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父母心
一個雄鹿頭骨并不能滿足小五，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癡纏著玉錦兮，非要她答應(yīng)給他養(yǎng)一只猛獸不可。
玉錦兮奇怪極了：“你養(yǎng)猛獸干什么??？多危險??！”
小五：“威風(fēng)啊，老媽您想想，我要是帶著一只老虎上街，那該多威風(fēng)！”
玉錦兮哼了一聲：“你倒是威風(fēng)了，別人該嚇?biāo)懒??！?p> 小五改口：“那我不帶著上街，在家里養(yǎng)成不成？”
“不成，這個沒商量。家里這么多狗呢，猛不丁一看跟狼似的，這就夠威風(fēng)的了。大乖它們多好啊，還能打獵呢！”
“對哦。”小五眼睛一亮，老媽只要是打定了主意，那是極難改變的。可大乖它們會打獵啊，等自己長大了，帶著它們打獵去，想要什么要什么。
到時候，他要把所有的猛獸都養(yǎng)個遍！
呃，不對，等他能自己做主的時候，大乖它們都老了，他得從小狗開始訓(xùn)起。
小五就把目光轉(zhuǎn)移到大乖它們身上去，話說它們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啊？什么時候能生小狗呢？
玉錦兮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又給他潑了一瓢冷水：“家里的小狗小貓都被珍姐兒許出去了，你想要自己的狗，得找她排隊?！?p> 小五：“??？老媽，這個珍姐兒究竟是何方神圣?。磕@么寵她？！”
他可是親兒子啊！親的！
玉錦兮笑笑：“那時候不是還沒你嗎？我想著這輩子也就有這么一個孩子了，就寵了些。小姑娘嘛，本來就應(yīng)該是寵著長的?！?p> 小五對此深有體會，想當(dāng)年老媽就極其偏心眼兒，對孫女百依百順，對孫子就愛答不理。
唉，不能想，這輩子能遇到老媽就是僥天之幸了，兒女也好，媳婦兒也好，就算是遇到，他們也不會記得自己了。
“這個社會不是講究傳宗接代嗎？老媽您怎么不收養(yǎng)個兒子？”
玉錦兮就把珍姐兒的經(jīng)歷說了，小五越聽越傻眼，到最后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半天才道：“那個大少爺不是個瘋子吧？！有這么當(dāng)?shù)膯?？是親的嗎？”
“是親生的沒錯，不過是讀書讀傻了。這樣的人在這個社會并不奇怪，忘記明朝的那位海瑞了？”
小五嘆口氣：“好吧，幸虧這輩子我還是個男的，要不也太悲催了！老媽您也夠慘的，老這么不男不女的，也不是個事兒??！”
玉錦兮反而不以為然：“我這樣挺好的，本來就沒打算再和其他人一樣成親生子。如今有了你，就更不用了?！?p> 小五聳聳肩：“老媽您喜歡就成，不過我這身世也是個雷，還有個便宜爹沒見過呢。唉，竟然穿成個庶子，還是個不受待見的庶子，太悲催了！”
“林德田??？”玉錦兮一笑，“放心吧，一時半會兒的，他是找不著你的了?！?p> 小五有了個主意：“要不然這樣，反正我是要跟著您的，您把我寫在您名下吧？這樣我就不用搭理那家人啦！”
“我就是這么打算的。別說你了，就連你娘，我也打算讓她重新找個人家嫁了，省得再回去受氣！”
“這個好辦么？”
“不太清楚，應(yīng)該不難辦。等我回去問問光德，他應(yīng)該比較清楚?！?p> 小五對郭明生還是很有印象的，他老媽之所以這么著急趕回城去，就是因為還要給那家伙送晚飯。
看他老媽多能干，才在這個世界混了幾年啊，不但掙下數(shù)不盡的金銀，還有了這么厲害的人脈！
小五懷著對老媽的無限崇拜之情，拎著籃子繼續(xù)干活兒去了。已經(jīng)進(jìn)了城，老媽該忙起來啦！
他猜得沒錯，玉錦兮回來的時候正合適，郭明生剛忙完一天的活兒，正筋疲力盡地癱在椅子上，等著她投喂呢。
“怎么累成這樣？”
郭明生有氣無力地道：“別提了，今兒你不是送走一村人嗎？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呼啦一下子進(jìn)了好幾千人，都說是要拿糧食回家的。光給那些人登記造冊就累慘我了，到現(xiàn)在還有兩隊人在那兒忙活著呢?！?p> “這不是好事嗎？”玉錦兮一邊說，一邊給他弄了一盆熱水出來，“先洗洗手?！?p> 縣衙里的人都在外頭忙著流民的事情，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郭明生見了這盆熱水，立刻就撲過來了，三下五除二地把手臉洗干凈，還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我在沃難關(guān)的時候都沒這么慘過，連盆熱水都沒有?！?p> 玉錦兮笑：“那是閭將軍照顧你?！?p> 郭明生熱切地看著玉錦兮把熱乎乎的飯菜一樣一樣地擺在桌子上，還沒等她擺完，嘴里已經(jīng)塞了一大口醬肘子。
