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仍在發(fā)生變化,所有的色彩仿佛都被剝離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存在,又重新組裝,構成了一個荒誕離奇的世界。
塞恩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變化,他意識到了一個事情。
自己......喚醒了他。
從漫長的時間墳墓里爬起來的,不只是那個已然化為惡魔的燕子,也有那燕子曾經(jīng)廝守著的雕像。在一開始,塞恩和那個雕像有過溝通,塞恩就意識到,它并沒有徹底地陷入長眠。
而如今,它那流離在人間的靈魂,依附著諾頓的身體,歸于人間。
當然,塞恩可以感覺得出,它沒有惡意。
即便它的兩顆眼睛被挖去,它的衣服被人剝離,它寶劍上的珍寶也被拿走,它仍舊沒有產(chǎn)生任何的惡意。
它附著在諾頓的身體上,似乎是為了做到某些他必須做的事情。
但......它為什么想要讓自己去看那顆藍寶石?
而現(xiàn)在,又正在發(fā)生什么?
周圍的世界變得非常模糊,就好像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塞恩抬起手看自己的手掌,都無法看清。這并非是煙霧的緣故,因為即便是煙霧,也被抽離成了獨特的色斑。
如果說正常人眼中的世界,是三維的。那塞恩如今就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另外一個維度來觀看世界,他無法理解這意味著什么,也無法理解,這是為何。
諾頓之前注視了藍寶石,便失去了意識。
可自己除了眼前正在發(fā)生怪異的變化讓他困惑外,他頭腦仍舊活絡,身體的行動也毫無阻礙。
“那是我的眼睛。”
溫柔的聲音從眼前迷蒙的世界里傳出。
除此之外,他還聽見了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響。還有腳步聲......是犬人的?
犬人現(xiàn)在似乎正在躲閃什么。
“當我成為雕像后,我就用它觀察世界。”
成為雕像......它一開始,不是雕像嗎?
“那是一對神奇的寶石,宛若神明遺落人間的寶物,依靠它,即便我只能佇立在一個地方,即便我的身體也無法動彈,我也可以看見許多東西?!?p> 伴隨著雕像的聲音,塞恩感覺,之前分散到各處的色塊終于重新組合,那模糊的感覺也漸漸開始削弱。
眼睛......
塞恩默念著,他感覺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刺激自己的大腦,但那種感覺并不強烈,沒有引起他的不適。
“我的眼睛,不受空間的限制。我可以看見一切東西,即便它被層層遮擋?!?p> 那和善的聲音仍舊傳出,但塞恩還聽見了,劍刃滑過什么的聲音。
塞恩此刻,終于再次看見了自己眼前的世界。
劇場的一切,回歸了他的視覺。
但緊接著,就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的視角,變得十分詭異。
他如今并不是通過自己眼睛去看見劇場的一切——因為,他赫然看見了自己。
如今的自己,眼睛其實仍舊是閉著的,自己的右手還維系著施法的動作,剛才自己睜眼的感覺,似乎只是錯覺。他就好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用著一種奇特的視角,觀察著這個世界。
緊接著,他看見了諾頓,或者說,是附身在諾頓身上的雕像靈魂。
他一只手拿著那看起來就珍貴無比的寶劍,拖著高速移動產(chǎn)生的殘影,逼近著之前出現(xiàn)的犬人。犬人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只是狼狽地躲閃著,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但“諾頓”也沒有下死手,他的每一次攻擊,明明可以命中,卻都沒有這樣干。
他只是在不斷地縮小犬人移動的范圍。
那個獵犬教會的施法者,則仿佛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舉著法杖對著“諾頓”,表情悚然。
塞恩嘗試著進行動作,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并沒有脫離自己的掌握。他舉起手,眼里的自己也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于是,塞恩再次嘗試睜開雙眼。
這次,他的眼睛順利地睜開了。
而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的右眼,正在閃爍著晶瑩的藍光。
雖然他自己原本的眼睛就是藍色的,但如今右眼的藍色卻發(fā)生了擴散——眼白、瞳仁一齊發(fā)生了變化,看起來,就如同一枚璀璨的寶石。
與此同時,“諾頓”把那個犬人逼近了墻角,其劍刃尾部的紅寶石,突然爆發(fā)光芒,墻角周圍的頓時出現(xiàn)了巨量的魔力波動。
塞恩敏銳地意識到,在這個視角下,所有魔力的痕跡都顯得極為明顯,仿佛被放大了許多倍。
這個眼睛,對于魔力似乎異常敏感。
魔力波動伴隨著劍刃落下,直接束縛在了那個犬人身上。
犬人并沒有受到攻擊,但卻直接跪倒在了劍刃之下,失去了意識。
“諾頓”終究沒有殺死他。
而那個站在門口的施法者,在看見這一幕后,竟然直接從兜里取出了一把匕首,一下子將其貫穿了自己的胸口。
伴隨著鮮血的噴灑,他直接倒在了地面上,化為死尸。
為什么?
他為什么要自殺。
塞恩想著。
“諾頓”右手上的劍緩緩消失,他轉身對向了塞恩——他的眼睛,和自己如今的右眼一模一樣,那完美無瑕的藍寶石。
“你是那個雕像。”
塞恩看著他漸漸朝著自己靠近,緩緩開口。
“是的。”
諾頓點了點頭,他發(fā)出了和諾頓本身截然不同的聲音。
“請不要緊張,我沒有傷害他,我也不希望傷到任何人?!?p> 塞恩并沒有懷疑,畢竟,即便他不相信,他也拿對方?jīng)]有辦法。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你想要干什么?”
塞恩并沒有和對方客套的意圖,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對著對方問道。
在上一次自己和對方見面時,對方請求過自己,要讓他和燕子重新陷入長眠。他顯然是有著什么事情,需要自己等人幫助。
諾頓只是用那寶石雙眼緊緊地盯著塞恩。
“我要復活了。”
他語氣嚴肅地對著塞恩說道。
“復活?”
塞恩一愣。
“它已經(jīng)構建好了肉體,只差最后的眼睛,我就會重新復蘇來到人間?!?p> 只差眼睛......
塞恩看著對方的雙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他有些不能理解對方所圖為何。復活,對他而言,難道會是什么壞事嗎?
只要是活著的東西,對于死亡不都是抗拒著的嗎?
自古以來那么多人都渴望著長生,但為什么眼前這個人,有了復活的機會卻選擇抗拒?
“它想要讓我自死亡中歸來,但它復活的不是我,而是一個被邪惡扭曲的靈魂。”
對方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你應該先告訴我,那個燕子究竟是什么,我的眼睛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塞恩想了想,提了個建議。
對方點了點頭。
“它是來自異域的迷失者,善良卻信仰著一個怪異的神明。我和它,在一個冬夜里陷入長眠。”
劇場的火焰灼燒著空氣,塞恩那發(fā)生變化的右眼,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等待著對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