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齡衣斂眸看著他，她似乎從未見過沈霂時露出這般忐忑的神色，他向來少年老成，表情變化很少，眸子也終年如同靜謐深潭，無波無痕。
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個有人氣的機器人。
段齡衣拒絕的心不由動搖了起來。
她重新思考自己的想法，似乎從剛開始發(fā)現(xiàn)這件事，她內(nèi)心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行。
但是，為何不行？
因為他是她看著長大的？
因為他是她的徒弟？
因為她一直將他當做弟弟看待？
這些好似都不怎么站得住腳。
前世姐弟戀比比皆是，師徒戀也多的是電視劇來演繹。
段齡衣本身對此也并不排斥，只不過……只不過因為是她，所以她本能地排斥。
所以，癥結(jié)在她，而不是他？
段齡衣微怔，幾乎被自己說服。
但隨即她又覺得自己是被沈霂時影響了，被他從未顯露的卑怯一面影響了。
段齡衣抬起一只手按了按太陽穴，再看向沈霂時，一雙淺色的眸透徹似那琉璃般清泠。
沈霂時雙手攥緊，幾近無力。
他的右手也一直在接受治療，如今已經(jīng)可以使劍，只是時間不能過長。
就算她不接受吧。
他不會放棄的。
沈霂時眸色沉諳，絕對不會。
他的臉色一半在燭光中，一半在陰影里，按理說該是陰鷙的，可他偏偏又是一副乖順的模樣，莫名顯得有幾分詭譎。
只是在段齡衣的角度里，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纖長細密，輕輕顫著。
像極了可憐的小動物。
段齡衣微微啟唇，語氣帶了些遲疑：“霂時，或許是我過于苛責了?！?p> 沈霂時一愣，抬眸看她，眸子幽亮，明滅不定，像極了閃爍的燭光。
“我不會避著你，但我的確對你沒有那種感情，”段齡衣頓了一下，道，“你自己爭取吧?！?p> 說完這句話，段齡衣莫名覺得自己有些渣，但……也沒別的法子了吧？
她已經(jīng)拒絕過了，而被拒絕多次的他看著就像是接受不了傷心欲絕的樣子——說起來有點像道德綁架，若是別人，段齡衣是不會管這許多的，任他是死是活還是傷心絕望，都與她無關(guān)。
但偏偏是沈霂時。
她對他一直有著憐惜，也有多年感情相輔，著實看不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尤其在看到那張白皙乖順的臉時，根本硬不下心腸來趕他走。
段齡衣自認不是顏控，她周圍也多是長得俊的異性，無論是俞慕賢還是敏隨風牟承青，都是一表人才。
尤其是敏隨風，本書男主的顏值自然不容置疑。
但他們的臉除了能讓她看到心情不錯外，再無其他。
沒有一個能像沈霂時這般，光憑著那么一張臉，就讓她的立場變得動搖。
也許是因為，他長得過于精致，也過于乖順，像極了無害溫順的馴鹿吧？
段齡衣目光落在沈霂時的臉上，思緒萬千，終是無聲一嘆。
隨他吧。
至少以后不會再見到沈霂時那一副失落無助的樣子了。
或許她對他本就是特殊的。
沈霂時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段齡衣話中的意思，他的眼眸霎時明亮如夜空星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纖薄的唇也勾起了一個弧度。
他果然生了一副好面相，不笑的時候溫順乖巧，笑起來又有一種奇異的昳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