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復(fù)仇的血液在她身體里翻騰,叫囂成最猛烈的的惡龍,慢慢的,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冷。
越來越多的人死在酒大師殺豬刀下,王宛挑眉:“前輩手下留人!”
殺豬刀停留在幸存者喉嚨,酒大師反手用刀背將人手筋挑斷,“這人交給你,今晚,我要喝到清泉醉。”
王宛輕笑,“我一定會讓前輩盡快喝到清泉醉?!?p> 哀嚎聲震得人耳膜快要破裂,酒大師將殺豬刀別在腰間,“再喊一聲,我讓你人頭落地!”
倒在草地蜷縮痛吟的蒙面人死死咬著牙關(guān)不敢吭聲。
“柳兒,給他包扎?!?p> “???”柳兒愣在那:“姑娘沒在說笑吧?”
“我沒有說笑。”
也許是她此刻的臉色太差,哪怕柳兒不明白,也沒多問。她只要知道一點:如今的姑娘,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遇事能躲她就會躲,膽小怕人。往往都要靠柳兒保護的人,竟然不懼鮮血了。感到欣慰的同時,她也感到惶恐。這群殺手哪來的,奉誰的命?
她隱約感覺到,姑娘知道了。正因為知道是誰下的殺手,所以不想再躲了。
“那咱們還要繼續(xù)走嗎?”
“先去云泉山莊為前輩找酒?!?p>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帶著身后的丫鬟行走在愈來愈暗的夜色,身邊跟著個手筋被挑斷的男人,男人看起來很害怕,因為那個拿著殺豬刀的瘋老頭子說了,若他再敢出聲,就會繼續(xù)挑斷他的腳筋。
身為刺影樓的殺手,落到這般地步,真是失敗。
說出去都丟人。
然他清楚,今夜沒帶著目標者的腦袋回去,他就會被樓里放棄。一時之間,這個冷血殺手,悲傷的想哭。
然后就被一陣酒香迷了心神。
云泉山莊到了。
“據(jù)說當年寸寸土壤被酒水浸染,曾經(jīng)有書生從此地經(jīng)過,走了不過七步就被風里的酒意醉了心腸,昏睡了兩天兩夜,那是距離云泉山莊被滅的第三天,酒氣熏天?!?p> “丫頭,你怎么知道這些?”酒大師眼皮輕抬,“看你的年紀,不該知道當年事?!?p> 王宛有心拉攏他,笑道:“世上的事,若能用年紀來判斷,那就沒這許多的煩惱了,前輩以為呢?”
酒大師忽然笑了,“這話不錯,快帶我去找酒。喝不到清泉醉,你說一萬句都沒用?!?p> “那喝到了清泉醉呢?”
“喝到了絕世名酒,老夫這一生為你所用又何妨?”
王宛心中大定:“好!”
時隔三年,浸染在地下的酒香已經(jīng)很淡了,王宛從小包袱里取出帕子,打開水囊在上面浸滿水,帕子被擰成濕巾,她抬手將帕子捂住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的柳兒成了呆頭鵝。
“姑娘,這是做什么?難道咱們進的不是酒莊,是火莊嗎?”說完她自個忍不住笑了。
王宛嗔怒的看她一眼,沒說話。
酒大師迫不及待的想喝到美酒,見她主仆二人停在那不動,不禁惱火,“還走不走了?”
王宛:“當然走。”
拿一壇子清泉醉換一個忠心耿耿的仆人,這筆買賣穩(wěn)賺不賠,況且,她改主意了??丛谘H的份上,前世仇怨她不想計較,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她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了。王夫人心性狠辣,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更改,她能暗殺一次,那就說明,不成功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王宛懂那種無力反抗的無奈,更懂被人逼到絕路的憤怒。誠如今夜,怒火在她骨子里沸騰,她按捺不住了。
哪怕要走,她也不想再灰溜溜的走了。
捂著濕巾走到一處枯死的桃花樹下,王宛腦子暈沉沉的,只感覺一陣陣的酒香漫過她的身子,要擊潰她所有的理智。她體質(zhì)特殊,簡直能用萬中無一來形容。試問,誰敢相信,一個千杯不醉的人,聞不得云泉山莊深埋地下的酒香?
還記得前世來到這地方,是為了柳沉。
當時她已經(jīng)嫁給柳沉,成為柳家少夫人。時值太后壽宴,柳沉挖空了心思想要投其所好。舉世皆知,太后不愛琴棋書畫,心頭愛為酒。柳沉想要在壽禮上壓柳遜一頭,日日愁煩不得其所。
還是她,想到來云泉山莊找酒。
眾所周知云泉山莊是天下第一酒莊,當年滅門慘案發(fā)生后,滿城都沉浸在醉人的酒氣。很多人都在說,山莊里還有酒,天下第一酒莊,最好的酒被埋在地下,只待有緣人去尋。
陰差陽錯,平時對酒氣無感的王宛,初來山莊,就被空氣中淡淡的酒香迷醉了眼。醒來,名滿天下的清泉醉就放在她手邊。
她清楚的記得,清泉醉就埋在這棵桃花樹下。
“別動,我來,我來,你們誰也不準動?!弊鳛橛蒙鼇韾劬频娜?,酒大師虔誠的跪倒在地,拒絕任何人的幫助,親手將一壇名酒從土里挖出來。
“真的有酒啊,姑娘,你怎么知道這些的?”柳兒驚喜道。
王宛笑了笑,其實她也說不清,前世她明明醉倒,醒來就不勞而獲得到絕世名酒清泉醉,柳沉靠著這壇子酒討得太后歡心,加官進爵,走上青云路。
她搖搖頭,不想再被前世纏累,勉強撐著不倒,“前輩飲酒,我們不便打擾,前輩若想踐諾,只管明日清晨去一里外的長寧坡,我在那里恭候前輩大駕?!?p> “姑娘,那這人?”柳兒看了眼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殺手,“他怎么處置?”
