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董合在一間書房中見到了知縣大人的師爺高先生。
對方年若40，相貌清瘦，額下留著一撮山羊胡，套著一件合體的青色長袍馬褂，頭上還戴著一頂瓜皮小帽。
此時正優(yōu)哉游哉的坐在圓桌前喝茶。
聽到門房稟告，有縣衙衙役董X拜見，連抬一下頭的興趣都給省了。
“何事？”
董合前身雖未和高先生打過照面，但也知道對方是一個比較難纏的角色，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尤其在地位不對等的情況下，最好有話直說。
可以節(jié)約彼此時間。
“聽聞縣衙正在招聘班頭，我有興趣，特來向師爺請教?！?p> 董合立在旁邊拱了拱手。
高先生的臉皮子略微抬了抬，好似在衡量眼前的這個董X夠不夠格，“你有興趣可不夠，班頭的職務(wù)何等重要，需要有人舉薦，在根據(jù)舉薦名單篩選，最后等知縣老爺和典史一起研究后才能做決定?！?p> 這是一段明顯的官面話。
顯然，對方覺得董合衙役的身份并不夠格讓他說真話。
董合也不廢話，直接伸出了一只手，在對方面前晃了晃。
“光憑興趣肯定不夠，若是在加50兩銀子呢？”
“嘶！”
高先生手中一顫，差點被一口熱茶燙到了嘴。
他第一感覺就是眼前的這名衙役在拿他開刷，“你當(dāng)真？若敢晃點我，你知道后果的?！?p> “自然當(dāng)真，小人怎敢拿50兩銀子開玩笑？”
“若先生點頭，我愿意先付25兩，事成之后，在付另一半?！?p> 高先生的目光漸漸慎重起來。
一個小縣城的班頭職位，按說市場價就值20兩左右。
對方直接開價50兩？莫非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萌新？
亦或者是突然發(fā)了一筆橫財，想過一過官癮。
不管怎樣，這個價格已經(jīng)很高了，他相信知縣聽到這個報價后一定會同意，現(xiàn)在的問題是，眼前的這個董X能不能拿得出這筆錢來。
“再加十兩，總價60兩，班頭的職務(wù)就是你的了，不過你最好今天先付30兩，事成之后再付30兩，我保你能心想事成?！?p> “可以，不過事情有點急，30兩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容我一天時間回去籌錢，明日我會將30兩銀子帶來。”
兩人談好了價錢，董合轉(zhuǎn)身就走。
高先生反而陷入了沉思中。
過了一會，他招了招手，候在門口的門房馬上竄了進來。
高先生開口打探道：“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覺得他能拿得出60兩銀子來嗎？”
這門房也是跟隨知縣從老家過來的關(guān)系戶，算是值得信賴的自己人。
“此人名曰董合，是壯班里面的一名普通衙役，據(jù)說前段時間出過一次意外，躺尸了2天后，突然活了過來?！?p> 高先生不悅的皺了皺眉頭，“說重點。”
“是是，小人看，這董合分明就是一個窮逼，不像是能拿出60兩銀子的人，不過，也不排除對方突然發(fā)了一筆橫財這種可能?！?p> 說到這里，門房突然湊近小聲補充了一句，“據(jù)說，這個董合前幾日請假去了一趟牛家村，干了一次私活……”
后面的話沒說完整，但已經(jīng)留下了大段腦補的空間。
高先生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心中嘀咕了一下，“也就是說，這個董合搞不好真的發(fā)了一筆橫財，并不是在晃點自己？”
“若是這樣的話……”
高先生很快有了一個騷主意。
半響后，門房從高先生書房出來，很快去外面點了兩名衙役進來。
這兩人，一人叫老潘，三十七八歲，五短身材，站相松松垮垮，一件威風(fēng)凜凜的衙役服套在身上宛如套著一件破麻袋，臉上時不時小眼珠子一轉(zhuǎn)，露出一絲奸詐表情。
這種人，通俗說就是那種‘站沒一個站相’的職場老油子。
另一人十七八歲，名叫小嘎，生得高高壯壯，相貌倒是憨厚，只是腦子不太好使，容易一根筋，有時候還喜歡認死理。
兩人都是從知縣老家趕過來投奔的同村人。
因為親屬關(guān)系比較遠，且二人不是生得歪瓜裂棗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皂班是當(dāng)不成了，被門房扔到了壯班中混日子。
重要的事情辦不好，但是打探消息，尤其是這種私密消息二人還是很拿手的。
“別說咱不關(guān)照自己人，眼下就有一樁活兒，干好了，高先生大大有賞。”
門房說完從懷中摸出20個銅板擺放在桌面上。
“這些是前期賞金，后面還有?！?p> 老潘眼疾手快，直接將20個銅板摸在手中。
“大人放心好了，有我和小嘎出馬，保證將事兒辦得利利索索?！?p> 接下來，幾人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耳語了一番。
董合并不知道他被人盯上了。
他前身只是縣衙一名小衙役，又沒什么后臺和關(guān)系，‘買官’這種事兒，只是從同事口中聽說過，但是涉及到具體的價格和門路，就一問三不知了。
為了保險起見，董合報了一個偏高的價錢。
為的就是一錘定音，盡快將班頭的職位弄到手。
有了職位上的便利，后面利用縣衙的渠道弄一些離奇案件的卷宗就水到渠成。
至于錢從哪里來？
自然是縣上的紙人張棺材鋪了。
紙人張先前求饒時，依稀交代過自己私藏了一筆200多銀子的積蓄，董合此番也是慷他人之慨，不是自己的錢，花起來也大方。
錢這種東西，自然是花出去才有價值。
董合在縣衙混了2個時辰，眼看到了下班的時間，直接收拾了一下，到點打卡下班。
期間捕頭羅宏幾次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心，對董合欲言又止，最后迫于面子，不好拉下臉面來打聽。
就這樣眼巴巴的看著董合離開了縣衙。
董合離開縣衙后，直接在附近的熟食鋪買了2斤醬牛肉，一只鹵雞，外加兩斤鹽水花生米，一壺老酒，隨后慢悠悠的提著熟食漫步回家。
只看得后面的兩人羨慕嫉妒恨。
“這個董合，果真是發(fā)達了，以前可沒見他如此大方?！?p> 老潘陰陽怪氣的感嘆了一句，摸了摸口袋，也來到熟食鋪，最后不舍得花錢，只買了幾個饅頭回來。
將手中的饅頭和旁邊的小嘎分了分，就著清水和熟食鋪飄出來的肉香味啃著饅頭，一路小心的跟在董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