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關(guān)禁閉
打架是十分不好的,都是犯法的,在任何的時代都會明令禁止私下的打架斗毆。
古時候,打架的成本還算是低一些,打贏了的手疼,打輸了的渾身疼。
若是一不小心被告到縣衙,又恰好碰到縣老爺今兒心情好,不打算追究了那還好,但要是碰上縣老爺心情不好,給判了個杖責,不管打沒打贏的都被打的死去活來的,一下都變成了輸家。
而到了后來,就變得人性化了許多,只要打贏了的,便可以花些錢買上一副玫瑰金手環(huán),而要是一不小心打輸了也不要緊,雖然疼是疼了點,但好歹醫(yī)藥費是不用自己掏腰包了。
而至于在軍中打架,那可就是個大事情了。
自古以來,軍中法紀都是極其嚴苛的。
大名鼎鼎的“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名言,便是春秋時期田穰苴以在軍營中駕車馳騁為由,斬殺了國君使者的仆從之后留下的。
再以此往后,軍法便越來越多,以致于有了北宋初年許洞所著的《虎鈐經(jīng)》一書中的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
唐朝的軍紀律令大抵也是如此。
以強凌弱,樗蒲忿爭,酗酒喧競,惡罵無禮,于理不順者,斬!
依照著這一條,這些參與打斗的人,全部都將逃不過這一個斬字。
迪夫并不會騎馬,也不想與李君羨共騎一馬,所以只能慢慢的走著。
心里在盤算著看看什么時候去學一下騎馬,不然在沒有汽車火車飛機的年代,出行可太不方便了。
同時還在想著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此的事情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后挑撥?
迪夫并不知道,搖著頭笑了笑。
興許是有些敏感了,想得多了呢。
至于對這些人怎么處理,迪夫卻是已經(jīng)有了主意。
“老李,你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置呢?”
李君羨牽著馬,也不騎了,在跟著慢慢地走,聽到迪夫這個問題覺得有些驚訝。
新軍的所有都掌握在了迪夫手中,自己根本沒有處置軍法的權(quán)力,否則也用不著為了幾個刁民跑這么一趟了。
而迪夫身為統(tǒng)帥,自然是不會不知道軍法的,現(xiàn)在這么問自己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想網(wǎng)開一面,還是在考驗自己?
李君羨仔細地想了想,也沒想明白迪夫到底是什么個意思,雖然本能的覺得應該去殺人立威,但是出口的話卻不是這么說的。
“回稟將軍,如何處置當依律令,由將軍判決?!?p> “呵呵,你卻是個狡猾的,在李二那這么說便罷了,在我這里,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用不著藏著掖著?!?p> 李君羨身形頓了一下,雖然知道迪夫非同一般,但這般的稱呼卻仍然令他大吃了一驚。
同時又暗暗的高興,這說明迪夫有著依仗,可以不把世俗的一切放在眼里,自己的這一把押寶是賭對了。
“回稟將軍,軍法應當從嚴處置,依律理應問斬?!?p> “那就是殺無赦了?”
“正是?!?p> 迪夫嘆了一口氣,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天。
此時天色陰沉,灰色的云把太陽遮的嚴嚴實實的。
這幾天來又冷了些,怕是又要下雪了。
風在呼呼的掛著,讓迪夫不由自主的把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些。
“老李啊,私下里你也別喊我什么將軍了,直接喊我名字吧,那僅僅只是個名號而已,喊老迪、小迪都是不打緊的。
我有個問題一直不得其解,所以想問一問你,看看你有什么見解?!?p> “將軍……”
“別喊將軍了?!?p> “老……迪?您盡管問,我知無不言?!?p> 迪夫側(cè)過身來,看著李君羨。
“這人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都是一個頭顱兩只手兩只腳,那人與人之間為什么就能夠不一樣呢?”
