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玉家的麻煩
玉錦兮覺得,按照時下人們的辦事效率,她再忙起來,大約得到明年春天,恰好可以利用一整個冬天的時間休養(yǎng)生息。
這半年的時間她借著在莊子上居住無人關(guān)注的機會,東奔西跑了不少地方。連客路和青山都被她弄到了甜橙鎮(zhèn)給收了幾天夏橙,剛開始的時候可把這倆人嚇得夠嗆。
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幾百里之外太可怕了。
少爺還什么都不說,只是一個吩咐一個吩咐地命令下來,這倆人還沒來得及把嚇得亂蹦的心安撫下去,就得趕著騾車到處收橙子去。
忙活幾天之后,這倆就不怕了。
任誰被少爺嚇幾天,神經(jīng)也會變粗的好不好?就守著他們倆的面,少爺把手往口袋上一放,那裝滿了橙子的口袋就消失不見了。
倆人敬畏地看著少爺?shù)氖?,就跟那是個能吃人的怪獸一般。
少爺把橙子弄沒了,把手往他們倆身上一放。
得,眼睛一閉,一睜,已經(jīng)回到莊子上了。
少爺就漫不經(jīng)心地囑咐了一句莫要跟別人說就走了,剩下倆人花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
有了這一回的經(jīng)驗,下次再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蓉城的時候,客路和青山就一點兒也不害怕了,還會去安慰花容失色的行舟和綠水二人。
客路還給玉錦兮提意見:“少爺,我和青山是個小子,皮糙肉厚的也就算了。行舟和綠水畢竟是姑娘家,膽子小,您得悠著點兒?!?p> 玉錦兮眼皮都沒抬:“你們不都一起嘀咕了許多天了嗎?怎么還不習(xí)慣?”
客路委屈地道:“那能一樣嗎?以前您就是給弄出個東西來,誰知道連人也能運啊?”
玉錦兮抬了下眼皮:“這回不就知道了?”
客路無語地走了,少爺怎么越來越隨意了呢?以前可不這樣?。?!就知道嚇他們幾個,在外人面前裝的可好了,跟平常人一點兒都沒區(qū)別。
咦?這么說來,是他們幾個表現(xiàn)得忠心不二,得了少爺?shù)男湃危?p> 客路高高興興地找那三個去了,把自己的推測好好地說了說。
青山幾個茅塞頓開,也不擔心了,也不害怕了,反而覺得這樣的日子夠新鮮,夠刺激!
可不,要不是跟著少爺,誰會有這樣的奇遇?
自家少爺一定是神仙!
珍姐兒興沖沖地跑來喊:“行舟姐姐,綠水姐姐,爹爹說要帶我們出去玩!”
他們的珍小姐也不是一般人,瞧這坦然勁兒吧!
雙泉院里的人就更團結(jié)了,能讓少爺帶來帶去的,就他們幾個,再沒有外人了,好幸福!
不過回到玉家之后,該做的遮掩還是要做的。騾車送到馬房里去,每天客路和青山趕了車去送些蔬菜瓜果到酒樓,然后再回家拉了瓜子花生去雜貨鋪。如今鋪子里的活兒也不用他們倆插手了,順子把他弟弟也叫來幫忙了。
回到家再炒瓜子花生,看行舟綠水忙著做衣服做飯伺候大小主子,雖然忙碌卻充實,一天到晚樂呵呵的。
珍姐兒每天認識五個字便罷,剩下的時間就是盡情地玩耍。玉家大宅子里孩子有的是,她想找誰玩兒就找誰玩兒,只是和她同齡的玨姐兒燦姐兒都裹了腳,如今走路都慢許多,和她在一起玩的東西有限,她便更多的去找良哥兒玩。
每回看著她邁著一雙天足跑得飛快,大少奶奶就覺得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上,讓她一顆心堵得要死。
她很想不管不顧地就把珍姐兒圈起來先給裹上腳再說,可惜珍姐兒從來不落單,更不在人少的時候和她見面。
小孩子忘事快,只不過半年時間,大少奶奶這個親娘在珍姐兒那里,就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那個存在了。
珍姐兒忙著呢,給良哥兒講故事講見聞,給妹妹們送零嘴兒送絹花,給哥哥送筆筒送書本,還要幫爹爹摘草莓樹莓藍莓綠豆紅豆扁豆。對了,她還要給行舟姐姐綠水姐姐打下手,爹爹那兒老有新鮮的點心菜肴教給兩個姐姐。
玉錦兮則練字畫畫整理空間處理生意,能推給幾個下人做的事情都推給了他們。
忙碌的日子過得就格外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十月。
雙泉院的小廚房里剛熱熱鬧鬧地做了一爐奶油餅干,這東西不好做,行舟和綠水都試驗了好幾回了,這一次終于完美成功,大喜之下,立刻動手做第二爐。食材還剩下不少呢,少爺說了,等把餅干做完了,好給各房送些去。
老太爺?shù)男P來請六少爺?shù)臅r候,還沒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甜香,他立刻使勁聞了聞,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跟送到酒樓里的香辣調(diào)料不是一個味兒呢,倒是像前些日子給老太爺送過去的什么蜂蜜蛋糕。
他來的正是時候,在吃食上頭,玉錦兮向來大方。等他說明來意,便對客路道:“給他幾塊嘗嘗,省得一會兒口水把咱們院子給沖垮了?!?p> 小廝:“……”
有這么明顯嗎?