果真是餓得很了。
玉錦兮回顧空間，只見小五正抱著一個橘子剝皮，知道餓不著他，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郭明生身上。
“一會兒你還去嗎？”
“去?！惫魃炎炖锏尼u肘子咽下去，“李大人還在那兒盯著呢。衙門里的飯菜太粗糙沒法下咽，我跟他說了，等我一會兒回去換他，讓他也到咱們這兒來吃。呃，咱們的飯菜夠吧？”
玉錦兮點頭：“放心，就是不夠也無妨，一會兒也就做出來了。”
“對哦，牧哲兄你會做飯?！惫魃^續(xù)狼吞虎咽，“我就說嘛，跟著你出來，總不會受罪。”
玉錦兮笑笑，見他吃得香甜，自己也有了胃口，兩個人把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光，郭明生一抹嘴站起來：“得，我這就去了?！?p> “我送你過去，正好也看看情況。若是有可能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送些人回去。”玉錦兮也站起來道，順手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起來。這些碗筷不是她的就是大長公主府的，十分精美，縣衙里根本就沒有，是不能讓外人看見的。
郭明生巴不得可以少走幾步路，在熟悉的短暫昏迷之后，等再次蘇醒過來，人已經(jīng)在城門口的值房里了。
值房里只有李海寶和凌志勇主仆二人，見玉錦兮和郭明生突兀出現(xiàn)，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門口，一見大門仍然緊閉，便放了心。
玉錦兮笑道：“李兄莫怪?！?p> 李海寶拿手指著她虛點：“你這個家伙，越來越肆意了。不怕讓外人看見么？”
玉錦兮見值房里桌椅都是齊整的，也有炭盆取暖，干脆就把飯菜拿出來：“這不是沒外人么？李兄快吃飯，還是熱乎的?！?p> 李海寶也著實餓了，出門在外沒有太多講究，凌志勇也跟著坐下一起吃飯，一邊吃還一邊跟她說了外面的流民登記進(jìn)度。
“那我今兒就先送一村人出去吧，免得明天忙不過來?！庇皴\兮道。
“黑燈瞎火的，怎么走？”李海寶道，“明兒一早也不遲?！?p> 玉錦兮道：“我倒是無妨，只要那些流民同意就成。”
李海寶來了興趣：“你晚上也能視物？”
玉錦兮：“差不多吧，雖不如白日里方便，也不會太費事。”
“米還沒發(fā)呢?！惫魃遄斓?。
玉錦兮沉吟道：“我看此地之人極為看重鄉(xiāng)黨，一家一戶地發(fā)起來太費事，倒不如以村子為單位發(fā)個總數(shù)，讓他們自己分去。”
李海寶點頭：“是個好主意，明兒咱們就這么干。牧哲要是著急，今兒夜里送些人回去也行，直接從你那里出，別忘了計數(shù)就行。”
賑災(zāi)的糧食只有一小部分被放在了外面，大多數(shù)還在玉錦兮的空間里存著。玉錦兮點頭應(yīng)了，這是公事，不容馬虎。
等李海寶二人用過了飯，玉錦兮將碗筷收好，直接去了外頭。雖說有幾千流民進(jìn)了城，可城里并沒有足夠的房舍來安置這些人。怕這些人打著回鄉(xiāng)的名義混進(jìn)城來，官兵們并不允許這些人自投門路，都在外頭的城墻根兒下頭擠著。這么冷的天，稍微弱些的人怕就要凍餓至死。
這些人只在登記之后領(lǐng)了一碗半涼不熱的稀粥，哪里能夠抵得住外頭的酷寒？
郭明生是此事的負(fù)責(zé)人，陪著玉錦兮出來，指著最近的一團(tuán)人道：“這些是最早進(jìn)城的，都已經(jīng)登記好了，就是還沒發(fā)米?！?p> 玉錦兮看看擠在一處的眾人，心里發(fā)酸，這里頭居然還有幾歲的孩子，被大人抱在懷里，身處一家人的正中間。父母用自己單薄的身體來擋住寒風(fēng)，用體溫來給孩子提供最大的溫暖，但即便如此，也不知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玉錦兮溫聲道：“誰是村長？”
