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闔。
東風推開碧色天光,將層云罩住夕陽。
唐人街區(qū)的入口處,一座東方特色的大理石牌坊迎風而立。
其上雕有九條石龍,云濤爪鱗之間,隸書寫就的“唐人”二字分外亮眼。
穿灰色西裝的男人,緩緩自街區(qū)內(nèi)走出,駐足于石牌坊下,舉目四顧。
“唐人”所對之處,無數(shù)高樓林立,車馬沸騰,機械嗡鳴聲嘈雜不停。
而身后,是有些老舊、安靜的唐人街區(qū),一帶碧樹青瓦,掩映亭臺樓閣。
新與舊,繁華與靜謐,差異感竟是如此巨大。
男人靜靜望著。
某個瞬間,晚風從遠處吹來,像是按下了開關:
一道光幕從西面掀起,如潮浪般,快速向東邊擴散。
不過兩秒功夫,無數(shù)的霓虹燈管就依照次序,紛紛由暗轉亮,讓“不夜城”正式降臨!
星海其輝,銀漢其洪,這本屬于古代詩篇的景象,卻落在了凡間。
這一刻,男人竟看得癡了。
“什么時候,我們也可以……”
輕輕的呢喃聲,在石牌坊下響起。
許久,他轉過頭,看向也在逐漸亮起的唐人街。
他不知想到什么,呼吸變得平緩,目光也再次變得堅定。
“會的,一定!”
說完,他昂起頭,大步穿過牌坊,走進了希維爾的人潮。
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內(nèi)。
牌坊一側的角落中,一名穿風衣的青年才緩緩走了出來。
他膚色暗黃,黑發(fā)黑瞳,眼中一片明亮,正是布魯斯·韋恩。
他看向人潮,用許久沒說過的夏文,輕聲祝福道:“堅持下去,莫忘今朝,祖國一定會強大的……”
……
唐人街區(qū),早在一次戰(zhàn)爭時期,就已經(jīng)落戶于哥譚。
當初過來的還只是幾個家族,三四百人,一起抱團定居,靠著團結和勤勞,才在異國他鄉(xiāng)找到了立足之地。
他們以炎夏之源——古祖的堯唐國名為號,自稱“唐人”,定居的地方也就變成了唐人街。
后來,受戰(zhàn)亂影響,移民的夏國人越來越多,并在二次戰(zhàn)爭時期達到頂峰。
他們來到哥譚,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自己的老鄉(xiāng),因著炎夏包容團結的傳統(tǒng),輕松就融了進去,唐人街區(qū)于是愈發(fā)壯大。
再之后,受國際形勢影響,唐人街在哥譚的地位起起伏伏,尤其在“南北高麗戰(zhàn)爭”時期,遇到了極大的生存危機。
可所有的這些困難,都被唐人們一步步克服,他們頑強地站穩(wěn)了腳跟,并隨著東方獅子的覺醒,愈發(fā)的不可動搖。
如今,唐人街已是哥譚重要的一部分。
不但為“不夜之城”增添了神秘的東方風情,還帶來了美味的夏國菜系!
沒有錯!
贊美夏國菜!
無論光明節(jié)還是感恩節(jié),凌晨三點吃什么?
夏國菜!
因為它們便宜,好吃,而且永不關門!
所以今晚,布魯斯也準備請伊蓮·瓊斯——自己未來的搭檔兼醫(yī)生、老師,去嘗一嘗最正宗的夏國菜館。
話雖如此,他實際也不過才來過一次,這僅是第二次。
告死鳥縱橫哥譚兩年,來唐人街的次數(shù)卻屈指可數(shù)。
其中的原因很復雜:
一方面,因為世界不同,炎夏的變化太大,他的心中總有些難以啟齒的矛盾感。
另一方面,受到神秘之源的污染之后,他總是忙于追殺和被追殺,后來又幾乎要精神分裂,根本想不起來。
相對而言,可能后者的占比更重些。
所以,布魯斯選擇這里,既是想招待一下伊蓮,在飯桌上談些事情,同時也想讓自己,找回原本的情感和意志。
沒想到,剛來到龍門牌坊,就遇見了一名“老鄉(xiāng)”。
看他的樣子,身份還不簡單。
這種人,在哥譚應該還有很多,也許我以后……可以多幫幫他們?
呼——
晚風陣陣吹拂,黑色的衣擺隨之搖動。
布魯斯望著對面的不夜城,陷入了沉思。
石牌坊上,怪鴉鉗住一根龍角,一邊左顧右盼,一邊恣意地叫喚道:“他們?yōu)槭裁床徊鸬暨@座破爛?這里可沒有東方神!”
