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霂時看著段齡衣那邊，在她移開目光后，睫羽輕輕垂下來，掩住了眸。
師傅平日可不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的陌生人笑。
而且，那個敏隨風(fēng)未免太過自來熟。
休息了一段時間，段齡衣站起來吩咐上路。
加了敏隨風(fēng)三人，路上倒是歡快了很多，敏隨風(fēng)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和其他人交談上了，這社交能力也沒誰了。
——當(dāng)然，是除了沈霂時的其他所有人。
這樣半帶游玩地過了半個月，他們到達(dá)了重海城。
城內(nèi)隨處可見穿著利落佩劍帶刀的江湖子女，他們一行人入城時收獲了許多或隱晦或直接的目光。
武林大會是選武林盟主的，來參加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大多數(shù)人總會想著事先了解對手。
不過段齡衣一行人的平均年齡使得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停留時間不長，但他們的臉又過于出眾，因此直到他們找客棧留宿時都能感覺到身邊人的注目禮。
重海城客棧很多，但他們?nèi)チ宋鍌€客棧都已經(jīng)人滿了。
敏隨風(fēng)再次從一個客棧里出來，望天嘆了口氣：“見微知著，我覺得我們要露宿街頭了。”
“師兄，”風(fēng)蕊兒不滿地看著他，“你這就準(zhǔn)備放棄了？你不會真打算讓我們睡大街吧！”
段齡衣也沒想到這層，一時之間不由有些后悔路上休息得太多。
“段掌門？”
一道頗為年輕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段齡衣回過身，便見牟承青著一襲蒼藍(lán)衣裳，正微笑著看她。
“牟少莊主?！倍锡g衣淡淡道了聲。
“牟少莊主?！泵綦S風(fēng)也跟著喊了聲，其后眾人都抱拳道。
“你們是在找客棧嗎？”牟承青問道。
段齡衣頷首，敏隨風(fēng)接道：“是啊，不過找了好幾家，都沒有空房了?！?p> “我家在重海城有一處住宅，若各位不嫌棄，可以住進(jìn)來?！蹦渤星喟l(fā)出邀請，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fēng)。
“那感情好！”敏隨風(fēng)立刻接了一句，隨后看向段齡衣，“段掌門您說呢？”
段齡衣思索片刻，對牟承青道：“那便打擾了?！?p> “不打擾，是我的榮幸?！蹦渤星噍p笑道。
牟承青轉(zhuǎn)身，帶著他們走了一段路程，來到一個宅邸前。
門前的小廝向牟承青彎身：“少莊主?！?p> 牟承青微微頷首，帶著他們十?dāng)?shù)人去了一個布置得很不錯的院子。
“院子里房間眾多，各位自行選擇。”牟承青道。
“多謝少莊主?！倍锡g衣道。
“段掌門不必客氣，”牟承青擺手，對她道，“若是可以，段掌門大可直呼我的名字，喊少莊主未免或許生疏?！?p> 段齡衣沉默幾秒，微微頷首：“那么……承青，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
牟承青點頭挑起一個笑：“齡衣。”
沈霂時微沉著臉看段齡衣與牟承青互稱姓名，眸光像是冷月下的深潭，泛著粼粼幽光。
耳邊又響起了俞慕賢聒噪的聲音：“我敢說牟少莊主肯定喜歡師傅，他這都二十五老大不小了還沒成親，一見到師傅就把我們都帶到了家里，還讓師傅直接稱呼他名字……”
說著他還點點頭，看表情像是已經(jīng)信服了。
敏隨風(fēng)也湊過來，點著頭道：“我瞧著也像。而且啊，段掌門好像也雙十了吧，是不是都沒考慮過婚事??？”
“這好像……”俞慕賢思索著，“還真沒有？”
“噢噢噢，我覺得他們真有可能成一對了！”敏隨風(fēng)立即道。
“為什么？”賴炳文沒聽出這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
“直覺！”敏隨風(fēng)吐出這兩個字，換來幾個白眼。
“不過段掌門看著一點也不像比我大五歲的樣子，”風(fēng)蕊兒探頭看著段齡衣，“看起來和四年前一樣啊?！?p> 賴炳文也認(rèn)真地看了過去，點頭認(rèn)可：“真的一點沒變啊。”
他們還在交談時，段齡衣已經(jīng)返身回來了，牟承青也離開了這個院子。
“去選房間吧。”她也沒問他們在說什么，淡聲道。
“是?！?p> 敏隨風(fēng)等人立刻一溜煙跑了。
段齡衣看著還停留在原地的沈霂時，微微挑起眉，走向他：“怎么了？”
沈霂時抬眸定定地看著段齡衣，眼中映著她的臉。
似乎真如他們所說，段齡衣這四年間變化微不可見，如果真要說變化，可能是她看起來更加淡然，如云如月，似水似星，清淺而淡冷。
“師傅，”沈霂時開口，“你、您有想過……終身大事嗎？”
“……”
段齡衣沉默著看他，過了會兒問道：“為何突然問這個？”
二十想什么終身大事？
她穿的又不是古言宅斗宮斗文。
“只是突然想到……”沈霂時頓了下，還是道，“徒兒覺得，牟少莊主似乎對師傅有意?！?p> 段齡衣聞言再次默然，回想了一下剛剛與牟承青的交談，也沒看出他有那意思。
“此事不可亂說?！倍锡g衣斂眸道。
沈霂時微微抿唇，低聲道：“是徒兒唐突了?！?p> 他們站的地方周圍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段齡衣看了沈霂時半晌，道：“不必多想?！?p> 沈霂時頷首：“是?！?p> 但他卻沒有立即轉(zhuǎn)身離開，頓了下，又執(zhí)著問道：“所以師傅想過成親嗎？”
“……”段齡衣不明白沈霂時為什么執(zhí)著于這個，想了想將這歸結(jié)于孩子的占有欲。
“暫時沒想過此事?！倍锡g衣雖然說不上不婚主義，但的確對結(jié)婚沒多大的期盼。
她自己又不是過不下去了。
沈霂時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心中談不上失望或慶幸，但在此刻，的確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況且從這里也可以看出段齡衣對牟承青無意。
沈霂時微微舒展了眉眼，想了想，問段齡衣：“師傅，今日可還學(xué)茶道？”
這些天趕路自然沒有時間學(xué)，但今日安頓下來了，所以他才問了這么一句。
他內(nèi)心很樂意與段齡衣學(xué)茶道，她會耐心地教他，且只對他一人。
段齡衣思索了一會兒：“這幾天暫且放下吧?！?p> 沈霂時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應(yīng)下了：“是。”
“好了，去找個房間休息休息吧?！倍锡g衣又道。
沈霂時微微點頭道：“徒兒知道了?！?p> 段齡衣看著沈霂時轉(zhuǎn)身離開，收回目光，想著春采剛剛離開的方向，找到了自己已經(jīng)收拾好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