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中的堅守
“轟隆隆?。 ?p> 一道道雷芒劃破了黑沉沉的夜空,把夜照得如同白晝。
無數(shù)滿目瘡痍的房屋在天威雷鳴中一下子顯現(xiàn)了出來,但很快又被黑暗隱沒。
陣陣驚雷始終在天空中翻滾著,肆虐著,轟隆之聲不絕于耳。
一處狼藉一片的街區(qū)。
踏踏踏……
一個蓬頭垢面的可憐少女正光著不斷往外滲出血花的小腳丫,踩踏在寬大且潮濕的水泥大道上,瘋狂地向前方逃著。
身著的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
漫天的雨水根本無法洗凈她一身的鮮紅!
而紅色,依舊在一點一點的,順著那嬌艷的臉龐往下滴落,在她那一身濕紅的衣衫上繼續(xù)織綴著一朵又一朵殷紅鮮美的花。
“不,我還不能死,我要活著,活得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久?!奔扌拇謿?。
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然而,她的目光依然銳利無比,始終盯著一個方向,這場雨夜無法阻擋她要活下去的決心。
盡管,在她的手臂上,大腿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血跡,其后背也不知有多少片血肉被劍氣所割。可以說,她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奇跡。
“呵呵!?。 币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在姬筠心耳邊響起。
姬筠心難以置信的望著前方將她所有生路都隔絕的漂亮女孩。
一個身穿著華麗黑色長袍的小女孩。
她是渡苦萬淵的主人??!
姬筠心想說些什么,到了嘴邊卻成了苦笑。
終究要結(jié)束了嗎?
真的很不甘??!
還沒有殺光那些混蛋!!
……
“她,怎么了!”
“你不都看到了嗎,她的意識和身體都被困在了過去。現(xiàn)在,你只能看到她,卻摸不著她。”
剛剛還在楊袖清臉上難得一現(xiàn)的幾絲柔情就這樣被這么一句話給驚走了。
“楊先生,請你千萬不要生氣,我這么做,只是害怕你把她擄走罷了,畢竟你楊先生的本事有多大,我蟄厭還是略有所聞的?!?p> 名為蟄厭的男子說完這句話,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原地不動,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望著楊袖清。
“蟄厭?”
聽到這樣的名字,楊袖清卻是從這個名字中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意味,仔細推算了一番,隨后恍然大悟。
楊袖清終于明白眼前的這個家伙為什么讓他生不起一絲危險感了,原來是自己的“老朋友”??!
看著旁邊這個明明很面生卻又感覺到很熟悉的家伙。楊袖清微嘆道,“嗯~沒想到你這個家伙這次這么快就又改名了啊?!?p> “楊先生說笑了,我可一直用的都是蟄厭這個名字。”
蟄厭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而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小家伙,你認為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相,不過,我還是得先恭喜你,又一次的改頭換面。但很遺憾,小家伙,這一次你又選錯了陣營。”
楊袖清內(nèi)心很無語,自己跟這家伙就這么有緣嗎,算上被自己干掉的那一次,這家伙已經(jīng)被自己整整干掉一百次了。
可以說,在他蟄厭的整部青春史上,死神簡直是一直伴隨他左右啊。
哎,這么強大的一種體質(zhì),自我存在被抹掉了,體內(nèi)的真我還能一直存在著,可為什么每次被人殺死后,總是會誕生出這么個會作死的奇葩意識呢!
喜歡在大佬的面前作死不說。
還喜歡在作死的路上被他楊袖清遇到!
可惜,楊袖清明白,無論在這種體質(zhì)中誕生出多少意識,最終只會成就這個體質(zhì)本身。
他不在意這些可憐的意識到底哪個能活的更久遠些,讓他忌憚的是這個體質(zhì)本身的存在。
這種體質(zhì)每次回歸,他的臉可能會變,他的血也可能會變,甚至連氣息都可能會變,但唯獨有一種東西永遠都不會變,這是只有活夠一定歲月的存在才能感受到的莫名心悸,說不清,道不明。
就是不講道理的讓人產(chǎn)生一種感覺,感覺這家伙絕對就是我曾經(jīng)拍死的那個。
一旁的蟄厭無法理解楊袖清的話是什么意思,感覺好高深,好玄奧。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觀嗎?
