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酒肉第一
大戰(zhàn)沉寂之后,在滿地竹墟的林中等了好一會兒,里長才率領著幾十名鄉(xiāng)勇躡手躡腳地靠近。
葉清遠遠的掃視過去,幾十人中竟然只有八名入階高手,最高不過二階,真不知道驛丞哪來的自信。
多虧讓他給碰上了,不然這紫袍胖子潛伏在永昌驛周邊,整個沁州東部流通的消息都將被賊人獲知,或者在緊急的關頭,出手控制永昌驛,使得十萬火急的消息傳不到州城去,局勢將極其危急。
結(jié)合連月里來海妖的異常,葉清沉吟間發(fā)現(xiàn)一張大網(wǎng),悄悄籠向了定陽郡,心情越來越沉重。
“前……前方何人!”里長沒有修為,是個富態(tài)的耄耋老人,經(jīng)營著鎮(zhèn)中三成的產(chǎn)業(yè)。
官品不下村鎮(zhèn),一般村鎮(zhèn)的里長由民眾推舉,多半便是這種財勢通天的鄉(xiāng)紳擔任。
葉清見他強撐膽子的樣子,就了解鎮(zhèn)中仕宦對此事的重視程度了,因此也懶得再問是否將消息遞到郡城。
不逼急了,一旦失職就有掉腦袋的風險,相信一大把年紀的里長是不會親自上陣的。
“你們都退出去,封鎖此片竹林,明天郡城來人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入?!?p> 聽著葉清擲地有聲地發(fā)令,里長正在遲疑,卻見前者從腰間摘下一枚令牌,九天玄鐵所鑄,上刻一個黃字。
“爹,是封魔令?!鄙砗笠粋€俊秀的青年貼近小聲私語,里長立即反應過來,義不容辭道:“請大人放心,有老夫在,絕對沒有任何人能進入這里?!?p> “有勞了。”葉清簡單安慰幾句,忽然想到那前去襲殺宋遠的痦子掌柜還不知所蹤,急忙縱身一躍,身形連連閃爍漂移,向永昌驛趕去。
來到驛站門口,一身襕袍的驛丞火急火燎,不停的來回踱步,看到葉清到來,眼睛一亮,如同看到救星。
“上使,您剛剛?cè)ツ牧税?,真如你所說,那傍晚來的四階強者居心叵測,你看對面那片野竹林,幾刻間巨震不斷,甚至驛站中一間客房,也莫名其妙被砸爛,您二位上使還不知所蹤,可把下官給急死了?!?p> “無需急躁,賊人已經(jīng)伏誅,驛站中出現(xiàn)了打斗的痕跡?”葉清輕輕訴說,神識掃過永昌驛,卻沒有發(fā)現(xiàn)宋遠的氣息。
“上使,您……”驛丞盯著葉清青澀的面龐欲言又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加重語氣道:“是您把那四階的賊人誅殺的?”
