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霜絳
楚竹找了間客棧將人安置好，不一會就拿著一盤藥物進來，山杏稍微清明了一點，一見她進來，慌忙起身跪伏在地。
撕扯的傷口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仍倔強地磕了幾個頭，“小姐大恩大德，奴無以為報......”
“以身相許？”
楚竹打趣道，繞開她的跪拜，走到一旁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半晌沒有說話。
地上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微微彎曲，都說世上有男子好龍陽之好，眼前這位小姐，莫不是也......
“奴……奴......”
奴了個半天也沒說出來了所以然，小丫頭眼一閉，心一橫，就打算豁出去。
楚竹今天忽然好像打開了新世界一樣，逗一逗這些老實人的感覺......有點上頭。
“好了，別動不動就跪，跪天跪地跪爹娘，你跪我做什么？”
“小姐就是奴的再生爹娘！”山杏嘴比心快，抬頭就對上了楚竹的視線，心下愕然，原來小姐的個頭如此的小，剛才是如何將她背回來的......
楚竹扶額，她不想有這么大的女兒。
“小姐，你就讓奴跟著你吧！”山杏再次磕了幾個頭，央求道，“如今世道險惡，奴人微言輕，在他人看來命如草芥，是官便可隨意定人生死。”
“與其前路茫茫，不如跟著小姐，奴能看出來，小姐世事清明，跟著小姐奴定不會委屈?！?p> “奴吃的不多，幾口飯便知足了?！?p> 山杏還記得剛才楚竹掏出了五十兩，想來便是全部積蓄，若是因為她誤了小姐的事，她心中有愧。
更何況，這些年的經(jīng)歷，讓她真心覺得跟著楚竹，是唯一且最好的一條路。
“你倒是坦誠?！背駤尚〉哪樕蠋е唤z笑意，現(xiàn)在的小孩，抱大腿都說得如此耿直。
不過，她這大腿可不太好抱啊。
“我要去的地方，可是狼窩虎穴，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如何撐得?。俊?p> “小姐看著也不大，都能泰然處之，奴也不怕！”山杏睜大了眼睛，表明態(tài)度，身上撕扯的疼痛讓她愈發(fā)清醒。
誰家十歲的女兒會這般早熟冷靜，想來眼前這位小姐也是命不好的，不過她鎮(zhèn)定自若的神態(tài)，便是山杏曾經(jīng)求也求不來的。
她喜歡眼前的小姐！
“求求小姐，留下奴吧！”山杏再次磕道，整個人伏在地上，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身的感覺。
楚竹坐在一旁，細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著。
一聲，兩聲……
叩得山杏這心跳也逐漸加快。
楚竹本來是不打算找丫鬟的，人心難測，又有前車之鑒。
可若是回了楚國公府，現(xiàn)在那位主母，少不得還往她身邊塞人。
與其被安排，不如自己身邊帶個知根知底的。
思量半晌，楚竹輕輕抬眸，山杏依舊是那個動作，沒有一絲逾矩。
“先說好，跟著我要受的罪，可是更多的?！?p> 這是同意了。
“奴不怕！”山杏堅定道，她總覺得，自己也不會后悔！
“山......”楚竹皺眉，一時間想不起來她的名字，“以前的名可舍得棄？”
為奴為婢，名字本就隨主家高興，山杏是知道的。
“請小姐賜名！”
楚竹沒說話，反倒是端起一旁的茶盞，呡了一小口，“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路，那名字，該有你自己選擇?！?p> 山杏默然。
她自然是想摒棄過去，重新開始，小姐給了她這個機會，她也不矯情。
“霜降，就算為霜，奴也要那些虎狼嘗嘗冷意?！?p> “咳咳......”楚竹嗆住，把茶盞往桌子一扔，咳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一張小臉通紅之色滿滿褪去。
霜降！
前世殺手排行榜中的頂尖人物，相傳此人心狠手辣，不過所斬殺之人皆是為虎作倀，窮兇極惡之人。
不過這樣的人比比皆是，霜降卻憑著“無情剪刀娘”的稱號，沖進了榜十。
這么說吧，她所殺對象皆是男性，且絕不留“根”。
楚竹當時就想，這女子得是有何等的經(jīng)歷，取了人命，還忍得住惡心去除去男人那勞什子。
當時霜降從不認主，她認的只有自己。
楚竹沉下心來，覺得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又耐不過心里那一點變扭，以指沾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兩個字。
霜絳。
這樣就放心了。
“這是你的名字。”
霜絳的視線停留在桌子上，并沒有起身去看的打算，“小姐，奴......奴不識字?！?p> 她只知道霜降的時候，田地里皆是一層冰霜，寒意陣陣，才想到的。
楚竹：“……”
前世那個霜降也不識字。
“無妨，以后我教你?！背裣虢o她改名，但是人孩子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總不好給人當頭一棒。
這個識字就行了，跟著她，總不會有那種可能了。
“別跪著了，把藥上一上，一會該上路了。”
楚竹坐在床邊對著霜絳招招手，作勢要給她上藥。
霜絳想了想，小姐是個有主見的人，她想做的事情定無法輕易改變，便爬起來，乖巧地坐在了楚竹旁邊。
楚竹的指腹暖暖的，給她上藥的過程很輕柔，也癢癢的，似乎撓到了她的心里。
上完藥，楚竹從包袱里取出一套干凈的衣物，讓霜絳換了去，霜絳都一一從了。
主仆二人從客棧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楚竹領(lǐng)著霜絳又去了早上那家面店。
老板對楚竹還是比較有好感的，早上霜絳的事情他也知道，對楚竹沒付錢的事情也就沒提。
楚竹自然記得，這也是她再次過來的原因。
兩人吃完，楚竹付錢的時候，霜絳在一旁將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抬頭看她。
她身上的衣服和楚竹的是一種料子，也就是普通人家常用的，也就楚竹能將它穿出世外高人的感覺。
她記得楚竹給了那位公子一個錢袋，以她的性子，定是五十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
霜絳很愧疚，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這是楚竹給她的一雙新鞋，很好穿。
她心思不在別處，也就沒注意到楚竹站著前面看著她，直到霜絳直直的撞了上去。
看著她慌里慌張的樣子，楚竹破天荒的正經(jīng)了一回，“霜絳，你是不是覺得你家小姐很窮困？”
霜絳一愣，下意識點點頭，又飛快的搖搖頭，“小姐，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p> “我知道，”楚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慌張，“你無需擔心錢財，你家小姐雖說不是富可敵國，但是再買百個你，還是綽綽有余的?！?p> 嗯，零頭差不多能夠買一百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