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渺跑到窗戶邊,先大致看了一眼教室的情景。
第一組,第三個,沒錯,是王元亮的座位。
王元亮趴在桌子上面,似乎在睡覺,腦袋頂看得清清楚楚。
乍一看,這小子頭發(fā)倒還挺茂密。黎渺想,不過很快就不茂密了。
黎渺迅速蹲下,掏出口袋里面的小剪刀,又一次默念了句天助我也。
瞧瞧這絕佳的時機,瞧瞧這絕佳的位置,她只要一伸剪刀,然后再咔嚓那么一剪,王元亮就會以一個新的形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此時不剪,更待何時。
下一秒,她站直了身子。
伸手,下剪刀,收剪刀,一氣呵成,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著咔嚓了好幾下。
她下手的地方十分狠辣,就是頭頂正中心位置的頭發(fā),她沒有把那邊的頭發(fā)剪光,但卻差不離了,頭頂那的頭發(fā)肉眼可見地凹陷了下去。
她敢肯定,沒有人可以駕馭這個發(fā)型,這可是反過來的地中海,更加“慘絕人寰”。
剪完之后,她飛快地把剪刀又揣進了口袋。然后想一陣風一樣沖到翹首等待她的兄弟們中。
“老大,得手了嗎?”趙胖迫不及待地問。
“廢話,我出手還能不得手?”黎渺得意地笑了,眉毛都飛揚起來。
“我跟你們說,我還給那小子剪了一個極其特別的造型,你們保準沒見過那種發(fā)型,那是我的原創(chuàng)……”
一伙人浩浩蕩蕩地回班。
黎渺覺得這仇一報,連身心都舒暢了,走路都有點順拐了,走出了近乎六親不認的步伐。
謝揚忽然拍了拍黎渺的肩膀:“等等!”
黎渺漫不經(jīng)心地從口袋里掏出糖,撕開包裝往口里送:“有什么事?說?!?p> “老大,快看那,那不是王元亮嗎?”謝揚指著遠處走過來的人,興奮得跳腳。
“你看那小子笑得還那么開心,他是不是傻?”
“是該說他心大的還是缺根筋呢?”
“不過說句真的,老大,為什么他這個發(fā)型剪得……感覺不明顯呢?你是不是剪在后腦勺了?”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講話,耳邊吵吵鬧鬧的。
黎渺猛地剎住腳步,眼睛驚恐地睜大,嘴里那顆硬糖差點給吞下去。
他們不知道,可她知道——剛剛她可是親手剪的頭發(fā),而要想到這來可只有一條路,王元亮怎么可能過來?怎么可能跟她迎面走來?
而且,王元亮剛剛分明是在睡覺的!
他是會瞬移還是會遁地啊,為什么這幾秒鐘他就到這了,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見鬼了?黎渺搖搖頭,她堅信唯物主義,當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剛剛被她剪頭發(fā)的人并不是王元亮。
那是誰啊?!那明明就是王元亮的座位?。?p> 黎渺屏息凝神,原地轉身,轉身轉得比軍訓時還要干凈利落。
然后她看見從五班跑過來的、氣勢洶洶的被她誤傷的無辜人士。
感覺那位連頭發(fā)都快豎成刺猬了,還是刺中間有個明顯凹陷的刺猬。
要說殷珺為什么會在王元亮座位上,這真是巧合。
他晚上熬到太晚,從早上起來就一直打瞌睡。
大課間他想睡個暢快,然而他座位旁邊一大堆人鬧得正歡,他壓根就睡不著,尋思著要找個清靜的地方睡一覺,而王元亮座位靠窗,所以他就挪到了窗邊。
他是被頭頂傳來的一陣剪刀卡嚓聲以及碎發(fā)掉進脖子里的癢意給驚醒的。
他懵懵懂懂地抬頭,就感覺頭上有很多頭發(fā)掉下來,差點連視線都被擋住了。
很快,桌子上滿是黑色碎頭發(fā),還有些頭發(fā)掉進了衣領里,脖子周圍奇癢無比。
他怔了好一會兒,直到十分確定自己身邊沒有人,才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他偏頭,從窗邊的玻璃上看清了自己。
鏡子里的人神色惶恐,形容狼狽,發(fā)型極其罕見而又恐怖,是那種無論顏值有多高都不能駕馭的奇葩發(fā)型。
“靠!”他瞠目結舌,手摸上自己的頭頂。簡直不敢相信中間的頭發(fā)……竟然近乎沒有了!
他接連罵了幾句臟話,整個人極度炸毛。
連眨幾下眼睛,睫毛旁邊的碎頭發(fā)才掉下來。
是誰弄的?他到底跟誰有這么大深仇大恨?背地里搞這一套,是不是想吃他的拳頭了!
殷珺氣得牙癢癢,眼睛里殺氣彌漫。
那人肯定還沒走遠。
他反手抄起桌上的英語字典,大力推開窗戶。
然后騰身而起,翻了過去。
這玩意砸人鐵定有用,他想。
此時的黎渺使勁把嘴里的硬糖咬碎,然后極其艱難地吞咽下去。
她已經(jīng)明白整個事情的原委了,剛剛王元亮壓根沒在座位上,而殷珺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在王元亮的座位上,他趴著看不清臉,黎渺不出意外地剪錯了。
她眼睜睜看著殷珺離自己越來越近。
蒼天吶,大地吶,誤剪誰的頭不好,怎么偏偏剪了這貨的頭發(fā)!
他倆這孽緣到底什么時候可以結束?。?p> “老大,他他他他他……”謝揚已經(jīng)激動得語無倫次了。
黎渺看見了他手里拿著的那本字典,也看見他因為生氣而略顯猙獰的表情。
更看見了自己的杰作——
獨家特別版反式地中海,她簡直想捂臉。
后悔,萬分后悔,自己為什么不看清楚了再下手。
“我們該怎么辦?”趙胖問。
黎渺跟他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她迅疾地開跑,就像腳底抹了油。
“跑啊,還能怎么辦!不跑等著他拿字典砸我頭啊!”
這事自個不占理,此時殷珺在氣頭上,怎么也不能往槍口上撞,跑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
謝揚最先反應過來,也跟著她跑,邊跑邊推搡還愣著原地不明狀況的那幾個同伴:“走走走。
隨即,三班剩下幾個都跑了起來,他們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肯定是自個老大干了什么得罪人的壞事。因為理虧,所以只能跑。
于是殷珺頂著他的新款發(fā)型狂追飛奔的黎渺眾人。
那發(fā)型十分拉風,簡直不要太吸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