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嚴(yán)良平如約而至。出發(fā)之前他特意換了輕松休閑的衣服,一來不想太引人注目,二來,他已經(jīng)煩透了晚上聚餐都是工作一部分的生活,把正裝褪下,活得像個正常下班的人,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
易博滔竟然親自過來了,D市到A市三百多公里,他開車過來只花了兩個半小時。能自駕就自駕,這是易博滔的習(xí)慣,他覺得公共交通太多約束,不自由,所以之前建名集團的一輛埃爾法MPV幾乎成了市場部的專用車。這種情況直到沈圣杰駕車出了車禍差點讓顧文暄丟了性命才被完全終止。
嚴(yán)良平推門進(jìn)去,發(fā)現(xiàn)易博滔已經(jīng)點好了酒菜。他伸手示意,讓嚴(yán)良平坐他對面。
“易總,你好。”嚴(yán)良平拉開椅子,閑適地坐下。
易博滔挺直了身子,兩手交握,抿了抿唇后才說話,“良平,我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上次你不愿意跟我走,我可以理解,那件事是圣杰做得不對。不過,我覺得男子漢大丈夫,還是不要困在兒女私情上比較好,往前看,什么女人沒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嚴(yán)良平喝了口茶,抬起頭看著易博滔。眼前這個人確實可以說是他的伯樂,當(dāng)年進(jìn)入建名集團,他不過是工程部的一個普通技術(shù)員,如果不是他在楊茂然面前力薦,他現(xiàn)在說不定還是個跑工地的項目經(jīng)理,哪能在建名總部當(dāng)上衣著光鮮的部門主管?
但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來建名不是為了易博滔,只是想在這里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理想。建名是少有的,可以完全打通上下左右所有晉升渠道的大型建筑企業(yè)。人不能走遠(yuǎn)了,就忘了出發(fā)的初衷。
“易總,我想你可能搞錯了一些事情。以前我在市場部拼命工作,那是因為我是市場部的員工,我的崗位職責(zé)便是如此,而你是市場部總監(jiān),我也必須聽從你的安排。我的身份一直都沒變過,現(xiàn)在依然是市場部的員工,而你,卻已不再是市場部的總監(jiān),所以,我覺得有些事我不該再向你匯報?!?p> 易博滔微微有了些怒意,他對下屬的耐心是有限的,在他眼里,一切不順從的借口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他看著嚴(yán)良平,臉色添了幾分鐵青,他抬腕看了看表,冷然說道,“良平,如果你真要那個女人,我叫圣杰還給你。你還要什么,直接說。”
嚴(yán)良平啞然,雖然他知道自己和易博滔從來不是一路人,但他沒想到和他的想法差得如此之遠(yuǎn)。那個現(xiàn)在可稱之為前女友的人,最后選擇了沈圣杰,那就說明她本來就沒有多愛他,今天有沈圣杰,明天還會有其他人,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另尋新歡是遲早的事。
“易總,抱歉,今晚我約了新女朋友,還是先走了。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離開建名,也不會做任何違背建名員工守則的行為,告辭?!?p> 嚴(yán)良平走得很干脆,易博滔似乎沒料想到向來溫良恭儉讓的嚴(yán)良平竟也有這樣的牛脾氣,他不愿將這種牛脾氣稱之為傲骨。之所以拒絕,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這個原因不是沈圣杰,那就是其他的他不知道的東西。
作為D大土木院的傳奇,易博滔還是頗有幾分能耐的,以前之所以沒挖嚴(yán)良平的底,那不過是覺得此人不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現(xiàn)在時移世易,看來有必要起一下他的底了。
顧文暄很快就要和楊茂然啟程去馬來西亞了,許氏集團的事情,他曾聽林松年提起過,但是沒想到變化得如此之快。
忽然要離開奮斗了許久的B市,感覺有些舍不得。舍不得B市,更舍不得林曉嵐。就像現(xiàn)在,他牽著林曉嵐在唐風(fēng)溫泉度假區(qū)里一遍遍地走著,等到天黑也舍不得停下,既不說離開,也不說找個地方落腳,仿佛就想天荒地老地走下去。
林曉嵐有些累了,停下了腳步,顧文暄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掌心中的小手并沒有隨他一起移動,于是回頭看著后面的林曉嵐,仍是牽著她的手,兩人這么一前一后的互相看著對方。
“文暄,你想回去,還是留下?”
顧文暄促狹地笑,“你指的‘回’,是回家?‘留’,是留在這開一間房?”
林曉嵐微惱,掙開他的手,默不作聲。
看她不開心的樣子顧文暄只覺得一陣心疼,那些撩撥她的話都不想說了,連忙走上前將她擁入懷里,輕輕地摩挲著她后背的秀發(fā),安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會回去的,那里不是我的家,這里才是?!?p> 林曉嵐把自己的小腦袋深深埋在他懷里,悶悶地問道,“真的?可是,許叔明明說——”
“他說什么不重要,那些東西我也不想要。嵐嵐,我只想要你,只想和你經(jīng)營我們的生活。”他輕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如果沒有許家,就沒有現(xiàn)在這些煩惱了。不過如果沒有沒有許家,我也得不到你,就算是有舍有得吧?!?p> 林曉嵐忽然從他懷里掙了出來,睜著明亮的雙眼看著他質(zhì)問道,“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你說即使沒有許家,你也會追我,騙子!”
顧文暄哭笑不得,“我是會追你的呀,可是,我一窮二白,擔(dān)心競爭不過各種二代,而且,你不是還有易博滔呢么?”
“哼,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好追。大學(xué)的時候,段玉宇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追到手了。你就給自己找借口吧!”
“好追?我可聽說當(dāng)年那位段郎,為了追你,把閱山上空的日月星辰都摘下來了!”
林曉嵐被他逗笑了,捶了他胸口一下。不過,段玉宇當(dāng)年是真的花了心思的,那副日月星辰圖的程序,他設(shè)計了好久,最后借助投影儀投射在自習(xí)室的純白天花板上,周圍是一片漆黑,頭頂卻是燦若星河,真的很唯美、很壯闊。自習(xí)室的當(dāng)眾示愛,他對著日月星辰指天誓日,林曉嵐不得不淪陷。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跟我說的?!?p> “你現(xiàn)在都開始收買我身邊的人了?”
“不是收買,是正常結(jié)交,他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嵐嵐,其實,我訂了一間溫泉房,今晚,我們就不回去了吧?”
這就是他在這里一遍一遍地繞,猶猶豫豫老半天既不說破也不離開的原因?
林曉嵐愣了一會,低頭不語。
顧文暄有些挫敗,聳了聳肩道,“不住也沒關(guān)系,我送給曹斯年好了,反正他也——”
“好……我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