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一響,原本安靜的教室驀然喧鬧起來。
“快快快,承哥,小蔣找你去辦公室!”后桌鐘峻拿著練習冊頂了一下白駒承的脊背。
昏昏欲睡的白駒承滿臉不耐煩地抬頭:“才剛下課,老孫還沒走遠,你為何就曉得蔣老師叫我,你遇到蔣老師了嗎你就亂說。莫挨老子。鵝要困告!”
鐘峻哭笑不得地起身,用力將他掰直身子:“先別睡啦!小蔣他真有事找你,他上節(jié)課下課跟我說的,我沒來的及告訴你,你還是趕快去吧?!?p> 白駒承擰眉,“你這么著急,還以為你多尊重老師呢,一口一個小蔣。行了啊,我走了?!?p> “嗻!”鐘峻笑應,“等你回來我們好好掰扯一下稱呼問題?!?p> 白駒承抬手一個暴栗敲他腦門上,說:“兄臺,你自己慢慢想吧?!?p> 走廊上人來人往,他走向走廊另一端的辦公室,略帶緊張地推開門:“報告。”
蔣涂將視線從電腦上抬起,望向白駒承。他拘謹地走到辦公桌旁邊,低低地說:“老師好。”
蔣涂看著這孩子,單薄的身子,內向的性格,不是個好溝通的主兒。他放緩了語氣:“白駒承,這次期中考試你考的不太理想,我想讓你坐到講臺旁邊,你自己覺得呢?”白駒承沒開腔,蔣涂停了停,又半開玩笑地說:“來當老師的左右護法?!?p> 白駒承仍是沉默,蔣涂心里有些沒底: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他嘆口氣,對白駒承說:“就這樣吧,這個課間來不及了,下個課間換好,嗯?”白駒承低著頭,安靜地說:“好的,謝謝老師”蔣涂松口氣,和善地說:“去上課吧”
鐘峻一見他進來,就八卦兮兮地扒拉他:“喂喂喂,小蔣讓你干嘛?。俊?p> 白駒承冷漠地反手拍了一巴掌,沒說話。
上課鈴聲響起,英語老師胡茸走進來,掃了一眼教室,平靜地說:“你們班這次期中考試啊,真是發(fā)揮得一如既往地穩(wěn)定,年級倒三倒四的位置你們算是粘住不放了?!彼穆曇艉茌p,語速卻飛快。她的嘴在前面飛,同學們的腦子在后面追。
底下竊竊私語:“她又在說啥?”“聽不到?!薄澳遣还芰?,我們來聊會天吧......”討論聲此起彼伏,完全忽視了老師的話語。
胡茸也不惱,她年紀快退休了,各式各樣的學生見得多了,前程是他們自己的,她只要把自己該授的課教好,就足夠了。至于,能學多少就是他們自己的意愿了。開學第一天便與這幫半成年人講過,由于疫情影響,她的身體不太行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上課的紀律是沒有精力管的了,要學的同學自己私下協(xié)商一下。
她上課除了不管紀律,還有一大特點,就是不愛在講臺上待著,喜歡在教室過道上來回晃悠。路過的同學會禮節(jié)性地安靜一陣,待她走過,又是一波聊天浪潮。
白駒承桌上攤著英語試卷、筆記本、練習冊......看上去雜亂無章卻又都是英語學科的,至于他本人?單手撐著腮幫子,另一只手拿著紅筆,垂著腦袋,昏昏欲睡。蔣峻猛地戳他一下,壓著嗓子說:“承哥,拿錯了,右手拿筆!你左撇子嗎?”
白駒承紋絲不動。等周圍同學慢慢安靜下來時,他緩慢地調換了雙手的姿勢,閉著眼睛在卷子上筆走龍蛇。有的人睡了,他還醒著;有的人醒著,他已經睡了。
鐘峻看著前桌仿佛認真的背影已經醉了,這小子假正經,天天在老師面前裝,平時說話都文縐縐的,自己都有點被帶跑偏了,可這成績仍穩(wěn)穩(wěn)倒數。
終于熬到下課,白駒承從半夢半醒中晃過神來,一聲不吭地起身搬桌子,乒鈴哐啷地。鐘峻瞪大眼睛,“嘿,我親愛的前桌,你干嘛呢!你嫌棄我??!還是不是哥們了!”白駒承白他一眼,“怎么說話的,就你那小蔣剛剛要求的,我去跟老師做同桌?!?p> 鐘峻嘿嘿一笑“你也叫起小蔣了?我跟你說,這樣叫起來是不是特親切?你之前還裝,在老師面前裝裝得了啊,渾身不得勁。”白駒承無語凝噎,“你小子會不會抓重點?我去講臺旁邊?!?p> 鐘峻一拍大腿,仰頭像無賴似的:“我聽到了,乖兒子盡管去,爸爸永遠在此?!?p> 白駒承冷冷一笑,敷衍地說:“你就在此處,不要走動。”
鐘峻瞪了瞪他,伸出拳頭,兩人碰了碰。
青春期的男孩子力氣大,白駒承雖然貧了會嘴,仍是趕在上課之前抵達新?lián)c。
講臺旁邊的位置單人單座還單組,回頭就是第一排的一對同桌之間,還留了很寬的一條過道,位置間距可以說非常豪華了。(教室后面不通,只能走前面)
這樣的布局,白駒承有點頭疼:向后轉不好講話,看黑板很廢脖子,還吃粉筆灰。唯一的優(yōu)點是離老師近,晚自習方便問題。哦,還有一點:眼保健操不容易被抓到。
唉,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他面無表情地想。
路過的何言猛拍一下他的肩,擠眉弄眼地沖他笑。白駒承虛虛拍了一掌回敬,何言大笑著回座位上去了。
本來已經放平的心情因為這個小插曲又變差了,渾身不自在。白駒承在一聲聲招呼中漸漸后悔答應老師的提議了,但是這又不好找老師出爾反爾。得,就這樣吧,還能咋滴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