布魯斯瞥它一眼,恰好想到什么,嘿然道:“因為他們在高麗半島時,被東方人打怕了?!?p> 然而,怪鴉卻搖頭道:“你不懂,你不知道我的意思,祂們……哼。”
后面的話語沒說出來,但布魯斯卻目光一閃。
祂們?
它在說誰?這種稱謂……神?
一瞬間,布魯斯想起了伊蓮的話語:
“但如果真的出現(xiàn),那就是非凡之源本身就存在意識,可這是神靈才有的手段,只在神話里有提及?!?p> 神靈,還有神話。
非凡之源擁有意識,所以怪鴉和神靈有關?
它知道很多事情、很多隱秘,它知道“追獵者”,它剛剛還提及了東方神……
這世上,真的有神的存在?
如果有,在哪?
我的穿越,又是否與此有關?
布魯斯控制住面色不變,心中卻暗暗將此刻記住。
這時,最后一片紅云從天際滑落,而希維爾區(qū)的霓虹盛景,也終于來到頂峰!
璀璨星光灑落。
龍門牌坊外,一位穿黑色長裙、戴白絲手套的美麗女孩,踏著星光緩緩出現(xiàn)。
她眼神清澈,面色平靜,皮膚白皙,金色的長發(fā)被盤在腦后,顯得雍容大氣,終于有種貴族少女的感覺。
布魯斯看著她緩緩走來,挑了挑眉:“沒有馬車,就只能走路嗎?”
伊蓮·瓊斯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來到他身邊:“我讓管家送我到前面,也就走了一小段路?!?p> “才一小段,但你的回頭率確實很高。”
布魯斯指了指街上,只見許多男士都在悄悄往這邊看,顯然是被貴族少女的魅力捕獲了。
伊蓮卻不怒不喜,檀口輕啟道:“他們只窺見我的美,卻沒發(fā)現(xiàn)我的悲傷——今天死了那么多人,軍車都開上了街頭,他們卻仍在逛街嬉鬧?!?p> “所以你才換了黑裙?!?p> 布魯斯恍然點頭,猶豫一下,勸道:“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我無法安慰你什么……但東方有句古話,叫‘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們總是要繼續(xù)向前的?!?p> 他那句古語用的是夏文,然后再用西陸語翻譯。
“你還會夏文?”伊蓮有些詫異地看他,“我以為你只是有東方血統(tǒng)?!?p> “夏國人,當然要說夏文,這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辈剪斔估硭斎坏?,“如果你感興趣,我還可以給你介紹些夏國文化?!?p> “對,順便也介紹一下我。”
怪鴉抖動翅膀,在他們頭頂“桀桀”笑道。
布魯斯根本沒管它,對伊蓮擺了下手:“總之,我們先到店里再說吧?!?p> “好,店名叫什么?”
“陳記飯館,正宗的夏國菜?!?p> 伊蓮輕輕點頭,跟在布魯斯身側,一同走進了唐人街。
……
喬的披薩店,廚房后面的水電房。
“我想的沒錯,你們的通訊被人做了手腳,部分訂單被截流了,哦……奶酪披薩真好吃?!?p> 克雷茲·西格瑪一手吃著烤成金黃的披薩,一手拿根金屬筆,在電線箱里劃來劃去。
在他身后,店老板將廚師帽揉成一團,有些緊張道:“那該怎么辦?能修好嗎?唉,我就知道是有人在搞鬼!”
“沒事,很好解決。”
西格瑪轉過身,將最后一口披薩咬進嘴里,嚼碎吞下。
然后滿臉輕松道:“你只需要給我一個電視遙控器,外加你們的訂餐記錄,就可以了?!?p> “喬恩,去拿一下!”
店老板馬上下令,白人店員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但馬上,店老板又反應過來,疑惑地問道:“那個,先生,請問您要遙控器是為什么?”