王宛沉吟之際,抱著酒壇的酒大師難得開了口,“就放在老夫身邊,他跑不了?!?p> “多謝前輩?!?p> 走出云泉山莊,王宛方覺意識清明兩分,這云泉山莊不愧是天下第一酒莊,處處透著玄機,尋常酒氣奈何不了她,偏偏就是這兒的酒味能讓她有醉倒的沖動。這輩子都不打算來這了。她心中暗想。
“姑娘,萬一還有殺手,咱們怎么辦?”
“明日之前,不會有殺手了,總之今晚,咱們是安全的?!蓖跬鹉贸鰬牙锏呢笆走f給她,“柳兒,這東西你拿著,小心為上?!?p> “好,柳兒肯定會拿著這匕首保護姑娘的!”
一夜就此過去。
長寧坡,露珠打濕葉子,帶著清晨獨有的朝氣和濕潤,倚靠在柱子入睡的王宛睜開眼,意識回籠,方覺醉意退去,頭腦慢慢清醒。扭頭見柳兒睡得香甜,她笑了笑,起身,正好看到酒大師抱著酒壇子走來,身后跟著被挑斷手筋的殺手。
“你想好沒有,是繼續(xù)往前走,還是往回走?”酒大師神采奕奕,整個人像是被春雨洗滌過的新葉,露出骨子里的蓬勃生機。
柳兒忽的睜開眼,“姑娘!別傷害我家姑娘!”
王宛扭頭撫摸她的頭,“別慌,我在這兒?!?p> “姑娘?”柳兒回過神,“酒大師也來了啊……”她柳自揉揉太陽穴,歉疚道:“我睡糊涂了,姑娘,咱們還要繼續(xù)趕路嗎?”
“不走了?!蓖跬鹉可鍥龅溃骸跋嘈糯藭r王家已經(jīng)亂成一團糟,今日是太子駕臨浮金別院的日子,咱們得回去。”
“回去?”柳兒一臉不可思議:“姑娘,你在說笑吧?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眼下又有酒大師為咱們保駕護航,為什么要回去?難不成姑娘想給太子當姬妾?你回去后,可怎么辦??!”
“我意已決,柳兒,我認真的想了半宿,還是覺得,有些債,放在那不管,并不合適。該討的還是要討,我會保護好自己,同樣是活著,在哪兒活著有什么區(qū)別?”
“啊?姑娘,你說的柳兒聽不懂,但回去后老爺和老夫人絕不會罷休,咱們昨天逃出來,回去后,姑娘就不怕受罰嗎?”
王宛:“有什么好怕的?該來的總歸會來,為了他們的私心,還要我隱姓埋名一輩子嗎?”
況且,死過一次的人了,知道那份痛,就不想再死的不明不白,王夫人敢在昨夜派下殺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見不到她的尸體,王夫人不會停手。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逼急了,誰也別想好過。王宛堅決道:“有勞酒大師送我回府。”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p> “跟著你,以后還能不能喝到好酒?”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壇,王宛眉開眼笑:“當然可以。”
光是云泉山莊的好酒,她知道的不止這一壇。
酒大師滿意的點點頭:“很好,老夫聽從你差遣?!?p> 怯懦柔弱了一輩子的王家庶女,一場刺殺總算讓她腦殼開竅,說起來還得多謝王夫人。柳家,柳遜盯著手上的情報,笑意漸漸浸染眼眸,這輩子,誰也別妄想和他搶宛宛。
宛宛能自己想通開始找這些人算賬,也省卻他很多事。柳遜揚聲道:“準備準備,咱們?nèi)ジ〗饎e院?!?p> 王宛失蹤,說好的送給太子的人跑沒了影,王家上下心緒亂成一團麻線,怎么扯也扯不開。
天色未明前,王老爺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怎么都想不明白,宛宛為什么要逃?從鄉(xiāng)下女子一躍成為官宦之女,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天大的富貴他都為她爭取過來,只要討好太子,這輩子榮華富貴,想要的都能得到,這個孽女,為何要如此坑他?
王夫人披著衣裳從房間走出來,“老爺,你還在想那件事?”
“能不想嗎?”王鼎怒氣上涌眼角幾乎崩裂,“我養(yǎng)了十三年的好女兒,說走就走,全然不柳老夫死活,老夫是在害她嗎?”
“這有什么好擔心的?!蓖醴蛉说恍Γ骸皼]有宛宛,咱們的阿星,為何就不能試試呢?就說王家庶女染上惡疾暴斃,太子再喜歡,還能為了一個未過門的姬妾,和咱們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