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娜停住了腳,在她前方是一間廢棄的小木屋。
木屋旁有處荒廢了的小田,雜草叢生。
一陣清風吹來,小草親昵地蹭著小依娜的腳,就像粘人的小貓一樣。這里的一切都讓她感到那么親切。
恍惚間,小依娜聽到某些仿佛來自世界外的聲音,有人在喝彩,有人在奏樂,有人在笑,聲音很輕,輕到令人懷疑不是真實的。
當她閉上眼睛去捕捉這縹緲的聲音時,卻忽然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她看到這片草坪上裝飾了許多大紅色的花,還有紅紗地毯,紅布鋪在每一張桌子上,有許多人舉起酒杯歡呼著。
沿著紅毯盡頭看去,在那高堂上依稀坐著一人。
啊,她看清了,坐在高堂上的那個人,不就是先前遇到的段江流嗎?
可是為什么高堂上只有他?
新郎新娘的父母只剩下他了嗎?
一對新人走了過來,新娘鳳冠霞帔,紅頭蓋遮住了她的模樣。
新郎的面容是模糊的,如同被煙霧給籠罩,看不清面貌,可從身材上來看,新郎竟然是女扮男裝的姑娘。
她們開始拜堂,拜天地,拜高堂,對拜。
當新郎掀起新娘的紅蓋頭時,小依娜驚呆了,新娘竟然是她自己,那時的她笑得多美。
小依娜嚇得睜開了眼睛,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畫面如煙消散,眼前的草坪恢復(fù)了原樣,沒有充滿喜慶的大紅色,沒有新郎新娘,也沒有歡呼的客人,如夢一場。
難道自己真的已經(jīng)成親?
小依娜的內(nèi)心很亂,她告訴自己,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畫面是假的,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走到小木屋前,卻遲遲沒有推開斑駁的屋門,她意識到這間木屋里恐怕塵封著不得了的東西,這讓她感到緊張。
猶豫了很久,她鼓足了勇氣,推開了那扇發(fā)霉的屋門。
嘎吱~
“依娜,你回來啦?”有道人影坐在飯桌前朝她笑道,“你做的菜越來越好吃了,哈哈!”
當小依娜眨眼時,那道人影卻消失了,留下的飯桌早已被霉菌吞噬。
她踏進了木屋,環(huán)顧這間被歲月侵蝕的屋子:野草從開裂的木地板縫隙中生長而出,陽光從破洞的屋頂照射進來,照亮了飛揚的灰塵,潮濕的角落長出了某種菌類,撲鼻而來的皆是腐朽的味道。
這間屋子里的所有東西,明明那么陌生,卻令小依娜感到無比的熟悉。
她懷疑自己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時間,但她怎么也記不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剛開口卻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她開始急躁起來,明明自己屬于這里,她卻沒有這一段記憶!
小依娜坐到床邊,不停撫摸著床板,明明是冰冷的,她卻觸到了藏在灰塵下的灼熱。
她打開柜子,里面有一本小冊子。
冊子里那填滿了一頁的名字是那么觸目驚心:
“我救不了依娜,我救不了依娜,我救不了依娜,我救不了依娜,我救不了依娜......”
這段相同的句子,喚醒了某個記憶。
只見小依娜沖出屋子,跟隨記憶的指引,跑到林子里,從成百上千顆大樹中,選中了其中一顆。
小依娜不知道為什么是這顆樹,它與其他樹沒有任何區(qū)別,但她很清楚,就是這一棵樹!
她先是面朝西,背靠著選中的樹,然后開始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當她走出第七步時,她停了下來,蹲下身子,急忙用手挖掘。
以她目前的實力,輕輕松松就挖到了六尺,忽然一個堅硬的觸感從松軟的泥土下傳來。
果然埋在這!
小依娜嚇了一跳。
埋在此地的是一個紅色錦盒,很有婚慶的風格。
小依娜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知曉錦盒的埋葬點,可她就是知道,沒有理由的知道。
她將錦盒取了出去,用袖袍擦掉錦盒表面的污漬。打開錦盒。
咔擦。
錦盒里面僅有一束頭發(fā)。
從頭發(fā)的色澤粗細來看,這應(yīng)該是兩個人的頭發(fā)捆在一起。
這是結(jié)發(fā),結(jié)發(fā)夫妻的象征。
當她將結(jié)發(fā)拿在手上時,一個記憶片段野蠻地灌進她的大腦中,她只能依稀地記起一段對話:
“月月,為我們的結(jié)發(fā)舉辦一個葬禮吧。”
“依娜......你這是什么陰間操作?”
“希望我們死后,走上黃泉路時,我們都能陪著對方一起走。月月,你還記得那句詩嗎?”
“怎會不記得?這句詩的詩人還是依娜呢?!?p> “我們一起念出來。”
“生亦歡,死何懼,只恨黃泉路殊途?!?p> 只恨黃泉路殊途......
這句詩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小依娜的魂魄,蘇醒了所有遺忘的記憶,那些充滿笑聲,充滿溫暖,充滿愛的過往,瞬間在她腦海中回顧起來。
嗡!
她震驚得渾身一顫,雙腿一軟跪落在地,盡管如此,她手里緊緊捧著錦盒與結(jié)發(fā)。
這一刻,她想起來了,
她終于想起來了,
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是阿依娜,她是西域亡國的公主,她是白霜月的妻子!
所有人都錯了,恐怕連白霜月也不明白,能夠找回記憶的從來就不是追憶凝露。
換句話來說,真正的追憶凝露就是她們自己。
從此世上再也沒有小依娜,只有阿依娜。
“月月......”阿依娜望著手里的錦盒,淚如涌泉,她用顫抖的手將結(jié)發(fā)放回錦盒里,重新為填上土。
阿依娜哽咽地說不出話,她雙肩抽動,悔恨的淚水一直沿著臉頰滴落。
“月月......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我這就去救你!”
阿依娜一扯腰間上的靈寵袋,熒光一閃間,瞬影狡兔立刻現(xiàn)身。
她騎上瞬影狡兔,大喊,“快!齙牙兔!趕回玄幽九州!全速!”
咻!
瞬影狡兔化作一道極光,帶著阿依娜消失在天際上。
......
阿依娜回到了玄幽九州,可此地已經(jīng)變成一片汪洋。
她感知到了怨魁殘留的氣息。
“在那!”
她沿著氣息的方向趕去。
然而擋在她面前的是噩夢深淵的入口。
噩夢深淵里,肆虐著無窮的邪念。
“多謝齙牙兔?!?p> 阿依娜輕拍拍瞬影狡兔的腦袋,把它召回靈寵袋里。
她深知這一趟就是有去無回,她也沒有猶豫地,飛進噩夢深淵中。
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