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夕陽如血,印在每個人心中。
活血是蕭成化與祝青衣的悲壯,以至于馬文生駐足不前。
陸高興背著楊不易,不停喊著馬文生快走。
可是馬文生書生氣在這時發(fā)作了,為了這個不嫌棄他相貌大膽任用他的“祖公”,馬文生不想走了。
半生的落魄讓他看透的世間的悲歡離合,看透了人心冷暖。
如今兩個為了各自民族奮戰(zhàn)的英雄,在這里展開殊死搏斗。
馬文生難免為他們感到悲涼,也未自己感到悲涼。
到底是為什么?
到底誰錯了?
“放我下來吧?!睏畈灰纵p聲說著。
奇門丹效果奇佳,他的傷勢也因此得到了控制,也有了痊愈的征兆。
陸高興大急,可是楊不易還是掙扎著往他背上下來。
“你們走吧,始終要有人給他們善后安葬,王保保不會殺我的?!?p> 剛才那一掌楊不易明顯感覺到王保保對他沒有殺意,他看著傷勢如此重,也只是因為引發(fā)了體內(nèi)寒氣。
他篤定王保保還念他的舊情,何況殺了自己謝寧更要糾纏他一生。
就在陸高興急得跺腳之時,謝寧終于姍姍來遲。
謝寧的到來并沒有加劇戰(zhàn)斗的激烈,反倒使得場中的兩人停手了。
王保保深深看了一眼蕭成化,便直接離去了。
而謝寧與蕭成化也并未阻攔。
“你個負心漢怎么才來,老子都要死了。”蕭成化杵著長槍緩緩坐下。
謝寧看出了蕭成化已是油盡燈枯,戲謔的表情也變得難看起來。
“別提了,被人騙了,害我兜了一個大圈子。“謝寧苦大情深地說道,”你就不能省省心嗎,現(xiàn)在好了,把自己玩死了。”
“找到她了嗎?”
謝寧搖了搖頭。
蕭成化看著旁邊沒了呼吸的祝青衣,難過地說道:“老子就想不通怎么一輩子都輸給你,不過有一點我沒輸你?!?p> “什么?”
“那就是你一輩子都在躲,不知道的以為你瀟灑,不過老子倒是知道你是吃不得苦的人,也不知道你躲什么?!?p> 伸手將祝青衣的眼睛合上,他又緩緩說道:
“老子就不一樣了,老子這些年瀟灑得很,流云宗百年的積蓄都被我揮霍完了,想想都痛快,老子才不會給我那個不孝徒弟留下一丁半點的?!?p> 接著蕭成化看了看哭得死去活來的張定邊,又看了看謝寧。
“好懷念以前我們剛出山的日子,想念她啊,好像再去看看大好山河,希望下輩子不要再做亂世狗了……”
半響,謝寧緩緩把蕭成化雙眼合上,說道:“對對對,你厲害,你贏了?!?p> 此后幾日,沔陽一片悲涼。
百姓為多年的戰(zhàn)亂,將領(lǐng)為主帥的身死,總之各有各的傷心。
楊不易的傷勢痊愈了,可是他卻一點也不開心,每日就是與張定邊喝酒。
以前他總是被動行事,聽師父的聽師兄的,為了傷勢又不得不四處奔波。
可是蕭成化的死對他觸動很大,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他忽然想去找清一,現(xiàn)在他有能力保護她了,他想與清一找個清靜的地方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他又不能丟下自暴自棄的張定邊,更何況如今世道哪里有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他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自己的未來到底該如何。
“師叔,我以后該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你該怎么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該怎么做。”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我想去找她?!?p> “那就去,整天磨磨唧唧的?!?p> “可是張大哥他們怎么辦?”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救世主……還有,我要走了,我也要去找我喜歡的女孩去了。”
謝寧走后,楊不易終于下定決心離開,他要去找清一。
今日正好是中秋夜,天上一輪明月宛如灑在大地上,也照亮每一個人的心。
看著張定邊潦草的胡須上沾滿酒漬,楊不易說道:“張大哥,我要走了……”
楊不易有些不忍,但是卻還是說出了口。
“走了好,走了好……”說完張定邊又喝了一大口酒。
他沒有表現(xiàn)出難過的樣子,依然一副麻木地表情。
這些天來,張定邊不論白天黑夜都在喝酒,好像醉酒能讓他忘記一切。
而義軍將領(lǐng)見了他都紛紛躲開,當日在王保保的淫威下,他們都選擇了逃避,如今主帥戰(zhàn)死,他們就更加不敢面對這個少帥。
以至于張定邊更加難受。
“張大哥,我不是不愿留下,而是想去找一個。如果找到了,我就會回來。”
黃芊芊聽到這話后,明顯有些驚訝,她看出了楊不易眼中的思念。
“我跟你一起。”
黃芊芊和馬文生異口同聲。
黃芊芊沒解釋什么,馬文生則是一臉苦笑。
自從蕭成化戰(zhàn)死,張定邊又不理事,于是陳友諒便成了名副其實的主帥。
