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崔影在河北道饒陽城外遇險。這強(qiáng)盜正要把崔影綁了去,誰知身邊飛出無數(shù)弓箭。遠(yuǎn)處塵土還未落定,只見二三十人騎馬趕來?!百\人哪里走!”強(qiáng)盜頭子慌了神,翻上馬就轉(zhuǎn)眼消失了。小嘍啰們都嚇得大哭,又紛紛摘下面罩。原來是群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這里假扮強(qiáng)盜玩耍,不想弄假成真,弄巧成拙。那新來的二三十人見是些孩子,也沒再理會,只是告誡不要再做此不良裝扮。小孩們謝過后,就都跑著去找為首的騎馬大漢了。
崔影驚魂初定,拍拍身上塵土,下車答謝到:“敢問英雄大名?”“不敢當(dāng)?!薄拔覀兘允欠蛾柅C戶,今得一張姓老翁委托,特地趕來護(hù)送公子到京城?!贝抻俺砸粔q長一智,忙著又問:“那英雄必定知我是誰了?”“小人怎不知。您正是范陽崔老爺?shù)墓哟奕缧隆!鲍C戶答道?!罢窃谙隆Uf來慚愧,我也練武十多年來,只是學(xué)藝不精,讓眾位見笑了。”崔影低頭拱手說道。英雄們也把頭低得更深,說道:“公子定有其他長處,或才思敏捷,或謀略過人。他日必成棟梁?!币环哉Z后,崔影、井兒和獵戶們一同趕路,不必細(xì)說。
一月有余,走走停停,崔影等人才到達(dá)京城外的馮翊,計劃先拜見老恩師鴻先生,再動身去京都。這鴻老先生姓雷,字佐朝,曾官至太傅,在朝里也算個名人,只是為人剛直,不肯與那班濁氣滿身的顯貴同流合污,就告老還鄉(xiāng)。雷先生直率豁達(dá),所以人們也并不避諱,都稱呼其為“鴻先生”,以示親切。雷老聽此也更高興,自此便以這名字自稱。
崔影剛到雷府門外,便又謝了眾獵戶一番,說道:“多謝各位護(hù)送我二人。此是老恩師家,我拜見他老人家后自會上京。各位請回范陽,代我謝過張老先生的好意,也順便替我問候一下母親?!闭f著就掏出十兩銀子,交給獵戶首領(lǐng)。盛情難卻,獵戶們謝過崔影,就返回范陽了。
崔影整理了衣冠,和井兒一同前往敲門。老恩師聽是昔日的徒兒來看望自己,不勝歡喜。崔影把崔母幫忙準(zhǔn)備好的禮物獻(xiàn)給老師。鴻老一陣感謝后,擺了飯請崔影和井兒吃。飯后,老先生又問了崔府的情況,崔影一一答了,正要述說在饒陽遇險經(jīng)歷時,只聽得后堂傳來一陣刀槍棍棒的聲音。崔影好奇,便要走過去看。剛把左腳邁出門外,崔影就隱約感覺外面的人有些熟悉。只見一群少年,二三十人,正在操練兵刃。為首的一個少年面目俊朗,身材高大,上面穿著一身銀色窄袖衣,下面蹬著一雙飛火皂靴,自有一番英雄氣。崔影低頭一想,猛地發(fā)現(xiàn)這少年與饒陽外的劫匪頭子很像,就使眼色給井兒,井兒也睜大眼睛,但并不言語?!斑h(yuǎn)客前來,還不快快拜見。”鴻先生叫了聲“兒”。那少年答應(yīng)了一聲,把長槍放回架上,別了那群孩子就向這邊大步走來。
忽然,那少年說聲“額呀”就飛也似地跑開了。崔影一想,正是他!也就笑了起來。老先生忙問緣故,崔影就把饒陽城外遇見盜賊的前后一一說了。鴻老先生又氣又笑,說道:“這崽子!好人不學(xué)偏要做強(qiáng)盜。所幸沒有傷到影兒?!苯又终f:“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國法不管你,家法可不容你。”說著,老先生就著人拿來了板子,用手接過后緊攥著,就要打那“強(qiáng)盜”,少年只好跪地求饒。