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紗
二人說了幾句,正聚精會神的聽著曲子,忽然街上一陣吵鬧,馬匹嘶鳴聲和路邊小販的驚叫聲不絕于耳,惹得樓內(nèi)眾人紛紛側(cè)頭去看。
連翹也聞聲回身,卻見街口早就烏泱泱圍了一群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水泄不通,根本看不清究竟出了什么事。
倒是祁月眼尖,一眼就在一眾人群里看見了個滿身邪氣的紈绔子弟。
不錯,確實(shí)是滿身邪氣。
倒不是說這人模樣生的賊眉鼠眼,而是說他即便看著五官端正,滿身金銀細(xì)軟,也叫人覺得烏云密布,仿佛那精明的視線里藏著刀子似的,不像好人模樣。
但也是個熟人呢。
順著祁月的視線,連翹這才看清楚,不禁睜大了眼,語氣有些驚訝:“那不是蕭承章嗎?”
“蕭承章?”
祁月故意裝作迷茫神色,隨即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是信王世子,街上這么亂,他這是在做什么?”
話音落下,像是為了印證祁月的話似的,只見蕭承章氣憤的一甩衣袖,呵斥著推了身旁手下幾把,那幾個下屬便傾巢而出,從人群里頭揪了一位姑娘出來。
這姑娘一張鵝蛋臉白白凈凈,手指纖纖,即便穿著最粗制濫造的麻布衣裳,也叫人心生憐惜,恨不得給她最好的衣裙,最華美的首飾。
祁月與連翹二人還沒開口,倒是一旁看熱鬧的一個大嫂揚(yáng)聲喊起來了:“竟然是她!”
連翹有些好奇:“敢問這位娘子,你認(rèn)得街上的人?”
大嫂一撇嘴,指著那姑娘,滔滔不絕的就開始講:“怎么不認(rèn)得,秦家的小女兒嘛,老早就被信王家的人看上了,可她早就有了心上人,雖是個車夫,但二人情真意切,補(bǔ)貼家用也是足夠的,昨天聽說過不了幾日就要成親了!”
看見街上混亂的景象,大嫂又嘟囔一句:“這是又鬧哪一出呢,信王家的小公爺還要當(dāng)街搶人不成?”
祁月在暗暗冷笑一聲,說這大嫂還真是神機(jī)妙算,一語成讖。
蕭承章從前便處處與蕭承衍為敵,明明可以兩方相安無事,他卻非要和蕭承衍掙個魚死網(wǎng)破。
再加上他性情暴戾,急功近利,從小到大在京城沒少犯事兒,不過是靠著家里那些勢力,常年給壓下來罷了。
至于今日場景,的確如那大嫂所說,是蕭承章先看上了人家姑娘,以為人人都巴不得抱他這個信王世子的大腿,對那姑娘非但不客氣,反倒處處玩弄,極為討嫌。
后來得知那秦家姑娘要成親,蕭承章自是覺得萬分沒有臉面,當(dāng)即就叫了府里的下屬,騎馬當(dāng)街搶人來了。
此時亂哄哄被一群人圍著,秦家姑娘一抹眼淚,滿臉羞紅,死死瞪著蕭承章:“你究竟要做什么,信王世子,算是我求你了,就不能放過我嗎?”
蕭承章哈哈一笑,很是嫌棄她灰頭土臉的模樣,大發(fā)慈悲道:“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態(tài),想嫁到我信王府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本世子這是好心腸想要收留你,若你再不識抬舉,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秦家姑娘似乎很怕他真一時興起做出什么事情來,但有婚約在身,她也是絕對不能毀了。
一時間進(jìn)退兩難,姑娘早已不在乎眾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模樣,連連磕頭求饒:“信王世子,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后日就要成親了,你何必在為難我?。 ?p> “成親?”
蕭承章像是聽見了什么趣事,一把挑起那秦家姑娘的下巴,笑的好不色氣風(fēng)流,神情蔑視:“你要成親也是嫁到我信王府上,那些鄉(xiāng)野村夫如何養(yǎng)得活你?”
正鬧到熱鬧時候,連府忽然派人過來,在連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連翹稍一露難色,只好同祁月告辭。
待她走遠(yuǎn),祁月移至后院,從袖中掏了一條白色面紗戴在臉上,又找了不少碎石,倚靠在窗前,指尖微微發(fā)力,就見石子掃過一眾人群,狠狠打在那幾個兇神惡煞下屬身上。
“誒呦,好疼!”
幾個大漢痛的呲牙咧嘴,輕則腫脹流血,重則直接碎了骨頭,一時間四散癱倒在地,動也動不了了。
蕭承章傻眼了,拉著一個人的衣領(lǐng)厲聲質(zhì)問:“這是怎么回事!”
這下屬也是會些功夫的,抬手一指廣湖樓,死死捂著傷口,臉色慘白:“世子,有人,有人用暗器.....”
“到底是誰,敢在本世子面前玩兒陰的!”
蕭承章狠狠啐了一口,高聲喊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去給我查,若是被我查出來,非要擰了你的腦袋不可!”
好啊,那你來擰,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祁月在心中淡淡一笑,并不急于躲開蕭承章手下這幾個半吊子貨色。
正打算悄聲無息的隱匿在人群里頭,忽然聽人群中又是一陣騷亂。
蕭承衍一身緞白,如同皎月,緩緩出現(xiàn)在人群里,擋在那秦家姑娘面前,轉(zhuǎn)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將目光從廣湖樓上離開,叫手下阻攔了要去徹查的家丁,又命人將秦家姑娘扶起:“你不必害怕?!?p> “多謝,多謝允王世子.....”
姑娘感激的又一抹眼淚,一張臉淚痕遍布,委委屈屈的縮在蕭承衍身后,哽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不住的感激點(diǎn)頭。
蕭承章眉毛一豎,臉色很不好看:“蕭承衍,這是我府里的私事,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少來多管閑事!”
蕭承衍默然:“你好歹也是個世子,怎的如此急不可耐,傷風(fēng)敗俗?”
“……你!”
一層身份在這兒壓著,蕭承衍自認(rèn)此事理虧,縱然惱怒,也不好明面上對蕭承衍做什么,最終也只氣的一跺腳,灰溜溜的走了。
屏散了人群,蕭承衍神色微冷,目光撇在廣湖樓的一個人影上,忽的一挑眉,語氣有些急切:“去追!”
只可惜這次祁月溜的很快,轉(zhuǎn)眼間人影便沒了,徒留方才她帶著面紗的一幕留在蕭承衍眼里,令他心緒久久不能平復(fù)。
小月,是你回來了嗎?
還是,又是自己眼花,認(rèn)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