“難不成是鎮(zhèn)中匹夫一般的鄉(xiāng)勇?”葉清被問得有些火氣,要不是此人忽視他的好心提醒,他也不用以身犯險。
“下官有罪,下官惶恐。”驛丞被葉清攝人的目光嚇得誠惶誠恐,慌張取下烏紗帽。
“行了,守護好驛站,我去擒回另一個賊子。”注意到墻沿上的翻越痕跡,葉清發(fā)現(xiàn)兩排腳印,直通往東側(cè)山林,迅速追了過去。
還沒有追入野徑,匆匆的腳步聲自楊林傳出,葉清頓時止住步伐。
不多時,宋遠光著膀子,肩扛那位鼻青臉腫的痦子掌柜,踩著沉積的落葉揚武揚威的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
“葉清,你可不知道,我逮住一個小偷。”
像看傻子似的,葉清看著宋遠毫發(fā)無傷,也懶得跟他解釋,居然把來殺你的人當成竊賊,頭疼地撓撓腦袋,這一年要多上點心了,免得宋遠真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回到永昌驛,酒館小二正好顫顫巍巍地把酒肉送了過來,葉清接過昏迷的王掌柜,讓宋遠拿著酒肉回房間等待,折身去往布帛店。
店內(nèi),一片狼藉,輕柔的錦帛倒翻一地,木制的門窗也被沖擊之力震碎。
兩名裁縫已經(jīng)不知所蹤,徒留老掌柜的兒子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那幾聲巨震,那劇烈到足以震碎門窗的沖擊波,讓他明白父親多半是活不下來的。
但看到葉清扛著王掌柜進入,他仍一臉希冀,期盼能夠聽到一些意外之喜。
葉清卻不是菩薩,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沒有阻止慘烈發(fā)生的本事,只好勸慰節(jié)哀。
確切得知父親的死訊,李儼不再是輕輕的抽泣,他放開了喉嚨,就像小時候挨父親的藤條抽打那樣,沒皮沒臉的放聲大嚎。
過了今夜,失去父親,他便不能再嬰兒一樣放肆嚎叫了。
葉清把痦子掌柜放到地上,鎖住穴道,就那么靜靜坐著,聽李儼嚎了半個時辰。
等李儼聲嘶力竭,哭沒了力氣,他一把拽起后者,歉然道:“我的錯,兄弟?!?p> 見李儼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葉清心中更不好受。
但他反思下來,卻也不覺能做到更好,萬一老掌柜的演技更高一籌,故意把他引入賊人的包圍,他必定萬劫不復,在其父殞命之前,終究無法判定父子二人的好與壞。
葉清不想做圣母,也成不了圣人。
“你沒錯……你沒錯……”李儼的喉嚨已經(jīng)沙啞,心中的確不覺葉清有錯,反而身為一名年輕的封魔使就敢以身犯險的大膽行為,讓他對后者贊賞有加。
而對于父親的死,他也的確有很深的怨氣,明明父親謹慎一生,不貪不搶,只想做個平頭百姓,為什么還是落得個死于非命的下場。
他嚎了半晌,憎了半晌,想要把過錯加給葉清,加給王掌柜,卻始終不能,在暴露身份之前,這長著痦子的丑陋王叔對他是那么的和藹可親,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最終,李儼只能把極端的恨,恨到父親的命運上,是命運讓父親來到了永昌鎮(zhèn)。
“家父的尸骨可還完整?!崩顑爸敝钡乜粗~清,再沒有小人物的怯懦。
既然人各有天命,他又何須畏懼,怕這個怕那個,再怕也躲不過命道。
葉清掃了眼被震碎的木窗,為難地道:“這余震的威力你也看到了,令尊……令尊……”
“行了,不必再說了。”李儼壓抑住悲痛,苦笑道:“你來這兒,還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有兩件事?!比~清頓了頓,又改說:“不,有三件事?!?p> “其一,這是不是卞氏客棧的掌柜。”
“是。”李儼逐漸恢復如常,看向昏迷的王掌柜,沉著回道:“他姓王,我平常都稱其為王叔?!?p> “其二,你老家是哪的,家里還有什么牽掛,今后又有什么打算?”
“老家在岐州,不過自從十年前家母病逝,父親與我已經(jīng)十年沒有回過岐州了,如今父親也故去,我李儼年不過二四,卻成孤家寡人了,呵呵?!?p> 葉清拍拍李儼的肩膀,用不容置喙的口氣道:“這第三件事,就是以后你跟我了,我在你在,現(xiàn)在你跟我回永昌驛,喝大酒,吃大肉,誰人生來不是受苦的,令尊仙去,算不算得解脫?”
“算。”書生氣十足的李儼,被葉清說中了心坎,破天荒的罵了口臟話:“去他娘的封建葬習,去他娘的卞氏商行。”
“酒肉第一,娘們第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