這時崔影也跪在地上,對老先生說道:“師父,念令公子是初犯且已知錯,就饒他一次。下次再犯,我也不保他。”鴻老這才慢慢放下板子,大聲道:“畜生!還不快謝過崔公子!他就是我時常說起的范陽崔家的如新?!薄霸瓉硎侨缧赂绺?,小弟知錯了。那日饒陽城外也是胡鬧,請哥哥勿要怪罪。”說著,少年就低了頭。鴻老爺氣也消了大半,就讓那假強(qiáng)盜起身?!皬?qiáng)盜”站起來,笑著說道:“我叫雷蕭,今年十七。平時愛好舞槍弄棒。那日沖撞了哥哥,在這里小弟給你賠不是了。”說著又抱起拳賠罪。崔影扶著雷蕭的手臂說道:“不要緊,不打不相識。不過也幸虧那天獵戶趕到,沒傷了你我?!闭f著,幾個人都放聲大笑起來。崔影和雷蕭在屋內(nèi)說了一會話,之后雷蕭就又請崔影看他耍刀槍。崔影雖武藝平常,但也清楚這兄弟的武藝在自己之上,也就愈發(fā)敬重雷蕭,二人從此成為摯友,親密無間。
次日,老恩師在家無事,便請崔影去街上的戲樓看戲,雷蕭陪同,井兒跟隨。這戲樓一片朱紅,上面寫著“鳳祥樓”三個大字。幾人隨老先生上樓,找了一個大桌坐下,點(diǎn)了茶品果子,邊吃邊看。那戲不是別的,正是蕭何月下追韓信?!昂脩蚝脩?。這韓信可是兵仙,蕭何亦是人杰。蕭何要成就功名,輔佐漢王成就帝業(yè),怎能不追韓信呢?”雷蕭手舞足蹈地說道。崔影看了雷蕭一眼,也笑著說道:“你只知這二人,怎不曉得那‘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張良呢?沒有他的計策,恐怕漢高祖的大業(yè)也難成?!兵櫹壬牰苏f著,嘴角一笑,并不說話,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戲。
“什么破戲!不看也罷!誰愿看這男人戲?怎么沒有呂后與審食其的‘女人戲’?”那邊幾個人哈哈大笑。雷蕭聽了,便要上前與那幫人理論,只是看到父親臉色才未上前。誰知看起來一向文雅的崔影走了過去,拱手說:“眾位不喜這‘蕭何追韓信’,又何苦提什么‘女人戲’。須知呂太后和審食其的下場,一個被滅族,一個被錘死?!蹦菐透患易拥芤宦牎皽缱濉?、“錘死”的字眼,就像瘋了一樣,一個個摔了茶碗,站起身來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鴻老先生聽了,趕緊上前拉住崔影,把他放在身后,慌忙說道:“小兒狂妄,還請大人見諒?!痹瓉眸櫪涎奂猓吹搅诉@幫人衣著華貴又言語不遜,推測其大有來頭,遂過去求情。那一幫子弟也不理鴻老,直接氣沖沖說:“敢和本王做對,要你好看!”說著就叫衛(wèi)士把崔影拿下。那崔影不會多少武功,只得順從。雷蕭看不過,沖上前去叫著:“適才我也說這戲好,你怎么不拿我?”為首的子弟看了一眼,“哼”了一聲道:“帶走!”。雷蕭剛要動武,就被身后衛(wèi)士冷地一拳打倒在地,與哥哥崔影一同被押了去。
鴻老先生只是原地打轉(zhuǎn)地著急,忽聽那堆人中一個聲音說道:“恭送趙王回府?!崩舷壬腥淮笪?,那為首的正是太祖愛子趙王殿下。他心里直嘀咕,朝廷內(nèi)外都說這趙王賢能仁厚,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鴻老雖曾任太傅,也不過是個虛職,不說沒教過太子,就是連這個親王、那個郡王也認(rèn)不齊全。這時他老人家也是無計可施,只得與井兒先回家,再聯(lián)系京中官面上的舊友,尋找解救之法。崔影、雷蕭二人被趙王帶走,命運(yùn)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