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外,他們去時還是寒春二月,再回來已經(jīng)是萬物復蘇的初春,路邊野花盛開,一路清香襲人。
浩浩蕩蕩的隊伍往城門而去,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時,遠遠地能看見一眾文武百官已經(jīng)等候在城下,烏泱泱的一大片。
沈飛白勒了勒韁繩,回頭對燕渠王說:“渠王殿下,當初我?guī)与x京時還頂著亂賊的稱號?!彼噶酥嘎愤叢枧锷腺N著的他和謝憫的通緝令,“你瞧,這還在呢?!?p> 燕渠王皮笑肉不笑地說:“既然都是誤會,等回了京,自然會頒布詔令還二位公子清白。”
“那是最好不過?!鄙蝻w白眼神微微一沉,看著越來越近的奉天城。
當初的宮變燕渠王借機殺了支持太子一黨的不少人,當時謝憫和他來得及挽救下的也不過數(shù)人,如今這宮里,朝堂上,恐怕都是他燕渠王的天下了。
看來回城,必定是一場暗潮洶涌的惡戰(zhàn)。
進城后,奉天城卻還是那個奉天城,一如往常的繁華,讓他們有種從未離開的錯覺。但沈飛白很清楚地知道,這樣的繁華不過是表面,真正可怕的是藏在這浮華安寧下的波濤狂浪。
素霓和徐楚楚秦細憐三人在宮門外與他們分別。
燕霜雪策馬來到三人跟前,對徐楚楚說:“徐姑娘跟我回宮么?”
“我一介平民百姓,還是算了吧。”徐楚楚淡淡一笑,眼中卻有些失落,“公主保重?!?p> “平民百姓如何,我說你是我公主府的座上賓,誰還敢攔著嗎?”
徐楚楚細細一想,便點了點頭,跟著燕霜雪去了。
素霓說:“看來我和秦姑娘是不配做公主朋友了?!?p> 燕霜雪往前看了眼沈飛白,說:“秦姑娘自有她的去處。至于你,輪不到我請?!?p> 說完,兩人就走了。
素霓也看了眼沈飛白的背影,自打要回城,這人就沒跟她說過一句話,看也沒看過她一眼。
謝憫回頭見素霓和秦細憐還站在原地,便朝兩人拱手拜了拜。
“你打算去何處?”素霓問秦細憐。
“自然是回滿庭芳。我一風塵女子,還能去何處?!?p> “可,你要是向謝公子開口,他不會讓你再回去的?!?p> 秦細憐笑了笑,轉身往滿庭芳的方向走去:“公子是那高山之上的雪蓮,怎可沾我這地下的滿身風塵氣。”
素霓咬牙看著始終沒有回頭的沈飛白,說:“狼心狗肺的沈醉!”她立即調轉馬頭,一路飛奔著離開了此處。
刑明堂她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她現(xiàn)在還擔著個殺人犯的名頭,只能找個偏遠地方的客棧住下來。
對沈飛白他們來說,回城是有風險的,對她又何嘗不是。她殺了趙青山,燕渠王的人,不僅以后沒有辦法再回刑明堂做捕快,還有可能被四處通緝。
她到底是為什么就回來了?
“素霓姐。我們怎么辦???”小虞趴在桌子上,托著下巴,深深地嘆氣,“剛才我還在告示欄上看見你的通緝畫像了呢?!?p> “不知道。”素霓往床上一躺,她覺得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覺。
小虞趴在她床邊,說:“飛白先生會來找我們的吧?”
“不知道?!?p> “啊?”小虞很憂愁,“那要是他不來找我們,不管我們怎么辦呢?”
素霓說:“不找又怎么樣。他沈飛白是誰,離了他我還活不了了?”她從床上坐起來,按著小虞的肩膀,“我們在這兒等十日,他要是不來找我們,我們就出城,去浪跡天涯,再也不回來了?!?p> 第二日早朝,因為太子的歸來,以及邊城那四家的到來,朝中的權勢必定是一番洗禮,而今日的早朝就是揭開這爭斗的序章。
朝中的大臣先是對沈飛白謝憫,那四家的救援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又把烏蘭國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完了烏蘭國,他們又把矛頭對準了燕霜雪和親一事。
原本負責她與烏巴圖和親的禮部尚書李不才這時跳出來說話,話中略有些指責她做事不分輕重,身為一國公主不已安國為己任,反倒挑起禍端,惹來一場兵變。
“公主殿下,你這前往和親,本應該安撫烏巴圖,以求兩國和平,怎么又孤身一人回來了。”
“就是,這成何體統(tǒng)?!?p> “是啊,公主,這烏蘭國雖說是帶兵擾亂我朝邊境,可你與他始終已經(jīng)訂下婚約,這實在不妥,有失禮數(shù),讓別國知道了,還說我們燕朝野蠻無理?!?p> 燕霜雪道:“你們還不知道么,我和衛(wèi)家大公子已經(jīng)帶兵剿滅了烏蘭國。”她走到側殿里,似乎是去拿東西。
“什么?公主,你……你身為一國公主,金枝玉葉,怎么能帶兵大戰(zhàn)呢!”
“有傷風化??!這下他國肯定要說我燕朝都是些粗魯狂徒了?!?p> 燕霜雪提著個包袱從側殿走出來,冷眼瞧了那幾個老古董一眼:“還有一事,忘記告知諸位?!?p> “何事?”
“荒墓原上,烏蘭國和親使團兩百二十人,也是我殺的?!?p> 她此話一出,滿朝皆驚,議論紛紛。
燕渠王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燕行知和謝飛揚倒是對她投去贊賞的目光。
燕霜雪打開包袱,冷冷一笑,隨手丟在地上,包袱滾了幾圈之后,停在文官武官面前。裹在外面的布散開,上面沾著殷紅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而里面裹著的,是個人頭。
“你們不是掛念我那位夫君么,給諸位帶回來了?!毖嗨┛粗鴩樀媚樕l(fā)白的禮部那伙人,殘忍地笑道,“我親手斬下夫君的頭顱,不遠千里,從魚梁州帶回奉天城,敢問,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情深義重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