“老迪,這是軍法所致,非是高低貴賤之分?!?p> “唐初,裴寂請命前去征討宋金剛,然而卻是陣亡無數(shù)將士,丟城失土大敗而歸,但是卻沒有受到什么責罰,仍然領(lǐng)兵震符合東,聽說再之后他還升遷了?!?p> “勝敗是常有之事,且太上皇仁慈。”
“你說的沒錯,勝敗的確是兵家常有,只是我聽說那裴寂不過是個文臣,在那之前從未有獨自領(lǐng)軍出戰(zhàn)過?!?p> 李君羨對此自然是知道的,那是武德二年的事情了,之后朝中不乏許多人那這件事來指責他,只是太上皇偏袒庇護著他罷了。
而裴寂之所以能被太上皇偏愛,不過是給太上皇塞了幾個美人,占了從龍之功而已。
所以一時之間李君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了。
迪夫又重新邁開了步子,卻是自己回答了起來。
“不過是因為有人徇私枉法罷了,讀了幾年的兵書就去學趙括紙上談兵,也不想想那被趙括害死的數(shù)十萬大軍。
人與人之間始終還是不同的,你看著這路邊的田地,百姓辛勤勞苦在此一整年,但是能吃得飽穿得暖的又有幾人?”
李君羨沉默著,跟在迪夫的身邊。
這些問題是他從未思考過的,他身為隴西李氏的人,父親是泗州刺史,他的任務則是努力去讀書習武,然后建功立業(yè)。
而其它的事情自然有管事辦得妥妥當當?shù)模貌恢ゲ傩模院么┡灰簧焓志湍軌颢@得,天經(jīng)地義般的事情。
迪夫也沒想著區(qū)區(qū)的幾句話語,就能立馬將別人的思想給扭轉(zhuǎn)了過來,得慢慢的去引導才行。
似李君羨這般身居高位的人物,在以前怎么可能會放下身段去了解庶民呢?
哪怕是交結(jié)寒士,都算是失格了。
可別小看了這所謂的寒門寒士,其父輩以上的大大小小得是個官才行,而吏則是還不夠格的。
而站得太高了,底下就看得模糊了,所以才有不食肉糜。
沒準在他心里想的卻是,為何不去讀書考取進士,或者去沙場博取戰(zhàn)功,然后被封賞做個人上人呢?
李君羨也算是明白了迪夫是有意要偏袒那些人,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既然已經(jīng)偏袒投靠向了迪夫,有一點卻是要提醒的。
“老迪,若是不按軍法處置,縱容了狂妄之徒,只怕這新軍以后會不好管束?!?p> 迪夫的確是不想就這么大開殺戒,雖然他也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要說別人打個架就把人全都給砍了,迪夫卻是狠不下這個心來。
若這只是玩游戲,點幾下鼠標、按幾下鍵盤還好說,但這里卻是現(xiàn)實,這一個個人、一條條生命是生是死,就在于自己一句話的時候,很抱歉,迪夫是看過榮辱觀和核心價值觀的。
雖然若是縱容了,的確會引發(fā)許多人效仿,會讓新軍變得難以管束,但是新軍是中什么時候有了這么一條禁令的?
“老李不用擔心,軍中立威的途徑不僅僅只有殺人這一條,還有許多的手段的。再者,我身為這新軍的統(tǒng)帥,怎么不知道軍中居然有這么一條禁令?”
……
軍營離怡然莊其實不遠,走路也就是半個時辰便能走到。
站崗的崗哨是莊子來里的小教官,看到迪夫的瞬間松了一口氣。
“東家?!?p> “嗯,辛苦了。”
在一間紅磚為墻,茅草做頂?shù)男∑椒績?nèi),迪夫見到了這十一位參與了打斗的兵士,并笑容和藹的進行著問候。
“都是誰挨了打了,被打得疼不疼?”
兵士們縮成了兩團,畏懼的低著頭,不敢說話。
迪夫往前走去,靠近的兵士們連忙后退避讓。
迪夫看了看,周興肯定是挨揍了,鼻青臉腫的,于是在他跟前蹲了下來,問道。
“周興是吧,被打得疼不疼?”
周興先是點了下頭,又連忙搖頭。
“疼……不疼,不疼。”
“不疼就好。”
迪夫站了起來。又問道其他人。
“你們呢?疼不疼?”
這下兵士們雖然聲音很低,卻是回答了。
“不疼,不疼?!?p> “那就好?!?p> 迪夫又吩咐跟著一起的迪仁靈和李君羨。
“迪仁靈,你去通知所有人臺子那集合,老李,你把他們都帶過去。”
“是?!?p> “是?!?p> 兵士們這下才反應了過來,連忙起身想要跑到迪夫跟前,但是他們卻是被繩子給綁住了,跑的急的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又把其他人給拽著一起倒了下去。
這一下子可摔得不輕,但是他們卻是顧不得了,大聲的哭喊著。
“將軍,我是冤枉的啊。”
“將軍你放了我吧。”
“將軍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將軍……”
“閉嘴!”
