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手準備
便宜老爹不靠譜，不如回家種紅薯。
在十里坡種紅薯，是李奇的一手準備而已。
如果在玄武門之變這起重大的政治事件當中，李奇或者他爹沒有撈到什么便宜，那么等到年底鬧饑荒的時候，只要李奇把地里的紅薯抬出來布施……
一樣能走進李二的眼中。
紅薯這玩意，隨便一種就能活。
隨便一放，都能放很久。
李奇今天又去私塾進學(xué)了。
老是曠課，影響不好。
到時候夫子要是請家長，自己是讓福伯去呢，還是讓老爹去？
那多半會是福伯。
畢竟，老爹行蹤不定，這一刻也不知道在哪鬼混。
老夫子素來秉行著有教無類、一視同仁的精神，對待李奇并沒有格外開恩。
遲到就要挨戒尺，開小差就得罰站。
當然，請假是另外一回事。
隔了四五天才見到李奇，夫子不由得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
“病體好點沒有？”
李奇愣了愣，原來福伯給我的請假理由是生病？
他立馬裝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有氣無力的道：
“好多了，前幾日仿佛要去了一般。”
“可能是上次摔暈的后遺癥，大夫看過了，說是受了驚嚇，失了魂魄?，F(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夫子大驚：
“這么嚴重？”
“那你好好坐著，有什么需要舉手便行。若是乏了，趴在桌上睡一會也無妨?！?p> 李奇心中暗道：
看來，想要得到優(yōu)待還是得靠身體不行啊。
今日進學(xué)，講的是論語。
老調(diào)重彈。
李奇拿出自己的日記本，開始了今天的摸魚生活。
“昨天讓福伯在莊子里開始種紅薯，這種農(nóng)物現(xiàn)在看不咋滴，但是到了饑荒年頭，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東西?！?p> “也不知道阿爺是否進城走動走動沒有，秦王現(xiàn)在的形勢很不樂觀?！?p> “軍權(quán)被奪，只有府兵八百，在這長安城里，絕對翻不起什么浪花來?！?p> “而且，老皇帝很頑固，立長不立幼這個鐵規(guī)矩他是不會打破的。指望老皇帝改弦更張另立東宮太子，絕無可能?！?p> “唉，但愿那個時間晚點?！?p> “好讓阿爺有充足的時間，走通秦王的關(guān)系?！?p> 寫完后，李奇又合上了日記。
今天這堂課，李奇趴得格外舒服，伴隨著夫子抑揚頓挫的朗誦聲，就有一種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很遠很遠的那個未來課堂上的感覺。
在床上睡覺，總歸是沒有在課上睡覺舒服??！
下了學(xué)。
李奇伸了一個懶腰，打著哈欠，對夫子道：
“夫子，今天學(xué)的君子不器，我很喜歡?！?p> “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要博學(xué)多才，樣樣精通。所謂器大，便是指有容乃大，對各種學(xué)識包容并蓄；所謂活好，便意指學(xué)一門精一門！”
“我走了，明日再來聆聽夫子教誨！”
李奇說完，也不等夫子反應(yīng)，便自顧離開了學(xué)堂。
器大？活好？
這個總結(jié)倒也精辟?。?p> 夫子：我還以為這小子在睡覺，原來有在用心聽講，孺子可教也！
回到別院后。
福伯立即來報，說紅薯種子已經(jīng)全部種下去了，日夜會派人看護著。
李奇皺了皺眉，道：
“走，左右無聊，我也去看看。”
福伯大驚：
“公子，這怎么使得？”
“你是讀圣賢書的人，哪能讓你真的下地？”
李奇笑了笑。
他淡淡的道：
“圣賢也要吃飯，更別說，我只是讀了幾本書而已?！?p> “人家常說，書中自有千鐘粟，但是也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地，你的千鐘粟從哪里來？不下地，難道翻開書等著種子發(fā)芽？”
福伯看著自家公子，驚為天人！
這種見識……
端的是厲害，一個十幾歲的娃娃，竟然讓自己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無話可說。
果然，不愧是老爺?shù)膬鹤樱?p> 福伯領(lǐng)著李奇，穿過十里坡。
一路上，留在家里的佃戶們，紛紛向福伯也李奇問好。
“奇哥兒，出來散步啦？”
“福伯，我這有幾枚老母雞剛下的蛋，一會你拿去，給奇哥兒補補身子。”
“奇哥兒，身子骨好些沒？”
李奇都微笑著點頭致意。
這種村莊鄰里的氛圍，讓李奇倍感親切。
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自家的佃戶、長工，但是卻并不因此就飛揚跋扈，魚肉鄉(xiāng)里。
這一點，也讓主家的名聲更加響亮。
村民們在閑暇時，談起自己的主家，十里坡的佃戶，哪一個臉上不是一幅驕傲自豪的模樣？
那神情，恨不得讓全長安的人都知道。
除了莊子，便是一大片的農(nóng)田。
福伯指著不遠處道：
“公子，按照你的吩咐，特意挑選了一片旱地?！?p> “你看，他們正忙著呢！”
李奇點點頭，疑惑道：
“福伯，征用大家原本種麥子的地，大家不會有意見吧？”
“不會，怎么會呢？”
福伯話中有些不自然。
李奇心知肚明。
征地種紅薯，勢必導(dǎo)致麥子的收成下降，到時候這些佃戶交不上租，又或者交完租后自己沒有余糧了，那么日子就不好過了。
換誰，誰也不樂意。
他走到田間。
幾位佃戶的當家漢子，都朝李奇彎腰致禮。
“各位叔伯嬸嬸，有勞大家為我種紅薯了。”
“這幾畝地的租子，我在這做主，給大家免了。另外，每個人每天五十文的工錢，還要拜托各位叔伯嬸嬸好好照看我的紅薯?！?p> 這話一出，眾人無不動容。
就吃驚的就是福伯了。
這如何使得？
“奇哥兒，你是大善人！”
“免了租子已經(jīng)是莫大的福分，工錢是萬萬不敢要，也不能要的?！?p> 這些佃戶也是明事理的人。
不敢貪多。
李奇擺擺手，鎮(zhèn)定的道：
“這事就這么定了，福伯，回頭你便去辦理?！?p> “公子，這事是不是要和老爺……”
福伯還是有些擔心。
李奇聽見這話，心中一動，道：
“你說起阿爺，我倒是想起來了?！?p> “光種紅薯不太夠啊，得兩手準備，要不然那件事完后，我們就連湯都喝不上了。”
說罷，李奇轉(zhuǎn)身便往回走。
福伯跟上：公子，你等等我……
只剩下十幾名佃戶目送著李奇遠去：
“奇哥兒果真是做大事的人啊，這格局、這氣度，比起長安城里的官家公子，都絲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