一位老者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道：“回大人的話，我們村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小老兒是族長?！?p> 玉錦兮只要找個帶頭的就行，詢問清楚了這個村子的名字和地點，又看過了冊子上的人數(shù)和應(yīng)發(fā)的糧食總量后道：“我看你們村子里倒是有不少孩子，天氣太冷，怕孩子們受不住。我想著今日夜間就送你們回村子，可好？”
村民們中間頓時起了一陣騷動，夜間就走？怎么走？城門都關(guān)了??！
玉錦兮卻不等他們商量，直接進(jìn)入空間，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些人盡數(shù)收了進(jìn)去。天已黑透，只有幾個火把在不遠(yuǎn)處的登記處照明，這些流民又大多患有夜盲癥，竟沒有幾個人意識到身邊的人突然不見了影子。
就算是意識到了也無妨，玉錦兮的速度極快，根本就沒給人反應(yīng)的空間。
小五在空間里聽了全套，見草地上下餃子一般出現(xiàn)了幾十口人，樂呵呵地道：“老媽，您還問什么??？反正您也沒打算讓人家選?！?p> 玉錦兮笑了笑：“問還是要問一下的，要不怎么設(shè)計路線呢？”
說完之后，又出去了。
她的空間有的是地方，在看到這些流民的慘狀之后改了主意：不能讓這些人在外頭過夜，她寧可自己累一些，也要讓這些人安然地度過這個寒夜。
郭明生見她再次出現(xiàn)，愣了愣：“怎么？你不認(rèn)識路？”
玉錦兮：“不是，我決定了，還是先把這些人帶著吧，免得晚上再凍死幾個?！?p> 郭明生沒想到她是這么一個回答：“你忙得過來嗎？”
“無事，就算是忙不過來，也比在外頭挨凍強。”看不到也就算了，但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這么多人吃苦受罪，將性命交給老天爺。
出來查看情況的李海寶感嘆道：“都說醫(yī)者父母心，我看牧哲這顆父母心絲毫不弱于醫(yī)者。”
“不過是盡自己所能罷了。”玉錦兮道，向下一個流民的聚集之處走去。
詢問地址，查驗人數(shù)，確認(rèn)糧食總量，收人進(jìn)空間。
玉錦兮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走過去，等收了幾個村子的人之后，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異常，等她走到下一個聚集之處時，人們都已經(jīng)匍匐在了地上。
“神仙顯靈啦，神仙顯靈啦！”
“咱們有救了，有救了！”
“菩薩，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我家孩兒已經(jīng)一天沒吃飯了！”
玉錦兮眼淚含著淚，揚聲道：“都起來，都起來。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們送回家，帶著糧食送回家?！?p> 郭明生喊了官兵過來幫著維持秩序，流民們對于官兵有著天生的懼怕，對身邊的人突然消失不見反而接受得十分坦然。神仙嘛，自然是和凡人不一樣的。這是神仙手段！
玉錦兮不知道該為這些人的愚昧苦惱，還是為這些人的渴望被救贖而心酸，只能勉力維持著平靜，重復(fù)著已經(jīng)熟悉了的步驟。花了一個多時辰，方把這些流民盡數(shù)收進(jìn)了空間。
小五小心翼翼地把手里寫著村名的紙片挨著放好，在聽到外頭老媽的決定時，他就拿筆開始記錄了。
雖然他現(xiàn)在這副身體還十分弱小，字也寫得歪歪扭扭，可這樣的事情，怎么可以置之度外？
玉錦兮摸摸小五的腦袋：“做得好?！?p> 小五：“老媽咱們現(xiàn)在就走嗎？您不歇會兒了？”
玉錦兮微笑道：“不用，我有好招?！?p> 五萬點功德點已經(jīng)湊齊，自動駕駛功能了解一下？
小五目瞪口呆地看著功德點被他親媽揮霍得只剩下可憐的三位數(shù)，石碑上閃過一道光，又恢復(fù)了原狀。
玉錦兮對著石碑道：“顯示地圖，開啟自動駕駛功能。”
一副完整的大月地圖出現(xiàn)在了石碑上，玉錦兮伸出手去，兩根手指點在了候城的位置，隨著手指的滑動，地圖也在不斷地放大。
玉錦兮朗聲道：“目標(biāo)，候城縣前山窩子鎮(zhèn)黑瞎子屯兒，出發(fā)?！?p> 小五倒地，這么嚴(yán)肅認(rèn)真的場面，為什么有這么個雷人的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