看到那家人準備這種玩意。
或者說,當地很少使用紙扎人燒給先輩,一般都是燒紙錢,偶爾有個別圖新鮮的會在清明上墳時燒些元寶、樓房。
紙扎人在桂地很少使用,尋常人家都覺得太滲人。
紙人打開之后,皺皺巴巴的,顯得臉上的兩條眉毛搭得更低,表情十分委屈。
這不是衞海杰憑空想象,是真的一眼看過去就給人這樣的感覺,成精了一般!
橋富將歪歪扭扭勉強能靠墻立起來的紙人擺在一邊,而后對著石像閉上眼,微不可聞的念叨了些什么...
衞海杰沒有出言打攪,而是細心觀察一切。
等橋富再睜開眼睛時,轉向紙人那邊,突然暴喝出聲:“出來!”
著實把衞海杰都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肉眼可見的發(fā)現紙人在這聲暴喝之后慢慢豐滿了起來,像是被出了氣。
不一會兒,雖然外表因為折痕還是皺皺的,但已經越來越鮮活詭異。
直到那雙被描黑的眼睛睜開,兩個空洞泛白的眼眸子輕輕眨了兩下,隨后不見有其他動作,紙人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像是在害怕什么...
對,在葛洪祖師像前,或許面對這種天然的克星,疑似被鬼魂附身的紙人只能如糠篩一般...
“哼!”
橋富對著紙人冷哼一聲,才轉頭過來跟衞海杰講:“這種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按理來講,超度一下就能送走,實在難纏也可以想辦法殺滅...但是它很不同,骨灰都被揚了,拿來鎮(zhèn)在祖師爺身邊都磨不掉?!?p> 衞海杰有些懵,這比他想象的復雜。
原本他以為橋富是要當面作法消滅這個鬼物,好告誡他今后遇到如何處理。
順便訓斥一下他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敢嘗試之類的話...
結果一句沒有,反而是云里霧里的說了一通。
“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橋富跟他說完,又看了眼紙人,似乎在想著其他辦法,應該是關于如何消滅它的。
這個紙人不愧是已經通靈,聽到橋富的話抖得更厲害,但又似乎被什么力量壓制著,無法反抗或逃離,雙手放在身前不住作揖拜了起來,臉上描繪出的嘴巴也不見動,就有聲音傳出:“求求你放過我,我沒害過人...求求...”
重復了好幾句,還是說的丫頭山土話!
“師父...”
橋富皺著眉頭,一直盯著紙人,以防對方有所動作。
頭也不回的說到:“你講!”
衞海杰不是看著這畫面心軟想要幫忙求情,而是問出心中疑惑:“師父,這東西怎么說土話?是我們村的嗎?”
橋富:...
“你管他是哪的...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人世間過的日子自然是有人世間的規(guī)矩,這種東西不應該出現?!?p> 衞海杰還是有些不明:“那人死了應該是去陰曹地府,轉世投胎,留在陽間是為什么呢?”
這問題讓橋富稍微沉思了一下,而后說到:“我也不曉得有沒有陰曹地府,反正也沒學過那些,只曉得遇到這種東西就躲遠點,要是已經碰面了,就想辦法弄走。”
所謂的弄走,要么趕走要么弄死弄沒......
衞海杰理解了,他覺得應該是這個意思。
只不過,橋富沒能解答他對于陰間陽間的構造疑問,讓他有些失望。
師門傳承的東西不靠譜?
還是橋富這代弟子給辱沒了?。?p> 衞海杰:“那...”
話還沒說出,就聽到橋富對著紙人說到:“把你的來歷講講,我先聽了再看?!?p> 聽到這話,衞海杰趕緊把注意力轉過來,也想知道能從紙人口里說出些什么。
“我是六寶,我滿(爸爸)是建茍,我九歲的時候...”
......
