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艸哇啊啊啊啊!”夏洛蒂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失重下落和無處可依的體感恐懼中,上涌的血液一波一波地沖擊著她的大腦。
“撲通!”很快,她狠狠摔到了地面上。幸好,在她盡力扭轉身體以不讓后背著地的努力下,外骨骼的電池并沒有損壞,在外骨骼的保護下她也安然無恙,只是手指磨破了點皮。
視線變得一片漆黑,空氣沉重的讓人呼吸不暢,伴隨著耳鳴的感覺。
夏洛蒂揉著脖子抬起頭,從下往上看,剛才她掉下來的裂縫成了一道依稀可見的光斑,看來想原路返回已經(jīng)不再可能。
“嚓嚓嚓嚓……”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的金屬相互碰撞,又像是無數(shù)只粉筆在黑板上摩擦。這聲音讓夏洛蒂充滿不適,而且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在手包里摸索她僅剩的東西。
水壺和手槍還別在腰間,包里的手機應該還能使用,但已經(jīng)關機了,夏洛蒂只能無奈地充上電等它重啟。至于她在神殿里搜刮的那些財寶,早就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那個騙子女賠給她的那根白蠟燭正好被她帶下來了。她用從哈托爾那里要來的同款打火石點亮,火光亮起的一剎那,帶來的不是安慰,而是夏洛蒂一聲飽含恐懼的驚呼。
在她身邊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以及這個狹小空間的每一處,數(shù)以千計的圣甲蟲朝她的方向攢動,聚集。夏洛蒂頭皮發(fā)麻,她想起上面的那個大殿里那條有圣甲蟲進出的裂縫,原來那里是這個蟲巢與大殿的聯(lián)通處!她又想起那部電影中,這種可怕的蟲子爭先恐后地鉆出沙地,邁著強壯而帶有爪刺的蟲足,一擁而上把人啃成骷髏的噩夢場景!而現(xiàn)在夏洛蒂就和這些多如黃沙的超級捕食者困在了一起!
但夏洛蒂幻想出的致命場景卻沒有出現(xiàn),她看到令她惡心的蟲群馬上就如沸騰的水面一樣翻涌,之后就如退潮的水面一樣向后退去,盡管最前一圈的甲蟲還在躍躍欲試地摩擦著觸角,但即使再怎么不甘心,它們始終在一個半徑附近停下腳步。這些甲蟲似乎是在忌憚她,或者說她身上的什么東西。她愣了一會,大著膽子伸手去抓離她最近的一只甲蟲,它本來氣勢洶洶,正摩擦著自己有力的雙顎。但一感知到她的手正在靠近自己,它就飛速地跑開了,好像夏洛蒂身上有什么讓它無比厭惡的東西一樣。
“這可是昔蘭尼白燭,驅蟲效果很好的?!蹦莻€女騙子的臉在她腦內(nèi)浮現(xiàn),但現(xiàn)在顯得格外可親可愛。她暗暗發(fā)誓,如果能從這里出去的話,回去要把她攤位上的東西都買下來。
她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嘗試著朝一個方向邁動腳步。果然,只要她手里握著這只蠟燭,蟲群對她就唯恐避之不及,伴隨著一陣撅沙扒地的窸窣聲音飛速后退。她的心沉了下來,開始大著膽子觀察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
她正身處在一個狹小的石室內(nèi),空間最多只有一間臥室那么大。比起那個金碧輝煌的神殿,這里更像個廢棄的礦坑——沒有一扇以供進出的門,沒有精致的雕刻,沒有鮮艷的壁畫,沒有栩栩如生的雕塑,甚至沒有一面算得上平整的墻面,四周只有凹凸不平的石壁,甚至分辨不出是人工草草開鑿出來的還是天然形成。除了數(shù)不清的圣甲蟲,這里再沒有什么別的東西。
