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開棺
今天,是我為爺爺守靈的第二天。
搬了張爬爬,就這么傻愣愣的坐在門口,看著夕陽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內(nèi)心不免有些壓抑,腦海中還依稀記得昨天爺爺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抬回來的場景。
這會兒鄉(xiāng)里鄉(xiāng)外前來悼念的人也都回去了,屋里也只剩下爺爺?shù)膸讉€兒子兒媳婦。
鼓搗了幾下面前的火盆。
黃紙沒了,得去拿點。
我起身回到屋內(nèi),還沒進門就聽見父親和大伯二人的爭吵。
算了,我也沒心思去偷聽,正準備打開門,就看見父親怒氣沖沖打開房門,這正好和我撞見。
父親的表情緩了緩,“小鋒,爸爸要出去一趟,如果天亮之前還沒回來,一切都聽你大伯的?!币膊坏任一卮痱T著輛電動三輪車便出了院子。
我有些納悶,剛剛還吵的不可開交,現(xiàn)在轉(zhuǎn)身走了,還將事前安排好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了大伯。
走進屋,大伯正一口接著一口抽悶煙,老叔也在一旁和嬢嬢竊竊私語。
這就是人走茶涼嗎?
本來和和睦睦的一家兄弟,整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
我低著頭走進屋里,抱起兩捆黃紙就向門外走去,這時大伯突然開口道。
“小鋒,你先進屋睡會兒,都燒了一天,我去燒會兒?!?p> 我尋思這兩人剛吵過架,這時候我也不敢碰他們眉頭,“好的,晚上守夜的時候叫我一下?!?p> 大伯接過我手上的黃紙揮了揮手,“去吧去吧?!?p> 回到屋里,此時的我一陣困意襲來,想想也對,自己都兩天一夜沒合眼了。于是也顧不得一身的煙熏味,一頭拱進被窩,很快便睡著了。
......
我這是在哪?
環(huán)顧四周,這里可以稱得上世外桃源,好山好水還有人......等等,這個人是...爺爺?
走近一看,確實是爺爺無疑,他正在和眼前陌生的中年人聊些什么。
“其實《推背圖》的第二冊在你這里吧?呵呵,這東西翻來覆去又回到你們家手里了?!?p> 爺爺先是一愣,然后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繼續(xù)笑道?!肮K究還是被你小子猜到了,是我們袁家的,誰都拿不走的?!?p> 中年人突然來了精神,“下面一幅講的是什么?”
爺爺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在這里喝茶了?!?p> “是下一張圖告訴你的嗎?”
爺爺搖了搖頭,“這局博弈我已經(jīng)輸了,既然已經(jīng)不在這個局里了,下一張圖自然也不會告訴我什么。”
不等回答,爺爺就起身,撣了撣褲子,“好了,時間不多了,我該走了。”
爺爺就這么徑直從我什么走過,我想拉住爺爺?shù)氖?,可是卻撲了個空。
“我該去哪里找你?”看著爺爺遠去的背影,中年人大喊道。
“去找我孫子袁鋒吧。”
話音剛落景色秀麗的世外桃源,頃刻間陰云密布,我頓時感覺到天旋地轉(zhuǎn),緩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在一片老林子里。
天空下起了大雨,很快身上的衣服被打的濕透,雨水順著頭發(fā)流落。
臉上有些黏糊糊,抬起袖子抹了把臉,定睛一看。
血?!
我猛的抬頭,呆住了。
“爺...爺爺?”
此時頭頂?shù)睦蠘渖先甙拙c正纏繞滿頭白發(fā)的老人。
“不!”
爺爺被背回來時,盡管我哭到失聲,但此刻,我的內(nèi)心防線徹底崩塌了。
我像發(fā)了瘋似的一下竄到了樹上。
現(xiàn)在,我非常的確定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爺爺。
“這不是真的...不是......”我雙手顫抖著解開了纏繞在樹上的白綾。
啪的一聲,爺爺?shù)氖w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思考,就這么直愣愣的看著爺爺摔在血泊中,卻沒有發(fā)現(xiàn)腳下的樹枝已經(jīng)承載不住我的體重。
我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全身的骨骼跟散了架似的劇痛無比。
我像條蛆一樣的扭動身子一點點爬到爺爺面前。
身體已經(jīng)摔得變形的爺爺,上半身突然以一種詭異姿勢立了起來,背對著自己的頭顱一下子扭了一百八十度。
空洞的雙眼,裂開的嘴唇里不住的往外冒著鮮血。
“好...好孫子......”一聲沙啞到難以分辨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骨骼強行扭動下,干癟的皮膚已經(jīng)承受不住猛烈的翻騰,黑血和腐肉一下子隨著迸裂的皮膚噴涌出來。
上半身就以這種倒爬著的姿態(tài)向我沖來。
“好孫子...我的好孫子!”
一陣莫名的恐懼席卷而來,仿佛沖過來的不是爺爺而是異形鬼怪。
“別...別過來!”
我猛然驚醒,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
此時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嬢嬢的聲音,“小鋒,你沒事吧?”
“啊,沒事!”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砸吧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回答道。
“哦,時候不早了,出來洗洗吃點東西要守夜了?!?p> ......
坐在爺爺棺材前的我,很機械的將一張又一張的黃紙丟入火盆,腦袋里一片空白。
“去找我孫子袁鋒吧......”
突然,我的耳畔響起了夢中爺爺說過的話,一道電光劃過,我猛地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問道,“大伯,那個把我爺爺背回來的人呢?”
大伯明顯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人早就走了,聽他說自己是來我們這種采風的畫家,在山里發(fā)現(xiàn)的爸,然后挨家挨戶地問,問了好幾個村子,這才把爸送了回來,我也確認過了,沒什么問題。”
“不對?!毕氲皆跇淞种猩系醯臓敔?,再看向這黝黑的棺材,一個荒唐或者說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念頭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
“怎么個不對法?”
“大伯,我要開棺?!?p> “你說什么?”一旁一直不吭聲的老叔突然跳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是對爸的大不敬,大不敬懂嗎!”
“你小點聲?!贝蟛闪艘谎劾鲜搴?,一字一句的問我,“小鋒,雖然你從小一直跟著爸學習風水,就算是你說的要開棺,我需要一個理由?!?p> “現(xiàn)在還不好說,要開棺之后才能知道?!北M管心里沒底,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大伯搖了搖頭,顯然對我的回答并不滿意。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也老實的坐了下來,就算爺爺將這一身本事都傳授給了我,這里在坐的都是自己的長輩,只要大伯一搖頭,不管自己再有什么想法,都只能憋著,父親走之前還特地叮囑過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zhuǎn)眼就到了午夜。
此刻,我沒有半分睡意,看著燒紙盆里冒著十公分高的火焰,滿腦子都在想著爺爺最后的畫面。
現(xiàn)在只希望,一切真的只是夢,而自己想的是多余的。
這時,院子里熟睡中的大黑狗,猛地支棱了起來,朝著屋里擺放著爺爺?shù)墓撞囊活D狂吠。
犬吠聲似乎驚擾了一旁的雞舍,一舍里所有的大公雞也開始不住的打鳴。
面對如此場景,大伯和老叔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目光都是轉(zhuǎn)向了我。
這會兒我也被院子里的叫聲驚得回過神,剛想說些什么。
鐺~鐺~鐺~......
十二點了。
我臉色大變,奮力起身直接沖向棺材,嘴里還不忘喊道,“大伯老叔,搭把手快點!”
“你要做什么?”老叔被我這么一遭整的有點發(fā)愣。
“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