而陳友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馬文生排擠到一邊,并且廢除了他所有的安民措施。
接著陳友諒在不同場合打擊馬文生,嘲笑他是徒有其表,接著又笑他連“表”都沒有。
馬文生有一次心灰意冷起來,他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大用了,早就像一走了之。
如今楊不易要離開,他正好一道離去。
陸沉和陸高興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如今他們早就做到了千戶,眼看著職位又要上漲,可是楊不易他們卻要離開。
看著陸家兄弟的猶豫,楊不易安慰道:“陸大哥、高興,你們就安心留在這里,不用……”
陸沉看了一眼黃芊芊,說道:“我們跟你一起?!?p> 說完便不再開口,一旁的陸高興有些著急,可是轉(zhuǎn)念師兄既然決定了,那么大家就一起走好了。
次日,“五林大俠”縱馬離去。
看著幾人的背影,張定邊也想跟他們一起離去,
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帥才,如今身份地位又十分尷尬,想一走了做那紅塵俠客。
可是一想到師父身前遺愿,他就不能離開。
“算咯,走一步看一步,陳友諒愛做元帥就給他做好了?!?p> 而城墻上的陳友諒看著眾人離去也舒了一口氣,只要這幾人還在,他的奪權(quán)大計就難以實現(xiàn)。
如今他們都走了,只剩張定邊一個人,那么……
如今只有世道不寧,不管去哪都不能安生。
只有江山大定百姓安寧才能讓自己無憂無慮。
所以楊不易決定先去汴梁帶回清一,接著回到沔陽融入加入義軍。
也只有推翻早就腐敗不堪的大元王朝,這樣才能找到自己的世外桃源。
可是眾人跟隨自己離去,讓他計劃有了變化。
既然陳友諒不大度,張定邊也無奪權(quán)的心思,那么……
奔馳在道路上,楊不易突然說道:“陸大哥、秀才、高興,我們?nèi)ズ椭莅??!?p> “和州?”
“沒錯,既然那陳友諒不能成事,那么我們就去投靠郭子興?!?p> 黃芊芊問道:“你不是要去找人嗎,不找了?”
“先送你們?nèi)ズ椭菀]郭大叔,然后我再去,找到了我就回來與你們一同作戰(zhàn)?!?p> 馬文生則是猶豫地說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
“不會,有我在你放心,郭大叔為人豪爽,對誰都來者不拒,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p> 楊不易這幾年也隨時聽到郭子興的傳聞,加上他對郭子興的認知,所以他才能如此篤定。
陸高興本來做著千戶做得好好的,榮華富貴眼看就要唾手可得,可如今又要四處流浪,所以這幾日興致不高。
如今聽楊不易這么一說,又興奮起來,說道:“那就去,我就不信我一個做過千戶的人去了還不能出人頭地嗎?!?p> 馬文生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不用問黃芊芊與陸沉,肯定是也要一起。
于是打定主意,眾人便往和州趕去。
可是在路上,他們卻聽到郭子興去世的消息。
這人楊不易難過了許久,也讓幾人對自己的前途蒙上了些許陰影。
見眾人愁眉苦臉,楊不易說道:“雖然郭大叔不在了,可我?guī)熜诌€有八哥……也就是朱元璋他們還在,我?guī)熜蛛m然不理軍事,可是在軍中威望極高。而且八哥如今已是手握重權(quán)的一方大將,我們?nèi)ネ犊克惨粯拥??!?p> 幾人一聽,瞬間又恢復了活力,接著又更加賣力的趕起了路。
楊不易也馳騁在馬背上,心里想著快些趕到和州,然后去汴梁帶走清一,再回來與師兄等人共同戰(zhàn)斗。
一時間他心里好不快活,人也變得豪放起來,蕭成化的戰(zhàn)死與故人離世的憂愁也一掃而空。
看著楊不易的豪邁不羈,眾人也敞開心扉,在馬上紛紛你追我趕十分快活。
“秀才,沒想到你馬術(shù)不弱啊,我還以為你夠不著馬鐙呢?!秉S芊芊打趣到。
馬文生大笑一聲,說道:“我可不是無用書生,君子六藝我也樣樣精通,若不是長得丑,我早就是一朝宰執(zhí)了,而你們這群亂臣賊子也早就被我彈指間飛灰湮滅!哈哈哈……”
馬文生反倒打趣起了眾人,多年的抑郁,也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施放。
馬文生雖是玩笑話,可幾人并沒感到可笑,如果他正的長得俊俏些,或者說只要不丑,哪怕普通些,以他的才華早就躋身朝堂之中,日后做到宰相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正在奔赴和州,在那里或許有自己的出路,能讓自己一身才華得意施展。
前方的夕陽照射在眾人臉上,映出常常的倒影,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對美好前程的向往與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