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事理的。
給百姓做主的,便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
七里巷本就是城內(nèi)貧苦人家聚集居住的破爛巷子,這里多數(shù)的都是縣里最底層的小民人物。
挑糞和更夫。
酒肆討生活的小斯,鐵匠學徒。
以及實在活不下去投身下海的娼婦。
而王麻子,也只不過是最不入流的混子,連簡婆子的那幾十個日夜給人補衣的買糧錢也給明搶了過去。
現(xiàn)在簡婆子身上所背的米,卻已經(jīng)早超過了那些銅板的價值。
可見這占據(jù)衙門的強人。
還真是個善人不成?
現(xiàn)在的大老爺,只要不欺負他們,便是阿彌陀佛了。
“我說簡婆子,你可要小心點,再怎么說對方也不是朝廷的人,若是朝廷的大軍殺來,日后追究起來,這可不一定是喜事了?!?p> 說話是七里巷的坊正羅氏,本來也是窮苦出身,但生了個漂亮女兒,被衙門辦事的人看上,從此一家逐漸發(fā)達起來。
見簡婆婆來人群中說那陳平的好,便是推開人群,走到對方面前有些忍不住提醒道。
簡婆婆聞言轉(zhuǎn)過身看著對方。
冷笑道:
“呸~”
“今而早些時候我跪在你門前求你出面替我做主,你不理會,現(xiàn)在卻是來的我這老婆子跟前裝好人了?”
“你!”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么對我說話?”
坊正羅氏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平日里。
街坊鄰居見到他不是低頭哈腰的叫一聲羅老爺,更別說簡婆婆這般蠻橫無禮揭短。
要知道那王麻子可是喋血的青皮人物。
自己若是替你這老婆子出頭,萬一被對方嫉恨怎么辦,且說了,你一破寡婦又有何價值讓我為你出面。
可這事被簡婆婆當眾說出來,便是有些丟了大面子。
果不其然。
他環(huán)顧四周,七里巷的街坊雖然不敢多評論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變了。
坊正對簡婆婆如此,對他們又不是如草芥?
興是這樣惱了對方。
羅氏舉起手惡狠狠道:“簡婆子,你怕是在找死不成?”
誰料簡婆婆也是昂起頭。
伸出臉遞到了對方面前。
“你且打吧,青天大老爺說了,要是再有人欺我,便是直接去報官,他說會替我這老婆子做主?!?p> “你打!”
“你個早老婆子,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你且祈禱那強人不被朝廷殺了吧。”
羅氏聞言陰晴不定,憋紅了臉,但高高舉起的手卻是無論如何落不下去。
畢竟。
他不想死。
今日王麻子在菜口被斬首消息已經(jīng)傳遍全城。
于是也只能輕笑兩聲。
背著手回了自己的兩進小院。
“呵!”
“沒種的玩意?!?p> 簡婆婆冷眼看了眼對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她孤家寡人,還慫他個老狗兒?
“簡婆婆,這么說那強人真善人?”等坊正離開后,一群街坊再次圍了過來,好奇的打聽著強人的故事。
“那可不是?!?p> “錢家婆娘,我可跟你說啊,初見那位老爺,那模樣跟畫里走出的神仙人物,老婆子我也是活了數(shù)十載,從沒見過這么俊的郎君。”
“可我聽人說那是吃人的妖怪。”
“放屁,吃人的妖怪又怎么會給我這老婆子做主,又哪有這么好心的妖怪要發(fā)我吃食,且對方還說,等以后制度完善了,我這老婆子每個月都能去衙門領取救濟糧呢。”
“什么?”
“簡婆子你說的真的,還給你發(fā)救濟糧?”
“昂,不過大老爺也說了是得像我這般活不下去的老人家才行?!?p> “真的假的?簡婆婆你可莫要誆人?!?p> “不信算了,我得做飯去了~”
簡婆子今日哭了一天,早已精疲力盡,推開還想再問的街坊,回了自己土墻屋里起火生粥。
至于做飯。
還是太過奢侈了。
但哪怕是煮粥,都引來七里巷街坊羨慕的目光。
并不是哪一家都能一日三餐。
富裕人家一日兩餐是常態(tài),這里的多數(shù)人通常是一天有一次吃食就已經(jīng)很奢侈,吃一頓餓兩天的是日常。
隔著旁邊的土房。
一個光著屁股,只穿著上身麻布的饑瘦女孩,眼巴巴咬著自己沾滿泥土的小指頭,透過窗戶嗅著空氣中的香味。
“狗雜種,還不快去生火?!?p> 門口傳來一道呵斥聲。
女孩聞言卻眼睛一亮,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光著腳丫子進了廚房,麻利地將樹枝,碎葉塞入灶洞后,從烏黑的陶管中取出火石。
一下。
兩下。
啪~
火光摩擦,紅色焰火在瞳孔中升起。
“行了,趕緊去看著你弟弟?!?p> 膀大肥腰的錢氏走了進來,小心翼翼是的從懷里取一個米袋,朝鍋里放了兩勺,用手指在鍋里攪了攪,想到旁邊住著的簡婆子身上背的米,便是吞了吞口水,那一袋米足夠她們家活兩個月了。
夜臨。
七里巷陷入沉寂。
錢氏點了煤燈,一盆清白色的米粥被擺在了桌上。
但喝粥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家的頂梁柱。
項老三。
一個挑糞為生的苦力。
等項老三吃完后,錢氏才抱著三歲的孩子上了桌,一口一口的喂著小娃娃,等母子二人吃罷。
坐在墻角暗處的瘦弱女娃娃才過去將快見底的盆子端到廚房,倒在半個破碗里吃了起來。
興許是太餓了的原因。
兩三口便吃完了湯,只能用舌頭不停的舔著碗。
“吃吃吃,你這狗雜種就知道吃,還不快點把碗收拾了。”
“恩。”
狗雜種不敢多言,起身便抱著碗進去廚房。
等洗好東西。
內(nèi)屋已經(jīng)關上了門。
狗雜種松了口氣,在墻邊上拉出自己草席攤開后便是直接躺了下去。
少許。
便聽得房間里傳來錢氏的喘息聲。
“當家的,今日你是怎么這般厲害?”
“呵~時逢亂世,我們怕是也難以活下去了,不及時快活怎么行?”
“呸,當家的,家里沒糧了,還不是因為你把那狗雜種接來,若是沒了她,我們家狗蛋怎會吃不飽?”
“你就不能小聲一點,再怎么說也是我大哥的獨娃,你讓我怎么忍心?!?p> “那就一起餓死了罷?!?p> “呸!”
“老子不是還能挑糞么,還餓不死你們?!?p> “哎,就怕現(xiàn)在衙門都已經(jīng)沒了,你這挑糞的錢,衙門里的強人能給你結么?”
趴在錢氏身上的項老三聞言沉默不語。
這問題他給不出答案,因為要給他們結錢的吏官已經(jīng)跑了。
“應不了吧,我看若是實在不行,就把這狗雜種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