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離別——不如我的長劍
晚上九點,喬一帆戴上游戲頭盔,平躺在床上。
《The Second World》這款游戲自16年橫空出世,連續(xù)三年位居網(wǎng)游榜首,全球玩家已突破2.8億。而作為一名玩了三年的老玩家,喬一帆對《The Second World》很了解。
《The Second World》摒棄了傳統(tǒng)的屏幕游戲模式,將游戲頭盔與腦部器官直接相連,形成夢境一樣的虛擬世界,大大提升了玩家的游戲體驗感,因而迅速火遍世界。
夜晚,是游戲世界最熱鬧的時段,忙碌一天的人們,陸續(xù)進入游戲世界。玩家們從數(shù)萬個存檔點登陸,他們身著各式各樣的奇裝異服,在約好的地方匯合,一起計劃著今晚的愉悅。
拿著法杖的可愛巫女或是頗有男子漢氣質(zhì)的大劍客,白發(fā)蒼蒼的謫仙人亦或是佝僂著身子的占卜先生,在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系統(tǒng)強制的固定職業(yè),夢想著成為什么,就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去成為它。
十幾個好友組隊向未知的地域冒險,或是小情侶聚集在咖啡館內(nèi)戀愛閑聊,甚至還有玩家在游戲世界內(nèi)結(jié)婚定居。無論現(xiàn)實世界有多么煩悶不堪,來到這里豪飲大笑、訴說衷腸,沒有了現(xiàn)實世界的壓抑感,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自由。
喬一帆在11區(qū)的大廳登陸,一身藍衣,干練短發(fā),加上平淡無奇的面容,他露出微笑,現(xiàn)實中的喬一帆已經(jīng)不在這兒了,稱呼其為“風箏線”才更有意義。
“風箏的線,不是束縛,而是羈絆與牽掛,即便身處高聳的云端,也能時刻銘記自己的根本。它在風中搖擺,弱小、堅韌,仿佛是連接著銀河的彩虹,回頭就能一眼望到歸途和希望?!?p> 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看著任務(wù)懸賞中心排起的長龍,風箏線感觸良多,游戲封測時連玩家都不多見,如今這爆滿度,說是第二個人類世界也不為過。
他離開存檔點,外邊的天很藍,有著遠離黑夜的晴空萬里,和大把無窮無盡的時間,腳下的鵝卵石小路在西式建筑里延伸,一直通向城鎮(zhèn)的中心——圣雅鐘樓。
《The second world》的主體是一棵生于虛無的世界樹,樹生百葉,一葉一世界,扶搖而上共百層世界。而風箏線所在的第十七層,名為鐘之律境。
鐘之律境是一個高度文明的秩序世界,這里的建筑設(shè)計整齊統(tǒng)一,游戲玩家井然有序,隨處可見的鐘擺構(gòu)成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沒錯,這兒就是自律者的福音天堂。
白色的鐘塔鑲嵌在中心花園里,欄桿、草坪,四季常開的花朵,以及雕刻在時鐘表盤上滴答滴答的響聲。當所有城鎮(zhèn)上的鐘塔一同響起,新的一天就在鐘聲回蕩中到來了。
風箏線朝四周掃視,那邊的長椅處似乎出了點事情。
一隊青衣劍客將長椅圍住,為首的粉衣女子朝那長椅處說道:“妹妹一個人嗎?我們現(xiàn)在要去刷黃石精,缺個隊友,要不要一起?”
黃石精是一種制造名表的稀有材料,它常生于兇險的野獸洞窟,吸取天地靈氣孕育而生,其數(shù)量稀少難得,作為探索任務(wù)在懸賞中心的榜單上居高不下。
所以大多時候被邀請去采集黃石精,特別是遇到專業(yè)的探險隊,隨便打打醬油,就能賺的盆滿缽滿。面對這么熱情的邀請,對方又是整齊統(tǒng)一的隊列,一般人早就爽快答應(yīng),長椅上的女子卻不為所動。
女子一身秀氣白衣,長劍倚在身旁,她端坐著,屏息凝神的樣子像位仙子,舉手投足間透露著莊重優(yōu)雅的氣質(zhì)。
她睜開眼睛,湛藍的目光看向眾人,輕微的風吹過,晃起一池塘的漣漪,白蓮花在稀疏的談話聲中悄悄蘇醒。
粉衣女子和劍客們都莫名感受到了一絲寒冷,她們心中一驚,面前這位儒雅姑娘,似乎并不友好。
白衣女子站起伸了個懶腰,回應(yīng)道:“抱歉,我屬陰寒體質(zhì),在森林里容易遭到妖獸的攻擊,所以只會拖累大家,只能謝謝你的好意了?!?p> 紅衣女子還不打算放棄,微笑說道:“妹妹我叫紅九月,稱呼我九月就好,我們一行隸屬無極劍派,修習上乘劍術(shù),這種小任務(wù)完全不再話下,只是我見妹妹孤單一人,就起了憐愛之心,不知妹妹可否與我同游?”