這就是自己不是大佬的原因嗎?
與此同時,在一處陰暗的角落,無數(shù)道顏色有別于人們認知的氣體浮現(xiàn)!
在這混亂無序的氣體中……走出了……
鳧千鶴??!
“本以為把這家伙弄死一遍,稍微調(diào)整,性格會變得乖巧一點,不再像往常那么作死,沒想到……”
“……我還是更喜歡那個平時總是在我面前作死的他呀……咯咯咯?。?!要不要再弄死他一次呢……”
聲音凄厲似魔鬼!
雷擊木小世界
手上還抓捏著天劫龍鷹心臟不放的葉眠,心中忽然生起一股煩悶。
手中力道不由加重,直疼的天劫龍鷹呲牙大叫。
而在這股煩悶生起后沒多久。
猛地,葉眠向某處望去,目光穿透了層層空間,投射向了一個很不起眼的陰暗角落。
與鳧千鶴的眼睛對視!
同一時間,趴在群山之中的狐帝也睜開了它那燦爛如陽的紫眸,無視空間的阻隔,直視鳧千鶴!
下一刻,狐帝撐起了他那巨大卻又修長的壯碩身軀。
紫色妖火升騰九天,迸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輝,照耀了千山萬壑,萬年孤空。
三千妖尾,碎裂長空,絞盡云雨雷芒!
“好久不見啊,我最愛的哥哥……還有阿黎……咯咯咯?。?!”
這是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才能發(fā)出的聲音,如娟娟泉水般沁人心扉。
然而在葉眠與狐帝的耳中,那是天地間最恐怖、最瘋狂的話語!
是讓他們抓狂,引誘他們墮落的至邪之音!
葉眠目光越發(fā)地凝重起來,要知道即便是面對狐帝的時候,他可都是那一種平淡要命的眼神,一直活到了現(xiàn)在。
而狐帝那雙千年歲月都無法化開的冰冷紫眸中,無盡紫霧緩緩生起。
這是鴻蒙太上大道層面的紫氣!
被葉眠晾在一邊的天劫龍鷹傻了,驚愕的目光,一會兒望望葉眠,一會兒望望狐帝。似乎忘記了心痛的感覺!
尤其是狐帝!
狐帝明明就站在那里,可是他的感覺卻告訴他,那里根本什么都沒有。這種感覺很怪異,卻又很矛盾地存在著!
其次是葉眠!
一看到葉眠,他的心就撲通撲通地狂跳,接著就是難以言喻的劇痛!
果然心好痛!
麻煩大哥,注意力不在我心上的時候,能不能把手松開??!
搞得我的心好痛啊!
“嗚嗚嗚??!”
狐帝一聲長啼!無數(shù)雷擊木小世界內(nèi)的生靈全都匍匐于地,微微顫抖!
即便是血統(tǒng)無比高貴的天劫龍鷹也不能例外。
但是,天劫龍鷹此刻還被葉眠控制著,他根本無法化出原形。
然而來自于身體的本能,他依舊跟那些匍匐于地的萬千生靈一樣,整個身體控制不住,在不斷顫抖著,就差跪下來了。
這一刻,他覺得,身為天劫龍鷹也沒什么了不起。
你看,還不是這樣要有一天,想跪卻跪不了,比那些不想跪卻要跪的螻蟻還要螻蟻。
更是在這一刻,他覺得,葉眠的手才是這個世上最堅硬的手。
比那只有在無盡蒼茫劫海深處活動著的萬劫不滅真龍身上最堅硬的龍鱗還要更硬幾分。
還有,狐帝現(xiàn)在所散發(fā)出的長啼,讓他壓力巨大,他真得好想現(xiàn)在自己了結(jié)自己,可他又對這個世上還存著一絲幻想。
他該怎么辦才好啊!
如今在這些面對這股無窮無盡恐怖威壓的生靈中,只有葉眠依舊面不改色。
不是因為葉眠有多么強,而是就如他自己曾說過,生死之外,皆為擦傷!
只要不是一下子就拍死他,那都不叫啥事。
而作為承受了狐帝九成以上威壓的鳧千鶴,全身骨骼不斷發(fā)出咯咯咯的摩擦聲。
鳧千鶴知道,自己有點玩虛脫了。
“千黎,讓她走吧!”