聽了半餉,待到紙人說完,衞海杰心里將一些事對上了號。
最初在野佬他們背上出現的白灰影子,原以為是那個石人俑有古怪,出來作祟。
直到他跟著再去了一次,挖開底下木板,才弄出來一具多年以前的尸骨,那骨架模樣也是未成年之人,約莫對得上紙人所說的年齡。
當時找到橋富,兩人到小河邊用蘆葦桿給燒了,確實是把骨灰給弄散了,田里、河邊都是,有些還被河水沖走了...
后來又一次遇到,那便是在屋后的大樟樹那,回憶起來,應當是對方還記得他,專門來找。
不過其目的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衞海杰沒感覺到對方的惡意。
“師父,建茍不是隔壁村的嗎?”衞海杰將這個名字對上了號,但他所想到的那人也才40多歲,不可能有個兒子九歲就死了,還死了很多年。
橋富很長時候沒說話,看情形也像是在回憶什么,聽到他問,說到:“我們村也有個建茍,以前好多這種名字,建同賤,茍同狗,好養(yǎng)活?!?p> “安中他大爹就是叫建茍...”
衞海杰這才恍然大悟,這么說來,這個六寶,算起來還是安中的堂叔?
安中都快七十多了,跟橋富差不上幾歲,那這鬼東西應該已經死了近百年!
橋富以前聽過他上一輩的先人說過一些傳言,都當茶余飯后閑聊,沒怎么當回事。
而且那時他年輕時候聽來的,若不是今日聽到這個紙人講起,他早給忘了。
曾有人說過,安中家祖上是地主,他大爹(他爺爺的哥哥)娶了三個老婆,其中二老婆妒忌心很重,也很兇,經常打罵三老婆和三老婆生的幾個孩子。
而安中他大爹,也就是建茍,大老婆死的早,自己年紀上來了之后也不想管這么多事,任由著二老婆胡來。
可有一天,突然三老婆給他生的小兒子找不見了,一開始以為是跑出去別家玩,可家家戶戶找遍也沒找到。
后來很多人說有迷魂鬼,天黑之后落單的人或是小孩都很危險,如何如何...
反正就是一些嚇人的故事版本,告誡人(特別是小孩)夜里別單獨出門。
結合著丫頭山的地理位置剛好偏僻,許多老人都說得很邪乎。
其中就有人說過,可能是被建茍的二老婆害死了,那婦人心狠什么都干得出來。
?。ɑ蛟S也是建茍的二老婆很兇,經常跟鄰里吵架,各個恨她入骨,在背后編排...)
反正聽橋富這么一說,衞海杰還真覺得有可能!
因為那天晚上,他們是在木板下邊發(fā)現尸骨的,看跡象,像是被人埋下去的。
用木板蓋住再填土,上邊壓著石頭...可這又不符合墓葬的規(guī)矩,非常有可能是被人弄死,直接拋尸掩埋起來。
或許帶出去不方便,為了避開他人耳目,干脆就在家埋了?
衞海杰的柯南屬性沒持續(xù)多久,就聽橋富說:“你怎么死的我不管,反正不可能留你在這,難不成你還想找人當替死鬼??!”
這話是對紙人說的。
一時間,屋里師徒兩人都沉默,紙人也清楚為何不說話,場面有些安靜。
那紙人的眼神很怪,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它不說話,但是衞海杰每每看過去,總覺得對方極盡可憐,看向自己像是求助...
衞海杰實在有些不忍,試著問到:“師父...”
“莫做聲!”
橋富突然說到,好像想起了什么:“今天還解決不了這個事,就不理它先,放在祖師爺腳底下它也跑不了,主要是先看看外邊那個,海榮的事還沒解決...”
這么一說,衞海杰也想起,堂弟還被安排在堂屋看電視呢!
可不是嘛,屋外那個才是今天過來的想要求助的主要原因...
不過,橋富的形象在衞海杰眼里越發(fā)神秘,好像越離得近,接觸之后越感覺看不透這個老人,或許藏著的真本事是他揣度不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