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慈抱著頭蜷縮在墻壁角落,衣服被無情撕裂,領(lǐng)口大敞,里邊白皙的胸口一覽無余。
她的身子劇烈戰(zhàn)栗,目光呆滯,嘴里喃喃自語。
蘇御血液上涌,喉間梗塞,五臟六腑仿若被無形雙手撕裂開,疼的要命。
他隱忍胸口劇痛,輕喚了聲:“紀(jì)慈…”
女孩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仍然縮成一團,陷在驚慌無措中無法自拔。
蘇御拿起床上的外套,走到紀(jì)慈跟前,蹲下身,將外套裹在她的身上。
他想伸手撩開她糟亂的頭發(fā),紀(jì)慈突然受驚,使勁拍掉蘇御的手,抱緊頭失聲尖叫:“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滾開!滾開?。 ?p> 蘇御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唇舌之間泛起不知名的苦澀。他抖著手抱過紀(jì)慈,把她緊緊圈進懷里,啞聲道:“紀(jì)慈,我是蘇御……”
他不敢想象,如果晚來一步,會發(fā)生什么事。
他的姑娘,嚇壞了。
蘇御的眼眶紅潤,懊惱又愧疚,在紀(jì)慈的耳邊低喃:“對不起,我來晚了,都是我不好。”
“你放開我!放開我!”紀(jì)慈情緒瀕臨崩潰,她不顧形象在蘇御的懷里奮力掙扎,用力拍打他的胸口,甚至最后咬上蘇御的肩。
蘇御疼的擰住眉,卻沒因紀(jì)慈的撕咬松開雙手,他的右手撫上紀(jì)慈的后腦勺,不停安撫:“念念,別怕,我在?!?p> “以后不會再有人敢傷害你了。”
聽到“念念”兩字,懷里的紀(jì)慈猛然一頓。
時間仿若按下快門,定格在這一刻,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蘇御保持著擁護紀(jì)慈的姿勢。
不知過去多久,紀(jì)慈緩緩松開嗑在蘇御肩頭的唇,埋首進他的胸膛,神色木然,輕聲呢喃:“你為什么不早點過來?!?p> 蘇御心口一痛,把她擁得更緊。
痛苦無法繼續(xù)掩蓋,紀(jì)慈凄厲痛哭出聲,她的身體伴隨哭泣抽搐,蘇御的心跟著紀(jì)慈悲慟的哭聲墜入冰窖,又疼又涼。
此時的紀(jì)慈如同沒有靈魂的瓷娃娃,脆弱得一碰就碎。
整個過程,蘇御都沒有放手。
他把他的珍貴,擁進懷里,他的姑娘,誰也別想再傷害。
紀(jì)慈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只記得哭到最后渾身上下沒了力氣,直接陷入黑暗昏睡過去。
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臥室里沒了蘇御的身影。
本來被丟在地上的被褥折疊整齊放在床上,打碎的玻璃杯也被清理干凈。
廚房里忽地傳來怪異聲響,像是碗筷掉落在地的聲音。
紀(jì)慈意識到了什么,循著聲響走到廚房門前,里邊油煙味極重,蘇御沒有開抽油煙機,正生疏地往盤子里盛上一團烏漆麻黑的東西。
紀(jì)慈:“……”
蘇御端著盤子回過身,紀(jì)慈披著外套靠在門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
蘇御有些難為情,把手里的盤子藏到身后。
紀(jì)慈眨眨眼,笑了,聲音虛弱無力:“我都看見了,別藏了。”
蘇御聽紀(jì)慈這么說,索性干干脆脆,將背后的盤子又端到面前。
是一盤面條,沒有舀水。
煮得有些過頭,黏成一團,醬油放得過多,顏色有些烏黑。
“本來想給你煮點吃的,”蘇御尷尬撓撓腮幫,不自然地清咳一聲,強行解釋,“下廚我不太擅長,咱們還是點外賣吧?!?p> 蘇御沒好意思告訴紀(jì)慈,他這是第一次下廚。
紀(jì)慈笑了。
她沒想過,嬌生慣養(yǎng)甚至有些潔癖的大男孩,會為了她進廚房。
她拿出兜里的紙巾,牽過蘇御右手,擦干凈他手上的油漬,后又端走他左手里的盤子:“我就吃這個。”
蘇御微窘,這出自他手的怪東西,他自己都不愿去嘗試:“要不還是算了,別拉肚子?!?p> 紀(jì)慈沒有聽他的話,端著盤子去了客廳,坐下便拿起筷子認認真真吃了起來。
面條的口感的確很差。
除了咸,嘗不出其他滋味。
可紀(jì)慈覺著,這是她十幾年來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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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老宅。
蘇晉與蘇老爺子在客廳里相對而坐。
老爺子面露慍色,翻看手里一疊資料,壓制不住的火氣急急上竄,厲聲斥責(zé):“蘇御這混帳東西!你看看你養(yǎng)的好兒子,做了些什么蠢事!”
蘇晉揉捏眉心,最近煩心事屬實很多,他輕聲勸慰:“爸,阿御年輕氣盛,小孩子打架,有什么稀奇的?!?p> 黃一飛被蘇御打得住進醫(yī)院,其父直接沖到蘇家老爺子的跟前興師問罪,聲稱要么蘇家上門賠禮道歉,事情一筆勾銷,要么兩家從此再無任何商業(yè)瓜葛。
對蘇晉的勸言,蘇老爺子置若罔聞,他冷哼一聲,將手里的資料甩在蘇晉面前:“你瞧這蘇御找了個什么家世的姑娘。我就納悶他怎么突然想留在國內(nèi),原來是被過家家的東西昏了頭腦!”
蘇晉沒搭腔,眼睛粗略掃了眼資料上女孩的照片和信息。
他不是沒察覺近期蘇御的異常,對于這些東西,看破不說破,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
老爺子見蘇晉沒開口,杵著拐杖站起身,兀自說道:“蘇御這件事我來解決,明天你去黃家陪個不是。”
話說完,蘇老爺子扶著拐杖向樓梯走去,卻突又想起什么,止住步子,回頭意味深長看了蘇晉一眼,意有所指地說:“管好你的好兒子,別讓他像你以前一樣,盡給我找些麻煩。身為蘇家人就應(yīng)該明白,利益面前,那些兒女情長能舍就舍!”
蘇晉毫無情緒的冷眸里忽起波瀾,不愿回憶的痛苦往事被老爺子重新挑了出來。他的雙手捏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過。
轉(zhuǎn)瞬之間,這抹情緒又被完美隱藏。
蘇晉淡淡應(yīng)了聲:“知道了,爸?!?p> 蘇老爺子沒再多言,一步一步踏著樓梯上樓。
偌大的客廳重新歸于平靜。
蘇晉這才細細打量女孩的照片,面容稚嫩,眼神清澈,笑起來甜甜的,眼里閃耀著星光。
記憶里的那個人,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
天真爛漫,清純秀麗。
蘇晉自嘲扯起唇角,笑得淡漠又孤寂。
有些悲傷事,就不該拿來回憶。
一旦想起,便如洶涌拍來的狂妄浪潮,不帶一絲憐憫地擊在身心,最后裹著人,將其拖入無盡深海。
他的兒子,終將步上他的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