“我打算給你們設個‘防火墻’,遙控器拆來做撥號器,訂餐記錄上的電話,能節(jié)省我嘗試輸入的時間?!?p> 西格瑪早有準備地解釋完,安撫他道:“放心,我不會搞壞你的東西,之后也會把遙控器恢復原樣?!?p> “那就好,那就好……”
店老板有些汗顏道。
他其實沒太聽懂,但見這位善良的白人紳士一臉自信,也就放下心來。
這時,白人店員又沖了進來,手里拿著遙控器和一本小冊子。
西格瑪接過遙控器,三兩下將其拆開,然后拖出里面的幾根橡膠線頭,不知怎么地,就接入了那堆電線中。
他這時再取來小冊子,放在手臂上快速翻動,在尤克區(qū)的訂餐記錄部分有所停留,但也是在兩分鐘內(nèi)就翻完了。
“好了,我知道了。”
他說著,將小冊子拋回給店員,然后一手拿金屬筆,一手握住遙控器,就開始點擊上面的數(shù)字按鈕,看上去極為專業(yè)。
神奇的是,隨著他的輸入,測電筆竟也跟著不斷閃爍,仿佛真的是在調(diào)整線路。
這讓身后的店老板和店員的眼中,都平添了許多期待。
很快,西格瑪輸入完畢,再次用金屬筆到處點了點,然后收起。
他裝好遙控器,又把之前斷開的線路接上,將一切恢復原狀,才闔上了電線箱的門。
“好,問題解決。”
西格瑪回過頭,對兩人笑道:“以后所有的訂餐電話,都會回到這里?!?p> 一直在緊張等待的兩人聞言,頓時喜笑顏開。
店老板握住西格瑪?shù)氖郑骸疤兄x您了!實在是太感謝您了!以后,以后您來我店里,全部消費打折!”
“呵呵呵,那我以后多來?!?p> 西格瑪將遙控器拋給店員,施施然走出了水電房,回到前廳。
他拎起靠在柜臺邊的黑傘,非常紳士地轉身,對兩人行了個禮。
“那么,再會?!?p> 然后便推開店門,走出了披薩店。
店老板目送他離開,用廚師帽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旁邊椅子上。
他想了想,對店員喃喃道:“喬恩,你說他靠譜嗎?”
“……我不知道?!卑兹说陠T深思幾秒,搖了搖頭:“不過看上去挺像回事的?!?p> “是啊,看上去……”
就在這時——
叮鈴鈴!
固定電話響了!
這么快?!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皆有點興奮,又有點不確定。
默然兩秒,店老板有些顫抖地接起話筒,盡量維持住平和的嗓音道:“喂?這里是喬的披薩店?!?p> 話筒里傳來顧客迷糊的聲音,店員直愣愣看著,充滿期待。
然而,店老板下一句回復,就讓他擰住了雙手。
“額……不,不是,我們不做火山群島披薩?!?p> 又是火山群島披薩?他們是有多喜歡吃菠蘿???!
店員在腦海里怒吼著。
“是的,很抱歉,但我們主打芝士和奶酪披薩,非常的香,您吃了絕對不會后悔……”
店老板的臉色也很差,但依然保持著相同的音調(diào),竭力去挽留客人。
就在這時,他聽見什么,眼睛突然一亮!
“真的嗎?!對!我保證很好吃!”
他的聲音變得激昂,仿佛找回了剛開店時的意氣風發(fā)。
“好的!好的!一份芝士披薩!”
“貝里克街,7點30分!沒問題!我們準時送到!”
電話打完,店老板緩緩掛上話筒。
“喬恩。”
“嗯?!?p> “我們有救了!”
“嗯!”
與此同時,喬的披薩店附近,一個公共電話亭,西格瑪剛剛掛上話筒。
他拿起黑傘,悠哉地推門而出。
“雖說困境使人視線變窄,但連測電筆都認不出,還是太夸張了,怪不得會被人坑騙?!?p> 西格瑪一邊搖頭輕笑,一邊拐進了路邊的巷子,沒走多久,就來到一間被刷成全白的水泥小屋前。
小屋的鐵門鎖著,但西格瑪手腕一抖,就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根針,徑直插進了鎖洞。
咔嚓。
明明用的是針,打開鐵門卻只用了一秒,比真正的鑰匙還快!
西格瑪拉開門,就見屋內(nèi)有好幾臺蜂巢一般、連接線路的機器箱,果然是個固定電話機房。
而在對應披薩店的箱位上,不知被什么人,加裝了一個中繼器,正一邊閃爍電光,一邊將某些打入的電話轉接。
“有趣,簡單的手段,對這些不懂技術的死腦筋卻很有效。呵呵,是誰的惡作劇嗎?”
西格瑪有趣地笑了起來,直接拔下了中繼器。
至此,披薩店的麻煩才算結束。
西格瑪收起中繼器,再度回到了街上。
夜風呼嘯,從尤寧區(qū)上空劃過,漆黑的夜幕已經(jīng)降臨,身側是萬家燈火。
西格瑪甩著黑傘,望向北面。
“7點30分,還有時間,肚子也不餓……先去偵查一下吧,忍一忍小家伙,叔叔就要來救你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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