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
“報告國公爺,徐鉉求見?!笔卦陂T外的內(nèi)侍從門外碎步走到后主面前道。
就在李煜昏醉在宮人懷中前幾日,徐鉉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幽禁李煜的宮殿。
“汝以為父子分兩家,可乎?”
“不須多言!江南國主何罪之有?只是一姓天下,臥榻之側(cè),不容他人酣睡!”
宋太祖趙匡胤怒斥的話語久久在徐鉉的腦中回蕩,他自愧,自愧不能為南唐分憂,自愧不能拯救后主。臨到臺階下,侍衛(wèi)阻擋,道:“我等奉命看守隴西公李煜,非陛下旨意,不得入內(nèi)!”
“徐鉉奉陛下旨意前來拜見隴西公”徐鉉望著宮內(nèi),仿佛透過門,看見里面的帷帳透著暖暖春光,仿佛看見降王李煜在里面醉生夢死,過幾日的七夕是他的生辰......
恍惚之間,一件道服從殿內(nèi)飄出,一雙黑靴出現(xiàn)在徐鉉的眼前?!毙煦C,你來了?”
徐鉉忙拜,李煜拉住他的手入殿。李煜長嘆“當(dāng)初我錯殺潘佑、李平,悔之不已!”君臣二人抱頭痛哭至坐默不言。
徐鉉曾是南唐的臣,對于李煜,對于南唐,對于他曾經(jīng)的好友,他自然愧疚,不知是他無法選擇,亦是明哲保身。也許就像李煜所說的“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往日的時光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徐鉉的眼中,就是當(dāng)下。
二、
在金黃色的殿內(nèi),九五至尊的皇帝坐在最高處。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容不下可憐的降王。
眼前徐鉉正跪著復(fù)命。徐鉉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塊塊堆壘的磚塊,將李煜永遠地隔絕在宋太宗的心墻外,但他并非是故意的,徐鉉違不過太宗的旨意,只好將兩人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告知太宗,不知何時那首“一江春水向東流”竟也進入了太宗的耳朵里。
太宗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心底,不由得心想:
“大膽李煜!在我朝享受著無上的榮華富貴,竟然還在思念故土,悔殺忠臣!看來...看來是想造反了!”
宋太宗怒不可遏,對著階下顫抖的徐鉉揮下袖子,“你退下吧!”
宋太宗捏住木椅的手緊了緊,忙向侍衛(wèi)喊:宣秦王!
在后人看來,宋太宗對李煜起了殺心有兩個原因,一是宋太宗看上了李煜的妻子,二是因其認為李煜不安分在宋度過余生,怕他再有恢復(fù)南唐的心,因此對李煜起了殺心。自古帝王多猜疑,宋太宗不僅對李煜想要恢復(fù)南唐感到憤怒,他還對自己的弟弟,想要搶奪王位的秦王趙廷美有所防范。
三、
秦王趙廷美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召喚,既是太宗的旨意不好違背。至宋太宗的面前,宋太宗一副歡喜的模樣說:“今日是七夕,也是隴西公的生辰,聽說你素來與隴西公交好?!?p> “回陛下,確有此事?!壁w廷美道。
“甚好,吾有一壺補身子的美酒,聽說隴西公的身子不太好,吾特地賞賜給他,還望你能夠替吾帶給他?!?p> 說著,宋太宗的手揮了揮,內(nèi)侍雙手托著放有酒壺的托盤走向秦王。
趙廷美抬頭看了看酒壺,趕忙向太宗行禮“謝陛下賞賜,臣替隴西公謝過陛下!”說著秦王的侍從接過內(nèi)侍手里的托盤。趙廷美露出一絲笑容,大步趕往李煜的幽禁處。趙廷美并不知那酒壺里裝的是什么酒,酒里面含的是什么東西。
四、
一輪圓月下,屋檐兩邊緩緩翹起。屋檐翹得流暢,但禁閉在里面的南唐后主,他的人生就不那么流暢,反倒似屋瓦一樣青黑。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樓”宮人婉轉(zhuǎn),似潺潺流水般醉人的歌聲醉倒了后主,卻麻痹不了他思念故土的心。李煜嘴角艱難地咧開,輕輕在膝上打著節(jié)拍,雙眸抵擋不住醉意,微微顫動著要閉上。
“這弦,這音......嗚呼...”微咧的嘴角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再也支撐不住這副疲憊的身軀,向后仰到宮人柔軟溫和的軀干,“國公爺你怎么了?”
李煜的眼神逐漸迷離,像是在眼前敷上了一層粉末,粉末外閃爍著粉紅色的幻光,幻光中,是他夢里的金陵......
思念故土的心發(fā)光發(fā)熱,緩緩熬煮著李煜的魂魄。作為一個堂堂的君主,卻被軟禁在此。溫軟如玉的宮人,且不如他江南的潺潺流水;芳香四溢的珍饈,且不如他江南的凝脂稻米;舒適綿軟的床榻,且不如他江南的紫檀木床。在此,李煜緩緩閉上了他的眼,回到了他夢中的金陵......
終、
久而抬眼,李煜似乎聽見了內(nèi)侍的叫喚。
“秦王到!”
他支起身子,睜開朦朧的眼。他的好友正帶著美酒來到了他的面前?!拔幕?”
“重光,你喝醉了?”趙廷美笑笑“我還帶了陛下賞賜的美酒,你還喝得下嗎?”
李煜看著美酒,搖搖晃晃站起來,顫抖著手捧起酒壺,眼神聚焦壺上的花紋,哽咽著“陛下...陛下賜的酒..當(dāng)...當(dāng)然要...要喝。臣李煜,謝...謝陛下....”
李煜痛飲,有酒從嘴角溢出,順著脖子淌下,浸濕了他的衣服。
在眾人的眼前,李煜開始渾身抽搐,在眾人將近絕望的呼喊中,結(jié)束了他悲慘的一生。
南唐后主李煜在后人的嚴重向來是一位風(fēng)流才子,但是他詩中所透露出的豐富情感卻不是人人都能從里面解讀,亡國之恨,作虜之恨,或許李煜從被俘虜開始就一直尋找一個機會痛痛快快的離開這個世界,卻沒想宋太宗賜了他牽機藥,讓他離開也不能痛快的離開。南唐后主最終無法實現(xiàn)最后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