夏洛蒂學著從電影中學來的樣子,細致小心地沿著石壁敲打,摸索。她花了很長時間,但幸好,只要有昔蘭尼白燭的氣味,圣甲蟲們就不敢造次。在那根蠟燭快要燃盡時,她的手在一處石縫之間摸到了像是拉桿似的東西,拉動它以后,面前的石壁發(fā)出轟隆隆的巨響,面前的一部分石壁向上升起,露出一個勉強可供一人彎腰通過的小小洞口。
果然有機關!雖然她也說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姑且就也當作魔法看待吧。隨著暗門被打開,圣甲蟲群也變得更加騷動,開始在她身邊轉著圈徘徊,仿佛是不想讓她這只美味的獵物逃跑。隨著她手中的蠟燭即將燃盡,它們離夏洛蒂的距離也顯著縮短,似乎隨時就要發(fā)起襲擊。
夏洛蒂略一思索,在走出這里時,彎腰把蠟燭擺在了門口。它的氣味像是形成了一道隱形的門檻,盡管蟲群是多么狂躁和不甘心,它們也無法越過這道分割線一點。
“我還是挺聰明的嘛?!彼凉M意地拍拍屁股向前走去。
面前是一條約有兩人多高的,漆黑幽暗的通道,剛才的石室就處在它的左側側壁上。這通道同樣崎嶇不平而凹凸粗糙,如果說剛才的圣甲蟲石室是個礦坑,那面前這條就是一整條礦洞。夏洛蒂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雖然只能照亮面前五十厘米左右遠的地面,她仍在小心地邁著步子扶著墻前進。甬道里安靜極了,只有她沙沙的腳步聲在這里空蕩蕩地回蕩。路上仍然有稀稀拉拉的碎石子,但這一次夏洛蒂忍住了踢它們一腳的沖動。
雖然她沒做什么,但卻仍有一聲石子滾動的響聲從她身后傳來,在空曠而安靜的通道中顯得格外響亮。夏洛蒂如同驚弓之鳥,立刻停下腳步回頭。她還沒來得及把手電筒對準那個方向,又一聲響起,她只看到一道白光閃了一下,與此同時,一陣無比令人驚恐的腳步聲從那方向踏踏地傳來,而且越來越響亮!夏洛蒂強行克制住大叫一聲的沖動,也來不及多加反應,身體下意識地快速閃身。剎那間,一個身影伴著一道寒光,險險地擦著她身邊過去,只是她的衣角被割破了。她手中的手電筒照亮了面前,暴露了身影的真面目!
是哈托爾!她的臉前所未有的陰冷,如果說夏洛蒂前幾天見過的她帶著一種傲慢和瞧不起人,那么現(xiàn)在她寒冷的冰綠色瞳孔中就只有純粹無比的殺意!那把曾斬殺了混沌之蛇的塞里斯古銅劍正閃著寒光,夏洛蒂第一次看清了那劍刃上的菱形花紋和幾個認不清的篆體字,但這一刻她卻無比希望自己沒這個機會。
“他媽的,果然是你!”夏洛蒂驚后反怒,她一直以來的擔憂成真了——強大的女巫哈托爾就是內(nèi)鬼!而那條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蛇,應該就是她帶進來的!夏洛蒂剛才就發(fā)覺了,在明知阿努比斯不可能被攻擊到的情況下,哈托爾還是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原來她根本就不是要去攻擊阿努比斯,而是真的在考慮要不要挖出他們其中一人的心臟,來嘗試打開通往地宮第三層的暗道!如果不是夏洛蒂血氣上涌碰巧發(fā)現(xiàn)了法陣的秘密,恐怕她剛才就……
哈托爾板著一張撲克臉,一句話沒說,也不容她再片刻思索與遲疑,反手瞄準夏洛蒂的喉嚨凌厲地刺過來,夏洛蒂趕緊用雙臂護住喉嚨,但意外的是,曾經(jīng)一劍秒殺巨蛇的古劍似乎失去了它的銳利,夏洛蒂的外骨骼碳纖維杠桿就像當初卡住食尸鬼的利齒一樣,將哈托爾的劍刃卡住了。夏洛蒂心一橫,趁著哈托爾一時間難以拔回古劍,就拼盡所有力氣,伸手狠狠地把哈托爾的胳膊往反關節(jié)方向一掰。