這道聲音只有狐帝能聽到!
更可怕的是!
簡單的一句話,竟撕扯出了一縷冥冥中的宿命!
“嗚嗚嗚?。。 ?p> 天劫龍鷹???
他好像從這只大狐貍的啼叫聲中聽出了一種了不得的韻味。
這只孤傲的狐帝在委屈?。?!
有沒有搞錯,你個高高在上的大狐貍居然在委屈。
那我這算啥。
大概自己是無盡蒼茫劫海中混的最悲傷的小龍鷹了。
堂堂天劫龍鷹憋屈得連委屈都不敢表達,還不如一只大狐貍。
“回到他身邊吧,不要管我?!?p> 語氣不容置疑,讓狐帝無法拒絕。
“嗚嗚嗚?。?!”
狐帝用他最敬意的一聲長啼在向這道聲音告別,也是對自己的過去道別。
這一次,這道啼鳴只有三位存在有資格聽到!
葉眠!狐帝!莫測聲音的主人!
“哥哥果然還是最愛我的,不像阿黎那個討人嫌的弟弟……每次看到他……都好想把他生吞呀……咯咯咯!?。 ?p> 無序的音調(diào)
它們撕裂著
真實!
在混與亂中游走
發(fā)出道道低沉的令人窒息的
瘋狂!
然而,無論這個音調(diào)多么瘋狂,多么扭曲,一種守序的力量始終存在著,制衡著這股混亂無序。
“千鶴!你就先沉睡吧,渡苦萬淵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隨著這句話一出,無盡真實掀起了一場亙古不滅的風暴,鎮(zhèn)壓著無序。
“奇怪,我總感覺剛剛好像發(fā)生了什么?”楊袖清的目光突然往一處陰暗的角落看去,心中充滿了疑惑。
“楊先生……”
蟄厭話還沒說完,就毫無預(yù)兆地化成了一灘血水。
楊袖清卻是一臉的平靜,仿佛早已知道蟄厭的結(jié)局。
他一點都不慌,這個“老朋友”還有什么樣的死法,他沒見識過。
不就突然化成了血水嘛,比這死法更離奇的,他楊袖清都見過。
至于是誰出的手,重要嗎?
雨打在地上那灘蟄厭死后還冒著絲絲熱氣的血。
紅色,漸漸地被雨水浸透,浸凈。
沒多久,古都的空氣又清新了,他楊袖清的心情又好多了。
這時,望著渾身早已濕透的姬筠心,楊袖清心中莫名地有些痛楚,默默地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那單薄瘦小的身上,用手輕抹沾滿了雨水的前額,將貼于小半張臉的幾縷發(fā)絲捋過耳后。
嗯?她的目光為何如此幽暗?
風吹動著姬筠心的長發(fā),可以感受到,她是這場雨夜中最美的存在!
姬筠心低頭看向自己身上披著的外套。
“呵呵呵?。?!”
她笑了,笑得異常妖嬈。
然而,楊袖清卻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絲殘忍。
她向他靠近,楊袖清無法拒絕那雙明亮的眼睛。
即便它們告訴自己,姬筠心要殺他。
也不過是,
對他來講,溫涼的雨,再次變得好冰冷!
姬筠心輕輕的撫著他的臉,一路摩挲著胸口往下滑去,最后抵達了他的腹部丹田處。
幽幽道:“若是別人,我可能會放過你,可你是他的弟子,跟他有關(guān)的任何人,我都要讓他變成尸體?!?p> “可我還活著?!?p> 楊袖清閉上了那雙永遠清明的眼睛,離開了姬筠心的視野。
十年前,那個冰冷的肅殺夜晚,一個女童攔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一臉的倔強和冷毅的神情。
他,楊袖清至今難忘!
“這個老男人還真是長得劍眉朗目、儒雅非凡啊。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可他為什么是偉大存在呢,他若不是偉大存在,那我就能好好的跟他玩一玩了……咯咯咯?。?!”
不可揣度,不可思議的呢喃在無盡虛空中的某處幽幽響起。
“千鶴!我選擇放過你,就不要在給我添亂了?!?p> 很虛弱,但這虛弱只是對于千鶴而言!
強大的力量依然能撕裂虛無之海!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親愛的哥哥……咯咯咯?。?!”