客路嘻嘻地笑著,直接塞到他嘴里一塊:“你運氣倒好,這是頭一爐?!?p> 小廝就這么嘴里嚼著餅干陪著玉錦兮去了承本堂,好吃得舌頭都快咽下去了。雙泉院的人真幸福,六少爺您院子里還缺人不?
承本堂相當于玉家的辦公區(qū),而且還是董事級別的,玉錦兮很少踏足。不過能被老太爺喊去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
玉錦兮就問小廝:“祖父還叫了誰?”
小廝還在不斷地回味著餅干的奶香甜美,聽她猛不丁地一問,注意力立刻回歸:“沒有,就請了六少爺一個?!?p> 難不成老太爺想起自己給家族的承諾來了?都十月了,覺得再不動用就過了期限了?她也沒說不能延到下一年??!
罷了,反正離得也不是太遠,一會兒就知道了。
進了承本堂的院門,玉錦兮就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絲凝重。老太爺?shù)?、幾位老爺?shù)男P隨從都在院子門口垂手等著,離屋門還隔了一個大院子。
這樣的距離既能保證聽不到堂內(nèi)人的談話,又能保證不耽誤差事。再加上一個大管家在院子中間坐鎮(zhèn),就又加上了一層保險。
得,必然不是小事了。
玉錦兮掀開厚重的棉門簾進了屋,果然看到屋內(nèi)坐著所有的玉家男性長輩們。
老太爺直接讓她就坐,玉錦兮便對著眾位長輩拱了拱手,在最下手的椅子上坐了。
大老爺輕咳了一聲,對著一臉懵的兄弟們道:“今兒把大家請來,是因為咱們玉家北邊的生意遇到了麻煩。爹的意思是叫大家來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此事是個什么章程。”
大家都皺著眉頭看著大老爺,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大老爺看了看老太爺,見他點點頭,便繼續(xù)道:“今年的沃難關(guān)邊市關(guān)了。”
“什么?!”
“怎么這樣?!”
一石激起千層浪,幾位老爺都坐不住了。沃難關(guān)邊市是大月與韃靼之間唯一的邊市,都開了十幾年了,怎么說關(guān)就關(guān)了?
玉錦兮一下子就懂了。沃難關(guān)的邊市她還真去過,只是當時不知道玉家在那邊也有生意。看來當年她在邊市販賣貨物的時候運氣不錯,沒有遇到玉家的人,否則那時候她對玉家一問三不知,太容易露餡了。
“大哥,那咱們家的茶葉呢?”四老爺迫不及待地問。
大老爺嘆氣:“這回的茶葉,一斤都沒賣出去?!?p> “嘶——”好幾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每年玉家都會販賣上萬斤的茶葉到邊市,然后再運回韃靼的毛皮來,獲利豐厚,是玉家生意里最賺錢的一條商路。
“茶葉是咱們家的大頭,得有上萬斤了吧?”四老爺面如死灰。
大老爺?shù)哪樕膊缓每矗骸皟扇f斤。今年的茶葉產(chǎn)量大,價格也比往年便宜些,咱們家就多備了些貨。”
兩萬斤茶葉,至少是幾千兩銀子的本錢。玉家販賣的茶葉都是從銅慶附近收的,不是耐放的普洱,而是不耐儲存的綠茶。
幾千兩銀子雖然還不至于傷筋動骨,可也絕對不是個小損失。最重要的是北邊的商路,邊市只要不開,這條能給玉家?guī)泶罅坷麧櫟纳搪肪椭荒茏鲝U了。
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玉錦兮的淡然就格外地引人注目起來。
玉老太爺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一直無風無波的樣子,心中的希冀越來越大,忍不住開口:“小六,你可有法子?”
