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太常寺少卿
四夷館搬哪兒去了呢？搬到西長安街的太常寺這邊來了。
表面上看是從東長安街搬到西長安街，聽著挺遠的，其實吧，也就差不多二里地。
在玉錦兮看來，其實就是從原本廣場的東邊搬到西邊來而已。只是后世的廣場如今還被許多朝廷機構當成了辦公場所，房子連著房子，院子靠著院子，二里地還真覺不出什么來，尤其是對于她這個不走尋常路的。
只是四夷館原本屬于翰林院管的時候吧，周圍的鄰居大多是鴻臚寺啊、欽天監(jiān)啊、六部啊這些文人掌權的地方。換到御道對面之后呢，鄰居就變成了五軍都督府這些武人說了算的地方。最別扭的是，太常寺南邊的鄰居吧，是通政使司，這地方還行，就是再往南邊一點兒呢，是錦衣衛(wèi)。
沒錯，就是臭名昭著的錦衣衛(wèi)。
誰都知道，錦衣衛(wèi)的人不講理?。∮皴\兮就有些愁得慌，她不為自己犯愁，主要是為自己的學生們犯愁，誰讓他們天天上學放學的，都不可避免地跟那些錦衣衛(wèi)的人碰上呢？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玉錦兮就在搬家前的最后一天，跟學生們好好囑咐了一番，主題思想就是萬一遇到錦衣衛(wèi)辦差，千萬別上前看熱鬧。要是錦衣衛(wèi)的人找你們麻煩，第一件事情是想法子回來一個報信，可千萬別傻乎乎地一塊上前講理讓人家連鍋端了。
玉錦兮不放心地道：“只要有一個能回來報信，哪怕錦衣衛(wèi)的人把你活活裝進棺材里埋了呢，先生我都能把你們給救出來?？梢悄銈冏屓思疫B鍋端了，等我找到你們的時候，誰知道是死是活？！”
這個大月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的不學學壞的，錦衣衛(wèi)這種機構，名聲多差??？居然還頗受重視！
就連郭明興在得知她要搬家的時候，都特意把她叫來細細地囑咐了一遍又一遍，就怕她不知死活地跟錦衣衛(wèi)對上。就算是你不怕他們，可人家要是惦記上了你，天天堵玉萃齋門口惹是生非，你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玉錦兮很真誠地問：“大哥您以前怎么不跟我說？早知道錦衣衛(wèi)這么能干，去候城賑災的時候就把他們也拽上了。”
郭明興道：“錦衣衛(wèi)不聽內閣的，只聽皇上的。”
得了，這是歷史上的錦衣衛(wèi)沒跑了。
對于這個機構，她還真接觸過人家的指揮使。話說一百多年前，她在大夏朝的那個便宜丈夫，就是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不過那時候她傻乎乎的，不知道這個職位的厲害，仗著自己占了理，著實對人家不客氣。
想想自己當年的行事風格，真是傻人有傻福，若不是有倆重生的土著兒子在后頭撐著，還不知道把自己的日子折騰成什么樣兒呢。
這是舊事，多思無益，玉錦兮很快就把其拋之腦后。
當然，也正是因為和錦衣衛(wèi)指揮使有些糾葛，到了現(xiàn)代她再看影視劇的時候就上了點兒心，也順手了解了一番相關歷史，這才明白了錦衣衛(wèi)在明朝時候的輝煌及臭名。
大月朝和明朝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玉錦兮自動自發(fā)地就把腦子里對錦衣衛(wèi)的印象搬過來了。順便還想起了更加臭名昭著的東廠和西長，不過她和李海寶熟，知道這倆機構如今并沒有。至于以后會不會有，那就不得而知了。
學生們紛紛表示自己肯定不招事也不惹事，更絕對不會去閑得無聊看錦衣衛(wèi)的熱鬧。
班長武生才是個踏實的，十分誠懇地道：“先生多慮了，錦衣衛(wèi)是看不上我們這些升斗小民的?！?p> 學生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先生您真的想多了，京城里多少勛貴高官??？錦衣衛(wèi)照看他們都忙不過來呢，像我們這種沒有根基的，人家才看不上。
玉錦兮放心了，社會地位低也有好處，最起碼不會被人惦記。