她是無數(shù)眾生的劫!
當她真正進入道的領(lǐng)域。
即便是她哥哥,也無法再壓住她!
這場雨夜變得越加冰冷起來!
古都街道上,硝煙彌漫!
姬筠心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小女孩很可愛,只有八歲左右的模樣,卻長的異常的精致,惹人憐愛。
墨黑色的長發(fā)自然垂落,披在兩肩。
靜靜的站在姬筠心前面不遠處,顯得人畜無害,嬌小可人。
“又見面了哦,我的容器……咯咯咯?。。 毙∨⑿α?,嘴角微微上彎。
感覺這抹笑能溫化萬物!
可雨,卻在躲避著她!
一切的光都在害怕她,只愿在她身上留下幾縷淡輝!
白衣勝雪,明眸皓齒。
姬筠心雖然無法看清她的面容,但她卻相信這個小女孩長大后一定美得能讓歲月為之癡迷。
淡淡的秋色,紊亂的氣息伴隨著雨!
蘇澤世看著黑麻麻一片的人群正密集的往他這邊逃。
道路塞滿了汽車。
汽車癱瘓,堵住了道路。
人們徒步,恐懼占據(jù)了他們的內(nèi)心。
然而!
鮮血混著雨水!
并很快就染紅了大片街區(qū)。
主城城區(qū)內(nèi),已經(jīng)變成了死地!
“不!不要……”
一名女子眼睜得要裂開,看著因為跑得慢,而被猙獰的銀色蟲芒啃噬的兒子,瞬間崩潰。
繼而,她也被隨后直沖而來的銀色蟲海吞噬。
這只是目前整個古都一個小小的縮影,金色、銀色、紫色雷霆化出的各種生靈在不斷的狩獵著……
隨后……
很多長長的街區(qū)大路上,已經(jīng)再也不存在哪怕一個活人了,只有漫天色彩各異的災(zāi)劫之靈在游竄。
到處都是人頭滾滾,數(shù)不勝數(shù),這些人死去的時候還維持著這么多的痛苦、絕望、錯愕、恐懼、憤怒等各種各樣的表情!
這,就是他蘇澤世與三千黑甲士卒守著的破敗城墻??!
而他蘇澤世作為鎮(zhèn)國軍第一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嗎?
抬頭看著天上已幾近破碎的天幕,他的眼中滿是不甘。
如果六十四翼天幕龍王還活著……
該死的渡苦萬淵!
蘇澤世雙目,此時猶如可以滴出鮮血來,望著某處方向。
那里,有著一頭災(zāi)難級劫靈!
三千黑甲士卒也在那里!
他們在為他爭取時間!
他必須要在這個天幕快要破碎之前,將青陽道尊圖的最后一絲韻味完善,讓自己步入災(zāi)難級。
否則,景江古都就真得將在這場災(zāi)難中無人生還。
現(xiàn)在,他只能期盼那些景江軍區(qū)和外界過來增援的家伙能救出更多的人。
這時,在城墻上空,頓時浮出了一個巨大的嬰兒!
是的,巨嬰!
巨大嬰兒在空中,發(fā)出凄厲無比的嘶吼,隨后在他那龐大且扭曲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作嘔的獰笑!
蘇澤世臉色陣紅,聲嘶力竭地咆哮道:“鹀雀!”
“吖吖吖!?。 ?p> 巨嬰發(fā)出了比之厲鬼還要猖獗的尖叫。
“這個巨嬰我來對付,你只管去突破!”
聲音來得如此突然!
“可是……”
“蘇將軍,要知道這個世上可不只有你們這些小家伙在堅守著自己的信念,還有我們這些殘喘待終的老兵啊!”
狂風呼嘯!
卷起一地血腥。
老人的眼眸先是渾濁,繼而,變得清明。
隨后……
老人胡須飛揚,大吼一聲,“各位老兄弟,都出來,給我打死這個敗家孩子!”
“原裂穹天軍,為民請戰(zhàn)?。?!”
“原九州帝軍,為民請戰(zhàn)?。?!”
“原鎮(zhèn)國軍,為民請戰(zhàn)?。?!”
“原第一禁軍,為民請戰(zhàn)?。?!”
刺啦?。。?!
一桿桿火焰長槍,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