隨著一聲清脆的脫臼聲,哈托爾悶哼一聲,瞬間縮手后退。夏洛蒂毫不相讓,緊接一個重擺拳,卻沒想到哈托爾瞬間向后下腰完美躲過,同時狠狠踢到卡在夏洛蒂胳膊上的劍柄上,震得她小臂生疼。這一腳不僅踢散了夏洛蒂的進攻架勢,被卡住的古劍也即刻飛出。
哈托爾跳起方欲接劍,卻腹部結結實實地接下了夏洛蒂的一膝蓋,隨著一聲透露著她巨大疼痛的悲嚎,哈托爾整個人像扭曲的蝦子一樣蜷縮。外骨骼加持的一擊本該足以讓她五臟六腑移位,但或許是由于夏洛蒂的架勢還不夠專業(yè),她還有力氣迅速后退。眼看哈托爾馬上就能遁入黑暗,夏洛蒂撿起古劍,盡力模仿著學校運動會上別人擲標槍的動作,用盡全力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它朝哈托爾投去!
預想中哈托爾被擊倒在地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哈托爾似乎早有預料,在夏洛蒂擲出古劍以后立刻停下了逃跑的動作,只見她在原地不可思議地原地做了個后空翻,不僅輕飄飄地避開了夏洛蒂的全力一擊,還不可思議地在空中踩住了凌空的古劍。當她再一旋身落地時,古劍已經(jīng)再次穩(wěn)穩(wěn)地被她握在手里。
“我艸……”夏洛蒂目瞪口呆,腦內(nèi)嗡嗡作響,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哈托爾是怎么在結結實實地吃下了那一擊以后是怎么能夠做出這種高難度動作的。那個能火燒尸鬼手刃巨蛇的哈托爾果然是不容小覷的對象,她要怎么樣才能戰(zhàn)勝她?
但很顯然夏洛蒂依然對她造成了巨大傷害。雖然再一次拿到了古劍,但哈托爾似乎也不敢再次冒險接近夏洛蒂。一陣沉默間,夏洛蒂突然察覺了什么,立馬臥倒在地,同時好幾顆子彈就伴隨著巨響飛過夏洛蒂的頭頂。夏洛蒂暗自慶幸,但她其實有些震驚她會開槍——為什么不是那些威力巨大的魔法呢?
夏洛蒂想起曾經(jīng)在哈托爾釋放完希臘火以后,看到她反復把自己的手指在衣服上摩擦,似乎手指很不舒服的樣子,莫非使用魔法也會對她產(chǎn)生反噬和限制嗎?這時又一顆子彈打在她眼前幾厘米遠的地面上,濺出炫目的火星。她匆忙猛起,憑借外骨骼提供的超乎人類極限的體能,她直直地站起身來,幾顆子彈瞬間打在她剛才趴著的位置,越后射出的子彈離她現(xiàn)在的位置越近,而最后一顆子彈就險險地打在她腳邊。
在這之后,槍聲停止了,莫非哈托爾沒有子彈了嗎?夏洛蒂剛試探地踏出一步,伴隨著炸裂的火蛇,真正的最后一顆子彈就穿膛而出?!爱敗钡囊宦?,雖然被穿透身體的痛苦并沒有發(fā)生在夏洛蒂身上,但身后的外骨骼電池包卻被打漏了。沖擊力將夏洛蒂推了一個趔趄,顧不上穩(wěn)住身體,夏洛蒂用最快的速度撿起一塊石頭狠狠扔了過去,打在拐角處的石壁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哈托爾似乎退卻了,再沒發(fā)起攻勢來。又過了好一會,夏洛蒂才長呼一口氣。幸好哈托爾并不知道,就在扔出那塊石頭以后沒多久,由于電池被破壞,曾給她提供巨大優(yōu)勢的外骨骼就成了一堆限制她行動的機械杠桿。她廢力地與外骨骼較勁著,一番努力以后終于摁上了背帶上的解除按鍵。
