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畜廟外。
豬妖被殺后,守在外面的眾牲口好像感覺到了什么,齊齊騷動不安起來。
周尊峰和老潘被圍在中間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董合和胡長生出來了。
董合掃了一眼面前的詭異狀況,發(fā)現(xiàn)這些牲口眼神中十分靈動,對他不是怒目而視就是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好似董合剛剛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若是之前,董合還會有些奇怪,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會單純將這些牲口當畜生看了,要知道,在這些牲口體內(nèi),說不定都有一個尚未溟滅人性的人類靈魂。
董合望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大部分牲口望向他的視線中都是飽含怒氣,卻有一頭體型膘壯的豬不但沒有怒氣,反而看過來的視線中帶著一絲炙熱和親切。
董合心中一動,試探的問道:“你是殺豬劉?”
那白豬哼哼了一聲,大膽的排眾而出,頭朝著下山的小路,對著他擺了擺尾巴,同時撇了撇嘴。
對于這個動作,董合再熟悉不過了。
“莫非這山上還有情況?”
若是豬妖用秘法將這些人類靈魂禁錮在畜生體內(nèi),受自己驅(qū)使,如此有違天道的事自然是該殺,如今豬妖已死。
這些牲口不斷不歡慶鼓舞,反而一副甘愿為豬妖報仇的姿態(tài),圍著他們不肯放過,又是為何?
董合一行人不應(yīng)該是他們的救世主嗎。
這就是董合疑惑的地方。
或許這突然出現(xiàn)的白豬可以解開他的疑惑。
“你們就留在原地,盡量不要和它們發(fā)生爭執(zhí),胡長生,你隨我來?!?p> 董合當機立斷,擁著胡長生沖出牲口的包圍圈,前方的白豬已經(jīng)行了一段距離,二人迅速在后面跟上。
一豬領(lǐng)著二人迎著回頭路走了一里地,突然停在了附近的一個陡坡前。
這處陡坡看似只有20多米高,附近長滿了雜草,只有一條夾雜著草根和泥土的粗糙小路暴露在眾人面前。
現(xiàn)在時間已到了正午。
悶熱的陽光中,隱隱能聞到一股夾雜在泥土中的腐肉味道。
白豬停下了腳步。
它回頭望了望董合,原本炙熱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怒火和謹慎。
董合瞬間看懂了對方傳遞過來的信息,對他點了點頭。
白豬輕輕哼了一聲,四肢小心的踩在地面上,盡量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悄悄從小徑拐向旁邊的雜草叢中。
幾人向前走了幾步,面前頓時豁然開朗。
原來在陡坡的背面是一處斜坡,斜坡中間有一個明顯的凸起處,上面蓋有一棟茅草屋。
此時茅草屋內(nèi)隱隱傳來一陣人類的談話聲,其中有一個聲音讓董合十分耳熟。
“這群縣衙來的捕快到底是不是五畜神的對手?”
“管他們呢,若能幫我們鏟除掉五畜神,那就最好不過,萬一出了意外,我估計縣衙那邊再也不會派人過來了。”
“這些失蹤的村民,都可以算在五畜神頭上。”
“嘿嘿,到時候那些不愿意將手上田產(chǎn)賣出來的村民,我們可以讓他們一個個慢慢失蹤。”
“在等半天,他們?nèi)羰遣幌聛恚覀冎苯訉ど先ナ帐昧?,有沒斷氣的可以直接補刀。”
董合回頭給胡長生發(fā)了一個暗號。
他已經(jīng)聽出里面說話的人是誰,正是之前在陳府人畜無害的狗蛋。
之前腦中的種種疑云,到了此時也都被一一揭開了,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原來迫使陳家莊陳小二家破人亡的并不是五畜神,而是陳府的陳員外。
五畜神先前留宿在陳府中,不愿意與陳府同流合污,后來自己單獨在后山蓋了一棟破廟,一方面為了躲避危險,另一方面也是在積攢香火。
五畜神不愿合作,就和陳員外成了競爭關(guān)系。
陳府借助民間守夜人和縣衙的人手來試圖鏟除掉五畜神,萬一鏟除不掉,也會讓五畜神為他們在背一次黑鍋,所有失蹤的人口都會算在五畜神頭上,盡管不是對方干的。
最近失蹤的那五戶人家,恐怕都和陳員外逃不脫干系。
五畜神顯然不是對方的合作者,甚至是爭奪人心的對手,被陳府直接當成了背鍋俠。
想通這些后,董合一時間怒不可止,直接拔出樸刀,大喝道:“好賊子,須不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都下地獄去吧?!?p> 茅草屋中,頓時沖出了兩人,一人就是先前的狗蛋,另一人則是領(lǐng)他們上山的獵戶。
二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只有董合和胡長生兩人后,暗中將敵我雙方力量做了一個對比,發(fā)現(xiàn)二對二的話,自己這一邊并不是沒有勝算。
那還跑個錘子,不跑了。
狗蛋收起慌張的心思,從茅草屋外操起一把鐵鍬,拿在手中掂量了兩下,心中有了一絲底氣。
趁機挖苦道:“原來是董班頭啊,你們不去對付五畜神,來這里干嘛?”
