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回歸平靜,我照舊來到監(jiān)獄看望夏天,通過關系我和他來到一間小房間交談,兩獄警將夏天帶進小房間,我看見他雙手雙腳戴著鐐銬一步一步走向我,鐵鏈和地面發(fā)出嗞嗞的摩擦聲,我就這樣看著他,頭發(fā)剃成了平頭,比之前看起來更瘦弱了,他坐在板凳上,弓著背沒有看我,我看不見他的神態(tài),我告訴他兇手抓到了,他也只是點點頭,我們兩個人相對無言,就這么坐了許久,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才帶著沙啞的聲音說了句“挺好的挺好的?!?p> “夏天,你好好改造,爭取表現良好提前釋放?!?p> “已經無所謂了。”他抬頭看向我,眼神空洞,沒有一絲感情。
“怎么會無所謂呢,你要想想外面還有美好的生活等著你,你還有我?!蔽艺f完兩名獄警就過來催我走,說30分鐘探視時間到,說完就將夏天帶走,我看見他就這樣一步一步離開,鐵門關上發(fā)出嘣的一聲響。我沒有想過這是我最后一次見夏天,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勸他。就在我探視后兩天,我就收到夏天在監(jiān)獄里自殺的消息,我無法相信,沖向監(jiān)獄就去質問負責看守的人“怎么會自殺呢?你們是怎么看守的?怎么能讓犯人在監(jiān)獄里自殺呢?”
一位監(jiān)獄長過來向我解釋,他說他也很抱歉由于自己手下人的疏忽造成犯人自殺的事例發(fā)生,監(jiān)獄有嚴格的看守規(guī)章制度,幾乎不可能將可能造成自殘的兇器交給犯人。但這次他們確實疏忽了。說完他將夏天自殺的“兇器”交給我,是一塊石頭,已經被磨的鋒利。我慢慢接過,用手細細摩擦,原來他早就不想活了,早就想好自殺了,只是我不知道,我握緊石塊,石頭磨進我的血肉也感覺不到疼,而我早已泣不成聲。
我將夏天埋葬在延蕪市墓園里,離蔣以盼很近,我坐在墓碑前思考良久,指尖輕輕劃過墓碑上的每個字——摯友夏天之墓。我一邊拿著瓶酒對嘴喝,一邊喃喃自語“夏天我知道你不喝酒,所以這酒就不給你喝了。夏天,我想當初你是曾被救贖過,也想過美好生活的對吧,如果生活不給你開這么大的玩笑,如果后面的事從沒發(fā)生,你一定會好好生活的對吧?!?p> 七月底,正值最熱時節(jié),張志忠案件二審開庭,我沒有去,聽于越說他被判處死刑,電話里我也就嗯了一聲,這場遲來的判決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了,夏天再也聽不到了,他可能已經無所謂結果了,所以張志忠的判決對于夏天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我掛下電話,沉默良久,最后還是抬起頭看著天,天依舊是那么藍,云還是那么白,可是人卻早已不在。
時光匆匆而過,轉眼又到一年夏天,我回到延蕪市,見過父母后我就來到墓園,路上買了兩束小雛菊,來到夏天和蔣以盼的墓前,墓前已經擺放了一束菊花,我想應該是于越放的吧。至夏天去世已經一年了,那個喜歡秋天的夏天,還沒有等到秋天的到來就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他就這么永遠的埋葬在夏天。我還記得高中的夏夜,我們坐在秋千上一邊晃著一邊吃著雪糕,我問夏天喜歡什么季節(jié),他說他喜歡秋天,我問他為什么不喜歡夏天,他說夏天太熱了,還有夏蟬吵得不得安寧。我好奇的問這哪有夏蟬?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心亂的不得安寧。我坐在墓前,一個人喃喃自語,將這一年所發(fā)生的統(tǒng)統(tǒng)說給夏天聽,就好像他能聽得見,就好像他還在身邊。
夏天,我現在也是永安分局的刑警隊隊長了,你是不是應該替我感到高興,這一年倒也沒發(fā)生什么大事,倒是幾個月前我們抓獲一伙販毒團伙,可惜幕后大佬沒有抓到,哦對了,我和馮憶茹分手了,那次案件對她父親影響很大,直接罷免了官職,我也無顏面對她,她現在應該在英國繼續(xù)讀書吧,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我爸媽身體又不好了,我也想過將他們接去金鱗,可是他們在延蕪生活了一輩子,舍不得離開,我也想過回延蕪照顧他們,但是現在我事業(yè)正起步,我也不好離開,夏天,如果你還在就好了,如果我們還能回到高中就好了,如果那時候我就知道你的遭遇,我一定會好好陪伴你,給予你溫暖??墒且磺卸纪砹恕易谀窃S久,起身離開,去延蕪市公安局見于越一面,他還是老樣子,喜歡抽煙,我們兩又在路邊小攤吃起宵夜。
“最近怎么樣。”我問他
“就那樣唄,現在也沒什么大案子,倒過得清閑。你呢?”于越問完又想起”哦,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永安分局刑警隊隊長了,果真是年輕有為?!?p> “你就別奉承我了。”
兩人吃飽喝足后各自回到家中,第二天下午我就接到永安公安局的電話,讓我立馬回去,有案件發(fā)生,我來不及多想就開車回去,行駛在延蕪通往金鱗的道路上,看著熟悉的城市逐漸遠去,落日余暉灑滿天空,我想起蔣以盼最喜歡的那首歌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里
過得快樂或委屈
……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