夏洛蒂揉著手腕走出了外骨骼,雖然很心痛和不舍,但現(xiàn)在也只能把它留在這里了。她把它橫放在地上,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別著的手槍。由于她的射擊準頭實在是堪憂,所以在剛才的遭遇戰(zhàn)中她并沒選擇浪費精力去對槍。也幸虧如此,現(xiàn)在她的手槍里還剩下寶貴的六發(fā)子彈。
她雙手緊緊握著手槍,朝著和哈托爾相反的那一邊走去。她不敢再照亮前路,生怕自己再次遭到襲擊。在這能把五感極度削弱的黑暗中,夏洛蒂無比懷念魏明誠的袖口,但她現(xiàn)在只能盡力用力抓著墻壁往前悄無聲息地踱步。
“咔——”從不遠的前方又傳來石子滾動的聲音。夏洛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非哈托爾又繞到了那里嗎?她像石像一樣定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穩(wěn)穩(wěn)地向前舉起手槍——她的戰(zhàn)術是正確的,沒過兩分鐘,伴隨著從虎口傳來的震動,她能感覺到槍口那頭抵住了什么柔軟的東西。
“你死定了,婊子。”夏洛蒂低聲怒罵,剛要扣動扳機時,一束強光瞬間打到她眼睛上。在夏洛蒂被晃了一下下意識閉眼的同時,對面的那人匆忙地用帶著顫音的熟悉聲音說:“別別別別別開槍夏爾啊啊啊啊啊——”
是薩達特!
雖然還是存在些懷疑,但聽到他的聲音還讓夏洛蒂頓時安心不少。她一巴掌從他手里拍掉了讓她短暫失明的手電筒,它旋轉著掉在地上,照亮了她面前舉起雙手的薩達特。薩達特看清了她的臉后,倒像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虛脫表情。
兩人簡單交流了一下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原來,剛剛從死神幻術中恢復清醒的薩達特也在突如其來的地震中掉到了第三層,雖然沒能落到同一個耳室,但總體來說兩人的遭遇大差不差,甚至都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與哈托爾的遭遇戰(zhàn)——
就在薩達特剛摸索到隱藏的機關,得以離開石室以后,沒走兩步就迎面撞上了哈托爾,而她同樣二話不說凌厲地對薩達特發(fā)起攻勢。在一番激烈的纏斗以后,那把已經(jīng)缺口累累的大馬士革刀終于斷掉了,但好在迸射的斷刃刺中了哈托爾,薩達特才得以借機脫身。說著,他把那把斷刀拿給夏洛蒂看,原本將近一米長的云紋鋼刃現(xiàn)在只剩下匕首長短。夏洛蒂順手把它接過來,直接插到了自己腰間。薩達特的眼皮跳了跳,但最終沒說什么。
“知道你過得也這么慘我就放心了?!毕穆宓僬{(diào)侃又自嘲地說。
“也?”薩達特瞪大了眼睛。等夏洛蒂把她是怎么掉到圣甲蟲窩里,然后又是怎么被哈托爾攻擊了的事情一一告訴了他以后,薩達特的表情更驚訝了,“夏爾你的點子還真不是一等一的背,我掉下來的那個耳室里除了石頭什么也沒有?!毕穆宓贌o奈地點點頭——怪不得她能戰(zhàn)平哈托爾呢,原來哈托爾本來就有傷在身。還好如此,自打她來到這鬼地方終于幸運了一次。
兩人結伴前行,轉過那個轉角繼續(xù)往前走,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轉彎。夏洛蒂握著槍警惕著周圍,薩達特拿著綁了布的手電筒,保持著最低程度的照明。
“你說要是在碰上哈托爾,咱倆怎么辦?”薩達特耐不住長久的沉默,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問。
“咱倆?”夏洛蒂饒有興趣地反問,“哪來的咱倆,難道不是你和我嗎?”
