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考校
天色見沉,墨竹院外的墨竹隨著微風(fēng)輕輕舞動,雖有幾葉柳竹泛起枯黃,但是竹枝葉卻還是黝綠通透。
陳洛自是感受到兩對異樣的眼光,心中暗嘆這兩人想的真多。
怎不見李紈與他表情都是面如常水,雖各自心中微微納罕,但是又怎會過多臆想。
李紈眼中只有對賈蘭的殷切期望,那份沉在心中的真摯,以及對人禮倫常尊重。
李紈出自書香門第,父親李守中更是國子監(jiān)祭酒,家學(xué)淵源。雖不像林黛玉與薛寶釵一般博覽群書,也比這個時代一般女子見識廣博。
學(xué)過女四書、《列女傳》、《賢媛集》等三四種書,學(xué)過女紅、品茗、焚香三門技藝,同時也受過琴棋書畫的熏陶。
而女四書則是《女誡》、《內(nèi)訓(xùn)》、《女論語》、《女范捷錄》,又怎會向她們剛剛想的那般。
陳洛看了一眼面前的賈蘭,此刻他正靠在李紈的邊上。
雖然面色不變的打量了一眼陳洛,但是左手下意識地微微蜷縮,也暴露出他此刻內(nèi)心的不平靜。
“先生好!”
李紈輕推了一下賈蘭的后背,小夫子般的賈蘭不過剛一米出頭,向著陳洛朗聲行禮問好。
看著面前母親給他找的這個老師,年輕清秀的不像話,臉上時時帶著笑意,揮手頓足間的氣質(zhì)遠(yuǎn)不是義學(xué)中那些老夫子可比的。
陳洛微微頷首,隨即蹲下身體,讓自己和賈蘭一般高,笑著問道:“在義學(xué)中可曾讀過哪些書?”
翰墨詩書之族,對子女的教育都有著嚴(yán)格的規(guī)定。一般從五歲起就開始啟蒙,需讀像《千字文》、《說文解字》、《廣韻》、《增廣賢文》、《朱子治家格言》、《千家詩》、《聲律啟蒙》等等書籍。
至于《三字經(jīng)》、《百家姓》、《弟子規(guī)》等都是需要自學(xué)的。
啟蒙的同時從六歲起還要開始習(xí)字,先從描紅開始,然后臨摹《詞林二妙》,最后練習(xí)晉唐小楷,參加科舉還需要熟練館閣體的書寫。
蒙學(xué)過后,就要熟讀并背誦《孝經(jīng)》、《大學(xué)》、《論語》、《孟子》、《中庸》、《孔子家語》、《詩義折中》這七本書,再者知其意,懂其言。
男子在學(xué)過四書之后就需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周易折中》、《書經(jīng)圖說》、《詩經(jīng)》、《尚書》、《周易》、《禮記》、《春秋》、《爾雅》、《說文》等書籍。
要想考中舉人和進(jìn)士還需要繼續(xù)研讀《古文觀止》、《古文釋義》、《文章軌范》、《古文筆法百篇》、《古唐詩合解》、《賦學(xué)正鵠》、《駢體文鈔》、前三史、《資治通鑒》、《通鑒輯覽》、《綱鑒易知錄》、《史論》等書籍。
為了迎合科舉需求,還需了解《荀子》、《老子》、《莊子》、《韓子》、《九章》、《周禮》、《儀禮》、《新語》、《鹽鐵論》、《說苑》等經(jīng)典著作。
畢竟你也不知道主考官是誰,每人閱卷的喜好又不同,所以得博聞強(qiáng)識。否則即使文章寫的再好,不得人心,也是下品。
這也是為何科舉一路如此艱難原因。
科舉每三年才會有一次機(jī)會。先不提童子試中縣試、府試、院試,單單是鄉(xiāng)試會試加起來就是六年。
其這些書籍對于寒門而言,即使是買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fèi)。
但是買來的很少有名家大儒的注解,只能自己揣摩,或者求助師友。
所以不少名家大儒注釋的孤本典籍,在這世道也是難求無比,不可用金錢衡量。
像普通讀書人能接觸到的書籍本就有限,有不少還是靠抄書或借書讀書,而且多數(shù)人只能讀通行版的四書和五經(jīng),自然科考艱難。
聽聞陳洛和藹的問道,賈蘭右手心搭在左手背上橫在胸前,行士子禮,小聲又挺胸驕傲道:“蒙學(xué)讀物大抵上讀完,夫子說四書明年就可以讀了?!?p> “哦?”
陳洛還有些訝異,畢竟蒙學(xué)讀物眾多。何況他先前也問過賈政,賈家義學(xué)中讀些什么,大致和他幼時差不多。
陳洛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道:“力微休負(fù)重,言輕莫勸人。無錢休入眾,遭難莫尋親。出在哪里,又是何意思?”
聽著陳洛要考校賈蘭,李紈香菱她們的眼光自然是看了過來。
李紈目光殷切,心中難免有些緊張的看著賈蘭。香菱則是輕歪著腦袋,瞧了瞧陳洛。
賈蘭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么,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回答:“出自增廣賢文,釋文是力氣單薄就不要去背負(fù)重物,說話沒分量就不要規(guī)勸別人。沒有錢就不要到人群中去,遇到危難千萬別去求親戚。”
“欲求生富貴,須下死工夫?!?p> “也是增廣賢文,釋義是如果想得到榮華富貴,必須付出拼死的努力!”
這一次,賈蘭聲音也漸漸沉穩(wěn)了下來,不似先前那般,眼眸中也透著些許自信。
陳洛對著賈蘭笑著點(diǎn)頭肯定又問道:“凡道字,重且舒。勿急疾,勿模糊之后是什么?”
只見賈蘭正色,“彼說長,此說短。不關(guān)己,莫閑管。見人善,即思齊??v去遠(yuǎn),以漸躋。見人惡,即內(nèi)省......”
聽到陳洛揮手點(diǎn)頭示意停下后,賈蘭的嘴角透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著面前這位好好少年,陳洛心中玩心大起,嘴角也掛著難言的意味道:“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前面四句是什么?”
“這......”
書房內(nèi)五人,除卻未讀過三字經(jīng)的素云臉色好奇外,一時間賈蘭和李紈眉間都有些思索,畢竟遇到這般問的是第一次。
之前看見陳洛不懷好意的表情后,香菱就知道會出現(xiàn)這一幕了,來自自家爺們的惡趣味,畢竟曾經(jīng)自己也被這般被捉弄過。
賈蘭心中不免有些一慌,平日在義學(xué)中,夫子要么是全文背誦,要么就是要求注釋其意,哪有這般問法,心中暗自從第一句開始默背。
李紈開始目光盯著賈蘭,看著沒有答出來。悄悄地瞥了一眼陳洛,就看見他雖然面色不變,但是嘴角挽起的惡趣味不言自喻。
心中突然冒出覺得面前這位公子似乎很有意思的想法,在腦海中揮去后。
再次看著賈蘭就聽見:“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孫。自子孫,至玄曾。乃九族,人之倫?!?p> 賈蘭頭上似有些細(xì)汗,但是還是回答出來了。
“不錯!”
陳洛半瞇眼笑著的回應(yīng),讓賈蘭覺得面前這位先生似乎和義學(xué)中的夫子大相徑庭。
小七的董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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