是啊,他們家還有一個會五鬼搬運術(shù)的小六!
幾位老爺都看向了玉錦兮,終于意識到為何這樣的大事,會讓他一個小輩來參加的原因。
玉錦兮反問道:“祖父,咱們家的商隊如今在哪里呢?”
老太爺:“正在沃難關(guān)等著?!?p> “若孫兒去了,怎么找到他們?領(lǐng)頭的是誰?”
老太爺?shù)哪樕下冻隽艘唤z放松:“咱們玉家在沃難關(guān)有貨倉,領(lǐng)頭的是你二哥。”
玉錦兮又問:“孫兒可能做主?”
“全由你做主!”
“帶回來的貨物呢?”
“你想買什么?”
“往年都是毛皮,牛羊可成?”
“甚好!”
“那孫兒這便啟程?!?p> 這就去?
幾個老爺面面相覷,怎么這件事情很容易嗎?聽父親和小六的談話,怎么跟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的輕松呢?
只見玉錦兮十分鄭重地道:“孫兒有一請求。”
老太爺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你說?!?p> “孫兒不在家的時候,不要給珍姐兒裹腳。”
屋里死一般的寂靜。
包括老太爺在內(nèi),其他人都有一陣恍惚,仿佛自己的魂魄出去閑逛了一小圈又重新回來了一般。
“你說什么?”大老爺問,他剛才一定聽錯了。
玉錦兮又強調(diào)了一遍:“我不在家的時候,誰都不能給珍姐兒裹腳。”
這孩子是個傻子吧?不是應(yīng)該趁機要點甜頭什么的嗎?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三老爺玉鑫多自大老爺開口以來一直保持著震驚狀態(tài),先是被家里生意遇到的超級麻煩嚇掉了一魂,又被老太爺開口問小六驚掉了一魂,見兒子就跟出門要買壺酒一般輕松應(yīng)下愣住了一魄,最后是被這天外飛來的要求壓住了一魄。
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耳朵里傳來嗡嗡的聲音,搖搖頭,掏掏耳朵,哦,是他父親在吩咐什么。
“好,我會讓你祖母吩咐下去,任誰都不會給珍姐兒裹腳!”
玉錦兮躬身:“謝過祖父。”
等她走了,老太爺方問:“小六怎么會這么說?”
誰也不知道啊,珍姐兒都是老爺們的孫女輩了,他們連她今年幾歲都說不好,見了面能準確喊出名字的也僅限于大老爺這個以前的祖父和三老爺這個現(xiàn)在的祖父。
好在這個要求也不是什么為難的事情,別說不給裹腳了,就是要錦衣玉食地養(yǎng)著也毫無問題??!
老太爺就對幾個兒子道:“都回去跟你們渾家說一聲,以后對珍姐兒好些?!?p> 幾個兒子都應(yīng)了,小六是個能干的,對這個過繼來的女兒如此看重,他們都不傻,自然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待珍姐兒。
他們不知道,玉錦兮在聽到大老爺說出玉家遇到的麻煩時,就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要如何應(yīng)對了。
第一個想法便是要帶著珍姐兒去邊市,可一想那地方太冷,十月就已經(jīng)是冬天了,珍姐兒畢竟才五歲,進出空間溫差太大,若是不小心感個冒啥的,就得不償失了。
那就只好放在家里,可又不放心一直對于珍姐兒裹腳之事耿耿于懷的大少奶奶。
所以她才對玉老太爺提出了看似匪夷所思的要求。幸好老太爺沒覺得這是個事,極為痛快地答應(yīng)了,要不然她還真不放心。
既然老太爺已經(jīng)承諾了,玉錦兮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沃難關(guān)邊市上來。
對于她來說,這真的不是個事兒。
邊市開不開,對于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反而是個機遇。想想邊市這么突然一關(guān),有多少商家和玉家一樣,被堵在了沃難關(guān)啊!
這些商戶,除了有大月的,可還有不少韃靼那一邊的。
若在大家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有一個人可以從中進行溝通,可想而知此人會受到多大的歡迎。
她要不要趁機吃下些貨物呢?她空間里的銀子可有的是。
對了,沃難關(guān)為什么會突然關(guān)閉邊市了呢?難不成和平了多年的邊關(guān),又要燃起戰(zhàn)火不成?
玉錦兮皺緊了眉頭,貨物的事情先不著急,她還是先去看看形勢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