“……你就真一點義氣都沒有嗎?”
“你聽說過那個熊追人的故事嗎?”
“哦我聽說過,就是兩個朋友去森林冒險,然后遇到了狗熊,會爬樹的那個人爬上了樹逃過一劫,不會爬樹的只能躺在原地裝死,等狗熊聞聞他最終離開以后,爬到樹上的那個下來,開玩笑地問:‘狗熊對你說什么了?’裝死的那個人冷冷地說:‘狗熊告訴我離不講義氣的朋友遠一點?!沁@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朋友要講義氣。”最后幾個字薩達特念得格外用力。
“第一,你這個故事有漏洞,狗熊會爬樹,這故事純純糊弄小孩。你是在小學課本上讀到的嗎?”夏洛蒂裝作聽不懂他的言下之意,自顧自地接著說,“第二,我說的其實是,當你和別人一起被狗熊追著時,你沒必要跑的比狗熊快,你只要跑的比你身邊的人快就行了。”她針鋒相對地暗喻。
薩達特剛想犟嘴,就被什么狠狠地絆了一下,“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他在夏洛蒂的嘲笑中暈頭轉向的爬起來,臉上破了一塊皮,“他媽的,為什么我總是會遇到這種事啊!”他一邊憤憤地說著,一邊把手電往地上一照,等他們看清那個障礙物以后,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誰也沒想到,橫在路中間的竟然是魏明誠!他雙眼緊閉,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經(jīng)昏迷過去。手電筒順著他的身體往下照,,一大片殷紅的鮮血滲在他的襯衣上,夏洛蒂捻著手指把衣服掀起一角,露出他后背上一條巨大的駭人傷口。她感到手上沾上了那些溫熱的,開始發(fā)稠的血液,下意識胡亂往魏明誠衣服上一蹭,卻又馬上把手貼到他的傷口上去。
“他死了嗎?”夏洛蒂帶著顫音說,不知道在問誰。
他媽的,這是怎么回事?剛才不是還在說狗熊的笑話嗎,為什么每次都是這個壯的跟狗熊一樣的大叔倒下?夏洛蒂嘗試著把手貼到他的鼻子下,還好,還有呼吸,他還活著。安下心來以后,她開始翻找魏明誠散落在一旁的背包,“他那包里能有東西嗎?”薩達特還站在一旁,或許是還有點愣。“你忘了他拿出來給你擦泥巴的毛巾了?就算包里沒有繃帶起碼也能用那玩意簡單包扎一下啊?!毕穆宓兕^也不抬地說。
或許是她翻找的動作太大了,她感覺到一抹輕微的像撓癢癢一樣的痛感,似乎是什么鋒利的東西劃破了她的手指。她急忙縮手,手上卻沒有傷口。夏洛蒂拿出手機照亮,卻看到了一件絕對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東西。
是哈托爾的那把塞里斯古銅劍!她絕對不可能看錯,在手機的照明下,那曾讓她印象頗深的菱形紋路清晰可見,金銅色的劍紋反射著星星點點的微芒,就連篆體刻印都一模一樣。她剛想開口叫薩達特,卻壓抑住了自己出聲的欲望。她暗暗把劍結實地塞回了包底。
她現(xiàn)在徹底是被整迷糊了,為什么哈托爾的劍會在這里?她不是剛才還拿著它襲擊過她嗎?總不會是哈托爾一刀劈暈了魏明誠以后又把劍塞回到他的包里吧?可如果不是這樣……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剛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她仿佛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涼水,而正一團亂麻的腦子里卻悶熱的像烤爐。這里的疑點和詭異實在太多了,它們就像是那些在腐爛的爛泥中,正不停上浮的氣泡。她被困在泥潭里,拼命在它們旁邊掙扎,卻打不破其中任何一個。她深深低著頭,機械地把翻找出來的繃帶和毛巾遞給薩達特,盡力不讓他也染上自己深深的迷惑和不安。