那就行了，玉錦兮又吩咐大家這兩天可以先去踩踩點，然后便放了學。
學生們等先生消失不見了一會兒之后，這才互相約著這兩天去哪兒踏青的事情回了家。
已是陽春三月，正是出門踏青的好時節(jié)。四夷館因為要搬家等雜事要處理，干脆就給學生們放了幾天假，恰好可以趁機出去放松一二。
玉錦兮還不得閑，她得去郭家問問，到底四夷館為何突然要搬家，上回郭明興說了，幫她打聽打聽。
誰知道到了郭家之后就被告知，駙馬和大長公主在等著她。
駙馬和大長公主如今已不怎么管外頭的事兒，一來駙馬還在孝期，老出門讓外人看了不像話；二來郭明興都當祖父了，郭明生也成家立業(yè)了，老兩口覺得這個家已經(jīng)可以交到大兒子手里，他們可以安享晚年了。
今天竟然會是老兩口一起等著她，定然是發(fā)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書房里，不但駙馬和樂怡大長公主在，郭明興兄弟倆也在，就連郭明興的四個兒子也都在。
這陣仗也未免太大了些。
見玉錦兮到了，自郭明生往下都站了起來。
郭明興指著自己對面的椅子道：“牧哲坐下說?！?p> 等玉錦兮坐下了，站著的人才都坐下，郭敬良還親自給她倒了茶端上來。
玉錦兮笑笑：“今兒這是怎么了？”
以前就算是再大的事情，頂多也是作為長孫的郭敬良列席，剩下的三個兒子都不會露面，尤其是老二和老三，因為是庶子，存在感不高，玉錦兮連名字都沒記住。
郭駙馬示意郭明興開口解釋。
郭明興意味深長地看了玉錦兮一眼：“牧哲，鄭相那邊傳來消息，你被任命為太常寺少卿了?！?p> 太常寺少卿？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知道她對官場上的這些職位是個門外漢，郭明興耐心解釋道：“正四品，提督四夷館，在京城也算是個新貴了?！?p> 叮咚，恭喜你完成升官發(fā)財主線任務，獲得官場威望。
空間石碑上傳來祝賀之聲，還是個女娃娃版的。
玉錦兮不由揉了揉眉心，怎么變風格了？石碑被盜號了？
她的動作太容易引起誤會，郭明生安慰她：“牧哲兄莫擔心，雖然這個太常寺是管禮儀的，可你只用負責四夷館就行了，別的不是你的差事?！?p> 玉錦兮把注意力從石碑上挪開：“這個太常寺又是干什么的？怎么四夷館好好的搬到那兒去了？”
四夷館交給她并不奇怪，原本的四夷館就韃靼和西番兩個館，外加一個只有四個學生的交趾專業(yè)（因為人數(shù)太少，連個專門的教室都沒混上），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個學生。后頭又招的那五十個通譯生都是她負責的，再加上倆也沒什么。只是為啥又弄了一個太常寺少卿的職位安她腦袋上呢？
郭明生先把太常寺的職權范圍跟她講了，簡單地說吧，太常寺就兩件大事：祭祀和禮樂。
玉錦兮傻眼，這兩樣她一點兒都不懂！
郭明生繼續(xù)解釋，因為朝廷上用到祭祀和禮樂的地方比較多，所以這個太常寺呢，按說該禮部管，但因為太重要了，所以呢，它直接歸內閣管。
玉錦兮：你開什么玩笑？這么一個一看就知道沒實權的機構，居然重要？你對重要兩個字有什么誤解？
郭明興嘆氣，接口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太常寺掌管祭祀之事，自然是朝廷的要害部門?！?p> 玉錦兮：好吧。
這是觀念問題，不用爭論，爭論也沒用。
郭明生接著說，太常寺管的事情太重要太多，所以跟其它部門吧，比如說禮部啊、光祿寺啊、鴻臚寺啊等等，牽扯就比較多，時不時地跟這些部門打交道。
玉錦兮掰著手指頭算，呃，跟禮部的業(yè)務有重疊；光祿寺是管后勤的，祭祀活動定要用許多祭品，跟太常寺有交集不奇怪；鴻臚寺？那是管外交的，呃，的確和禮儀有關系。
好吧，但還是和四夷館……不對，她明白了。
玉錦兮把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因為四夷館是教外語的，免不了跟外國使節(jié)打交道，所以干脆就把四夷館歸太常寺管了對吧？”
“正是。”