結(jié)果白衣女子看向紅九月淡然說道:“抱歉,我在等人,還請見諒?!?p> 四下無人,廣場上靜悄悄的,白衣女子周身的寒意在不斷擴散。
紅衣女子略顯尷尬,只能說道:“既然妹妹有約,我也不好打攪,我們就此別過,敢問妹妹姓名,也好留個念想?!?p> 白衣女子不再看紅九月,拿起劍隨意說道:“莫言花,陌上飛花,后會無期?!?p> 紅九月帶著隊員離開,轉(zhuǎn)身后臉色越發(fā)鐵青,她朝隊友使了個眼色,心想:“莫言花?一個丫頭片子也配得上那么名貴的寶劍?多少得給她點苦頭嘗嘗!”
并不耀眼的陽光下劃過幾道光亮,紅九月在笑,中了無形無影的麻沸針,半個時辰內(nèi)無法行動,這小姑娘八成會求她,到時候?qū)殑Φ氖戮透徊健?p> 再看莫言花,完全沒注意到暗器的襲來,仍舊在閉目養(yǎng)神。然而下一刻,麻沸針被盡數(shù)打飛,這針細小若絲,擋針之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不遠處的風箏線扔掉剩下的小石子,一副高興的樣子走出去,并朝莫言花招手道:“可愛善良又大度的師妹,我好像又遲到了哈哈~”
青衣劍客們看到暗器被擋,當下就警惕拔劍,紅九月低聲呵斥道:“撤,先查了對方底細再說,不要誤了正事!”于是一行人迅速消失不見。
莫言花撇了一眼風箏線,也不言語,拿起劍就走,風箏線跟在后面,一陣尷尬。
風箏線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氣,于是低聲道歉道:“呃……師妹我知道錯了,抱歉又讓你等了那么久。”
她并沒有指責風箏線,只是問道:“剛才為何幫我擋下暗器?”
風箏線一陣沉默,解釋道:“我怕你傷了她們,又惹麻煩?!?p> “麻煩?”莫言花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風箏線說道:“這次你放過了她們,以后她們變本加厲,就更是麻煩!”
風箏線突然發(fā)現(xiàn),如今的自己再不敢對上師妹的目光,那雙眸子,有著冰山雪蓮般的清澈,美麗之中卻帶著無盡的寒意,就像毒烈的太陽那般盛氣凌人。
他知道對方的意圖,便輕聲提醒莫言花道:“那你以后小心些,寶劍盡量收起來?!?p> “你讓一個江湖人藏起她的劍?”莫言花背過身去,看向遠方,“那你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我,也省得以后惹麻煩。”
“師妹你就別開玩笑了,”風箏線尷尬地拍拍后腦勺,問道:“咱們今天要去哪兒?這里好像不是目的地吧。”
寒冷一瞬間席卷了風箏線的全身,這種冰雪的刺骨感他并不感到陌生,莫言花的背影也依舊在那兒,寂靜里是劍出鞘的聲音。
整個世界一下子陷入冰雪之中。
“我開過玩笑嗎?”莫言花的聲音很輕,卻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了他心上,“也罷,這次你若贏我,我仍尊稱你為師兄;你若輸了,你我從此再無瓜葛,這樣你也就清閑了!”
風箏線很少見莫言花生氣,她話少,平時又文文靜靜地,即便是以前委屈到極點的模樣,也只是狠咬著牙不哭出聲來,現(xiàn)在說話這么犀利直白,明顯是真的生氣了。
這種情景下的莫言花,風箏線從沒遇到過,關(guān)鍵時刻他迷茫了,甚至連開口說話的勇氣也沒有了。
他再次清醒時,長劍已經(jīng)抵在脖子上,血一滴滴滲在冰雪里。血滴蓋過劍劃過的聲音,就連光影也沒留下,他知道,師妹的劍術(shù)早已今非昔比。
“為什么非要比個高低?”風箏線正視著莫言花,絲毫沒有拔劍的意思。
莫言花依舊面無表情,“為什么?師傅的事你不上心請盡早離開,你我順心就皆大歡喜,別在這兒假惺惺的問為什么?!?p> 風箏線也是無奈,只能解釋道:“師妹我知道現(xiàn)在跟你解釋,你也聽不進去,但一場比試就斷絕情分,我決不答應(yīng),更不會出手迎戰(zhàn)!”
“這樣呀,”莫言花收起了劍,“既然你不應(yīng)戰(zhàn),便算輸了,你我今后分道揚鑣,以后你再敢出現(xiàn)在我視野里,別怪我不客氣!”
看著莫言花轉(zhuǎn)身離開,風箏線如鯁在喉,他不知道怎么留住莫言花,但眼睜睜看著冰雪消融他做不到!
“言花,可以讓我說……”
一瞬間長劍劃過寒芒,貫穿了風箏線的胸膛,那一刻他看清了莫言花的側(cè)臉,和她最后留下的話:
“比起我的長劍沾血,你的墮落才更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