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希塔婭說的并不是完全錯誤。
在諸多原質(zhì)里，若是要選出一個最為正面的原質(zhì)，慈悲，可能是最契合的。
能夠擁有慈悲原質(zhì)的人，要不是天生的圣人，要不就是在一個極為正面的環(huán)境中耳熏目染，被從小培養(yǎng)了極其正直的三觀。無論是哪種，對于知識的腐蝕，都有著足夠堅韌的精神力量支撐自己不被侵蝕。
不過，這種特質(zhì)僅僅是減輕了一部分影響，倘若真的按照希塔婭說的那樣，不停地探索的話.....那和自殺沒有任何區(qū)別。
“所以，治愈術(shù)的原理就是這樣的——通過精神的損耗，換取他人肉體的恢復(fù)，二者的交換存在著某個微妙的平衡。”
塞恩緊張地聽著希塔婭在自己面前緩緩地傳授著最簡單的治愈術(shù)的使用方法，他之所以緊張，是因為希塔婭并不像查爾斯那樣，僅僅告訴他這么魔法如何使用。
她將魔法的原理一點點解析，用著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述出來。
塞恩甚至覺得，即便是一個此前沒有接觸過魔法的人，在聽了希塔婭的教學后，或許都能理解這個魔法的原理。
這整個下午，她都在教導(dǎo)著塞恩如何施展法術(shù)。這一幕甚至讓萊恩主教覺得，這不愧是中央?yún)^(qū)的圣女，對待他人就是那么的友好。
但......
這卻不是好事??！
施法者學習，本身就僅僅是學習使用方法，魔法的原理這種事情，對于施法者來說，不僅不重要，反而還相當危險。
如今希塔婭講述的這些東西，即便是比塞恩強得多的超凡者，也不愿意去理解。
這一點，也表明了希塔婭的問題所在——她現(xiàn)在似乎完全不在意知識的侵蝕。
當一個人被侵蝕得足夠深的時候，再被侵蝕多少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你聽懂了嗎？”
希塔婭微笑著，從外表上來看，她真的就是一個溫柔到極點的大姐姐。
但實際上，她卻在期待一個肯定的回答，一個讓她滿意的回答。
塞恩緩緩地點了點頭。
希塔婭臉色一喜。
他完全理解了治愈術(shù)的魔法原理，按理來說，現(xiàn)在的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感覺到不適了才對。
然而.......他卻仍舊正常。
常人知曉便會陷入瘋狂危險的秘密，沒有給他的大腦帶來任何影響。
他依舊無比清晰，依舊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他現(xiàn)在感受到的，只有一種通透感，一種得到點撥，恍然大悟的通透感。
這是為什么？
仔細一想，他在修行的過程中·，似乎的確沒有感覺到知識帶來的威脅性。
他會昏厥，但那是在長久地釋放法術(shù)之后的力竭。
他也會感覺不適，但那種不適，似乎并沒有帶來任何實質(zhì)的威脅。
自己，似乎并不會被知識所追逐？
塞恩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種想法——不，不對。
他緊接著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可以感覺到，雖然這個治愈術(shù)的原理已經(jīng)徹底洞悉，但他倘若想要繼續(xù)順著這些知識蔓延進行推理的話......
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寒意就會漸漸涌出，仿佛在告誡他，前方不允許探索。
以“知識”作為原質(zhì)的塞恩，看來，對于知識這種東西，有著和其他人迥然不同的接受度。
但具體有什么效果，塞恩感覺到卻并不清楚。
“聽懂了就好?！?p> 希塔婭看著塞恩臉上流露出的迷茫，內(nèi)心反而更加雀躍。
他上鉤了。
就好像一個有耐心的漁夫，她并不會急于一時，希塔婭更想看的戲碼，是一個人慢慢地崩壞。
萬一直接輸入大量的知識，直接讓塞恩變成了只會啊吧啊吧的模樣，那可就不太好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塞恩此刻的迷茫，并不是因為理解那些知識，而是迷茫他為什么這么順利地就理解了知識。
希塔婭所認為的毒藥，對于塞恩來說，反而帶來了不小的好處。
“嗯。”
塞恩連忙點頭，他表現(xiàn)出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來的呆滯感，對著希塔婭點了點頭。
“那你明日再來吧。”
希塔婭澄澈的瞳孔看著塞恩，輕柔地說道。
塞恩點了點頭，他雖然獲得了希塔婭的知識，但那就好像是獲得了一個學霸的筆記——效果肯定不如學霸的一對一指導(dǎo)來的好。
為了害自己，希塔婭在教導(dǎo)方面，的確是盡心盡力，沒有打一點馬虎。
“謝謝圣女大人的指導(dǎo)?！?p> 塞恩站起身，微微彎腰表示感謝，他一直都在塑造一種他只是一個老實教徒的感覺。
希塔婭輕輕點頭，但在下一刻，異變突顯。
一口污濁的猩紅血液，突然從希塔婭那美麗無暇的五官涌現(xiàn)。大量的血跡自她的眼中口中鼻中滲出，一下子就將她那宛若天使的臉蛋變得很是猙獰。
?。?？
塞恩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與此同時，教堂的座鐘的聲音緩緩響起，時間到達了整點——六點整。
“咳咳咳！”
希塔婭突然開始劇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有一抹血污從她嘴里吐出。若是說之前的她，是圣潔的天使，那么現(xiàn)在的她，就是折翼即將隕落的天使。
發(fā)生了什么？
塞恩可以感覺到，希塔婭的氣息變得十分紊亂，就好像有一種奇特的能量在她身體里竄來竄去。
看著她貝齒僅僅咬住嘴唇，露出痛苦的表情，塞恩仿佛是被嚇住了一般，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一方面，他的確不知道希塔婭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沒有解決辦法。
另一方面，如今的希塔婭是他的敵人，現(xiàn)在正是他尋找對方弱點的機會。
她的嘴里傳出痛苦的呻吟，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憐惜。
不過，希塔婭的慘狀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伴隨著一陣長久的抽搐，她再度恢復(fù)了平靜。
“圣女大人，您......”
希塔婭突然抬起了頭，或許是因為血跡的原因，她的瞳孔變得通紅。她看著塞恩，卻讓塞恩感覺到陣陣寒意。
“出去?！?p> 她的聲音十分冷漠，似乎沒有夾雜任何的情感。
“可是......”
“出去！”
仿佛是敕令一般，希塔婭的言語下，塞恩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外走去。
在這一刻，那個溫柔的天使形象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