生死之間是有大恐懼,若是平時,李君羨的一說話,場面上就能靜上三分,現(xiàn)在一聲暴喝卻只能沉默一兩秒鐘。
迪夫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轉(zhuǎn)身就出了房子。
這一下子,背后的哭喊聲變得更大更絕望了。
……
很快,等迪夫來到那個三尺高臺,新軍就已經(jīng)集合完畢了。
迪夫很是滿意,鍛煉了這么些時間也算是有了些成效,看來是可以去進行下一步了。
周興等人也一并被帶到了臺上,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叫喊聲更是歇斯底里,偶爾還出現(xiàn)了些破音。
迪夫拿著擴音用的大喇叭就站在旁邊靜靜的聽著,臺下一片鴉雀無聲。
許久,終于累了,聲音漸漸小了,變得時不時的幾聲。
迪夫這才拿起大喇叭,對這臺上的周興等人問道。
“你們說完了么?沒說完就繼續(xù),若是說完了就該我了?!?p> 這一下子,叫喊聲徹底停了下來,周興等人如同爛泥般癱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迪夫這才舉著大喇叭朝向了臺下。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們軍中發(fā)生了一起聚眾斗毆事件,這非常的嚴重,讓我不得不冒著凌凌冽的寒風過來處置,你們看,我的手都快要凍僵了?!?p> 說著,迪夫舉了舉左手。
“所以,我很生氣,后果很嚴重?!?p> 話音剛落,有一人開口叫喊道,卻是迪夫認不得名字的。
“將軍,我冤枉啊?!?p> “你冤枉么?難道你沒參與打架斗毆?”
那人一聽,卻是急了,連忙叫喊道。
“沒有,我沒有?!?p> 迪夫轉(zhuǎn)頭看向了李君羨,用眼神在詢問著。
李君羨是看懂了,連忙說道。
“他就是那個通風報信的?!?p> “斗是攢非,通風報信,與之同罪?!?p> 那人一聽,徹底的癱在了當場。
迪夫也不看他,繼續(xù)說道。
“我很生氣,但并非是這要被凍僵的手,也不是臺上的這些參與了打架斗毆的人,而是你們的所有人。
十一月初四那天,你們走進了這道門,那時我也是在這臺上給你們講話,可是否有人記得我當時都說了些什么?
各班的士兵委員都出列來,你們來回答我,我都說了些什么,把你們選為士兵委員又是為了什么?”
淅淅索索,一百六十三名士兵委員走了出來,在各班前站著。
還少了三個,應該此時就是在臺上的。
但是卻沒人回答,或許是看迪夫正在氣頭上,怕是觸碰了霉頭。
迪夫這下卻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回答我!”
“報告!”
迪夫?qū)ぢ暱慈?,發(fā)現(xiàn)此人卻是那高岙。
“說!”
“軍中禁止打罵士兵、作風散漫、怕苦畏難等不良風氣,軍中但凡有上述不良事情發(fā)生,士兵委員則負責向教官稟報?!?p> “這不是記得很清楚的嘛!昨天就已發(fā)生了打罵士兵的事情,為何沒有人去上報?還是覺得事不關(guān)己,便高高掛起?
還有你們這些其余的,你們便對此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么?為何不去告知你們各班的士兵委員?
今日挨打的別人,或許明日挨打的就是你,你們就真的就不怕么?還是你們就喜歡挨打?”
兵卒們都默不作聲。
迪夫心里暗嘆了一口氣,搞氣氛確實不是自己的強項,但是時間還很多,可以慢慢來。
“我今日再次重申一邊,在新軍里就要時刻記住那副掛在門口的對聯(lián),升官發(fā)財請往他處,貪生畏死勿入斯門。
在新軍里,雖然規(guī)矩不多,但是還是有的。禁止打罵士兵、作風散漫、怕苦畏難諸如此類的不良風氣,軍中斗毆更是重罪。
禁止私通外人,泄露軍中一切私密事務,哪怕是對你等的家人也都不能透露分毫。
而周興等人無故聚眾斗毆,敗壞風紀,作為懲罰,則剝奪一切職務,并關(guān)于禁閉室內(nèi)三日,還需寫一份兩千字關(guān)于自己罪行的深刻檢討書悔過,于三日后在這高臺上當眾宣讀?!?p> 周興等人聽完,頓時送了一口氣,不就是關(guān)三日嗎,就是這檢討書有些難寫。
但是終于可以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