“對了,你的2個手下呢?莫不是遭了五畜神的毒手?”
董合懶得和這群渣渣廢話,他瞥了旁邊的胡長生一眼,“動手,一個不留?!?p> 胡長生不得已,再次顯露出了本體,在二人的驚呼聲中,從他身上飛出幾根根須,一下將二人捆了個結(jié)實。
董合手握樸刀來到二人面前。
狗蛋一改先前的強勢,馬上淚流滿面的求饒起來,“董班頭,饒命啊,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董合正要下手,突然發(fā)現(xiàn)一路上領(lǐng)二人過來的白豬,正神情哀痛的停在旁邊的一處蓬松土坑前。
它用前肢扒拉著土坑邊緣,似乎土坑中埋有什么重要東西。
董合向旁邊胡長生問道:“挖坑的活兒,似乎你更擅長吧?”
胡長生望了望被他纏在一起的兩人,無奈道:“挖坑我確實擅長,只是現(xiàn)在脫不了身?!?p> “這個好辦?!?p> 董合手持樸刀,在狗蛋和獵人的腿上一人給了兩刀,這一下,不用擔心兩人逃跑了。
胡長生的根須也被解放出來。
很快,在胡長生的根須挖掘下,土坑中的泥土被翻到一邊,一股讓人作嘔的腐臭味順著土坑竄了出來。
這土坑,竟是一處死人堆。
從挖出來的這一層表面看,里面就糾纏著好幾具尸體,最上面的這具尸體最為熟悉,分明是穿著守夜人服飾的殺豬劉。
對方得知董合等人也被陳府邀請過來后,擔心被人搶了生意,提前一個時辰出發(fā),隨后在陳府草草用了一頓飯后連夜上山,沒想到竟然死在了這里。
哼哼……
白豬的神情變得更激動起來。
它用豬嘴咬著殺豬劉的尸體就往外面拖。
現(xiàn)在是夏天,殺豬劉昨晚上山,到現(xiàn)在死亡時間最多不過一夜,尸體還沒腐爛。
尸體被拖上來后,又露出了一個穿著農(nóng)戶服飾的年輕男子尸體,只不過相比殺豬劉,他的尸體已經(jīng)嚴重腐爛了。
“殺你的可是他們?”
董合胸中堵著一股惡氣,憋得難受。
他舉著樸刀向旁邊不斷哀嚎的狗蛋和獵人指了指。
哼哼……
白豬連哼兩聲,雙目中的怒火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它撇下自己尸體,沖向旁邊的兩人,用身體撞,用嘴咬,一時間一豬兩人糾纏在一起。
白豬雖然體型大,但他還沒適應(yīng)這具新身體,顯得攻擊手段有些欠缺,靈活度也不夠,反觀那兩人,雙腿雖然受了傷,但雙臂還完好,在此生死存亡之際,二人也不哀嚎了,求生的意志戰(zhàn)勝了傷痛,與白豬搏斗在一起。
白豬攻,二人守,一時間竟有些糾纏不下。
董合在旁邊看了一會,冷哼一聲,提著刀過去在二人的手臂上各自剁了一刀,鮮血瞬間飆了出來。
二人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
最后,白豬猩紅色的眼珠子終于歸于平靜。
它拽著兩具被它咬的血肉模糊的尸體衣領(lǐng),分別將他們?nèi)舆M了被刨空的土坑中,隨后求救的目光望向董合。
后者讓胡長生重新填埋了土坑。
將地上灑滿泥土的殺豬劉尸體抗在肩上,離開了斜坡。
從上元縣到陳家莊,大約有40多里地,殺豬劉也算是客死他鄉(xiāng),落葉歸根成了他心中最后的一個執(zhí)念。
董合既然遇到了,自然會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