薩達特手腳麻利地開始包扎魏明誠的傷口,但似乎是動作太快了,夏洛蒂從余光里瞥到魏明誠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她難以置信地抬頭,薩達特正費力地撐起魏明誠的上半身,以把繃帶纏到他前胸上。夏洛蒂不敢再怠慢,看來魏明誠隨時可能我醒來,她匆忙地用鑷子夾著碘伏棉球為他的傷口消毒。
“你幫我扶著他一下,夏爾,我要再撕一段繃帶?!彼_達特說,夏洛蒂接過魏明誠厚重解釋的身體,他的頭也自然而然地搭在夏洛蒂的肩膀上。突然,先是她的耳朵感到一絲溫熱和麻癢,然后是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聽清的厚重而虛弱的語息。
“小心……哈托爾。”
夏洛蒂的表情如被當頭一棒,但她知道她確實聽到了魏明誠說話。同時,她感覺到魏明誠又重了幾分——他又暈過去了。即使再心急如焚,現(xiàn)在也無可奈何了,好在這句話如此直白。
一旁的薩達特還渾然不知。“我們只能把他留在這里了?!彼盐好髡\輕輕放躺在地上,“帶上已經(jīng)昏迷的他的話,如果哈托爾再一次襲來,我們存活下去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什么?”夏洛蒂皺緊眉頭,瞪大了眼睛反問,“如果不帶上他,他被哈托爾發(fā)現(xiàn)并輕易殺死的概率也無限接近于零!那我們剛才為什么還要費勁救他?”
“因為他被殺死的概率是無限接近,而并不絕對是零。如果他運氣好沒被發(fā)現(xiàn),那沒準消了毒包扎以后還有活路。”薩達特不卑不亢地說,但當他對上夏洛蒂怒氣沖沖的大眼睛時語氣還是軟了下來,“你是臨時老板,你來決定。”
夏洛蒂雖然還是一副生氣的表情,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薩達特的話確實極富說服力,最終她也只能點點頭同意了他的計劃。
他們把魏明誠裝在他包里的裹尸袋里(夏洛蒂對這看起來太不吉利而頗有微詞,然后她貼心地在口鼻呼吸處劃了一道呼吸口),然后把他盡量隱蔽地靠在巖壁旁。在光線不好的情況下,他就像與黝黑的石壁融于一體一樣。一切安排妥當以后,夏洛蒂和薩達特繼續(xù)沿著原定的方向前進,很快他們進入了一條新的地下甬道。
“希望哈托爾別……”薩達特似乎在喃喃自語。
“……可是如果她真的出現(xiàn)了我們該怎么辦呢?”夏洛蒂咬著嘴唇沉思。
“……其實我有個辦法,就是……”沉默了一會,薩達特說。
“說來聽聽?!毕穆宓僬f。
…………
“你確定這真的可行嗎?”聽完他的計劃以后,夏洛蒂還是有些不放心。
“誰知道呢,但我們也只能這樣了不是嗎?!彼_達特故作輕松的樣子,但夏洛蒂能看到他的手暗暗也攥緊了褲管。
夏洛蒂不知道為什么想笑,她似乎覺得薩達特故作堅強的樣子很有趣,“我們要不要現(xiàn)在排練一下?”她打趣道,扯出一個帶有些許苦澀的笑容。
“我們可能用不上排練了?!彼_達特臉色煞白,伸手顫顫巍巍地指向她身后。
夏洛蒂眼皮突突直跳,她轉過頭。哈托爾的臉幾乎貼到了她耳朵上,她帶著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正斜著一雙綠眼睛,靜靜地看著夏洛蒂已經(jīng)失去血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