懂了，不過四夷館原本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單位，怎么一下子就入了那些大佬的眼呢？外國使節(jié)可不是隨時都會來的，京城里和這幾國有關系的使節(jié)早就被打發(fā)回去了，下次再來，不是李海寶帶船隊再次出海順便把他們捎過來，就是他們自己過來。
一下子就被人如此重視，這不合常理??！
對于玉錦兮的疑惑，郭明興拿一種你明知故問的眼神看過去。
玉錦兮更疑惑了，跟她有關系？她干什么了她？
見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郭明興嘆道：“牧哲是真不知道？”
玉錦兮果斷搖頭，她是真不知道。
郭駙馬笑了，對樂怡大長公主道：“瞧這孩子?！?p> 樂怡大長公主也笑，對郭明興道：“好好跟他說說。”
郭明興只好問玉錦兮：“牧哲這倆月，去了候城好幾趟吧？”
玉錦兮：“也沒幾趟，我沒耽誤差事啊，都是休沐的時候去的?！?p> “去賣糧？”
“嗯。”
“你哪兒弄來那么多的糧食？”一家子是真奇怪，京城里沒有動靜啊。
玉錦兮道：“從阿瓦交趾那邊買的，他們那邊終年炎熱，稻米一年可以三熟，糧價比咱們大月可便宜多了。我買的都是上一季的糧食，別看都是當年產的，那就算是陳糧了，更便宜?！?p> 郭家的四個孫子輩面面相覷，尤其是那三個小的，吃驚的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阿瓦在哪里？大月南邊！候城在哪里？大月的東北！兩地之間相隔有近萬里了吧？
他們敬畏地看著這位叔父，從萬里之遙的海外買糧，低價賣給百姓，最要命的是他一點兒差事都沒耽誤，這是何種手段？！
玉錦兮看看他們的臉色，笑著擺擺手：“沒你們想的那么遠，呃，直線距離差不多也就是——七八千里地？反正一晚上就到了?！彼_發(fā)了自動駕駛功能啊，還升級到了最高級別，她這邊睡著覺，空間自己就把她送過去了。
再說了，她又不是直接從阿瓦飛到候城的，一個白天加兩個晚上的時間呢，足夠她從阿瓦等國買到足夠多的糧食回京了，她還順手在海里撈了魚蝦呢。
那也很厲害！四個晚輩的敬畏之色一點兒都沒減。
郭明興看到自家四個兒子的表現(xiàn)，心里十分欣慰，這正是他讓四個兒子今日都列席旁聽的原因，他們得知道，玉錦兮這個人的重要性。光他們兄弟倆跟他交好不成，晚輩們必須把和玉家的友情持續(xù)下去。若是能夠再進一步，自然是更好的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最小的郭敬勤一眼，他比珍姐兒大五歲，也不是太多。
郭明興輕咳了一聲，繼續(xù)道：“牧哲不聲不響地在候城搞了那么大的動靜，內閣竟是全然不知。不過前幾天，候城那邊的折子遞上來了，內閣這才知道，牧哲竟做了這許多事?！?p> 郭明生興奮地問：“牧哲兄你跟我說說，你又做什么了？”
玉錦兮見他實在好奇，便簡單地把自己做的事情講了，講完才想起來：“哎呦，忘記把那個朱捕頭給掛城墻上去了?！?p> 郭家眾人聽她不過花了短短的時日，就讓那些大戶們主動把糧價降到了二兩一石以下，不由大為感嘆。
郭明生十分想繼續(xù)參與一下：“牧哲兄你什么時候再去？帶著我吧？我?guī)湍憬逃柲莻€朱捕頭！”
玉錦兮道：“暫時不去了?！?p> “??？為什么啊？”
玉錦兮道：“二兩銀子一石的糧價，是我給那些大戶們的底線。只要不超過這個數(shù)，我就不出手了。”
正常糧價不是一兩銀子一石么？
玉錦兮不想跟他們解釋市場規(guī)律這只看不見的手如何發(fā)揮作用，更不想把小冰河期這種誰都沒有辦法的天災說出來嚇唬人，至于糧鋪的事情，還須再等等。
至于那個朱少江，她老忘記去教訓此人，那就算了，此乃天意也說不定。若是此人繼續(xù)橫行霸道，她以后免不了還是要去候城的，到時候再出手也不晚。
不過呢，這話題是不是太遠了些？不是說太常寺少卿的事兒么？
郭明興嘆氣：“牧哲怎么還不明白？你在候城立下如此大的功勞，內閣豈能不論功行賞？一個太常寺少卿的職位罷了，若真論起來，還嫌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