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定定的看著爺爺,心底卻翻起滔天巨浪。
雷祖,一個可以比肩三皇,睥睨五帝的蓋世強者。
竟然是和自己朝夕相處的爺爺。
陸羽有一種被幸福砸昏頭腦的感覺,自己的爺爺竟然是當世最強者。
自己還需要修煉什么仙法嗎?有爺爺在,還修煉什么仙法。
不對不對。
仙法還是要修煉的,修煉仙法可以長壽,能夠快活更長時間。
等等!
爺爺說,他快要死了!
陸羽心下一突,只是想著爺爺是雷祖,是蓋世強者,忽略了爺爺說自己時日無多的話。
什么仙法,什么快活統(tǒng)統(tǒng)被拋在腦后。
“爺爺!你.......”陸羽不敢再說下去,只是看著爺爺。
他祈禱自己聽錯了,或者是爺爺說錯了。
爺爺那么強,怎么會死呢?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真靈消散,軀體腐朽,日不久已?!崩鬃婧芷降?。
“不可能,你騙我的對不對,爺爺,你怎么會死!”陸羽很激動,站起身子,臉色漲紅。
他不敢相信,這樣一位強者怎么會死。
“仙都會死,我自然也會?!崩鬃娴?。
“不不不,爺爺你不能死,你死了,人族怎么辦?我...我怎辦?”陸羽語無倫次,接受不了。
他眼眶通紅,流下眼淚,這是他記事起第一次哭。
爺爺如果死了,不僅人族的天塌下來,他的天也會塌下來。
“來,坐下?!崩鬃嫘Φ?。
陸羽抹著眼淚,并沒有坐下,而是蹲到了爺爺身旁,趴俯到他腿上。
爺爺?shù)氖址诺阶约罕成?,手在顫抖,很細微,他卻能清楚的感知到。
“爺爺....爺爺,你不會死對不對,你騙我的?!标懹鸪槠?。
“二十幾萬年來,踏遍山河,沒有一位能代替我撐起這片天的人,尋遍九州,沒有找見一位能繼承衣缽?!崩鬃鎳@息,苦苦支撐二十幾萬年,身軀日漸腐朽,真靈逐漸暗淡。
再這樣下去,人不人,仙不仙,渾渾噩噩,不可清醒。
他不服,向天掙命。
自然是失敗了。
染過真仙血又如何,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
陸羽安靜的聽著,小聲嗚咽,如同一只小獸。
“不過你不用擔心,爺爺還死不了?!崩鬃嫘Φ馈?p> 陸羽一下子抬起頭,很驚喜,“真的嗎?”
“億萬萬人族沒有人可以代替爺爺,那爺爺就不能死。所以就不死了!”雷祖道。
“真的?”陸羽猛地抬頭。
“真的?!崩鬃纥c頭。
“我就知道,爺爺你剛才是嚇唬我的?!标懹鹌铺闉樾?。
雷祖搖了搖頭,道:“并沒有嚇唬你,我會死,但卻會再重新活過來?!?p> “奪舍?是不是奪舍?爺爺你要奪舍大眼嗎?”陸羽看著爺爺。
大白不行,大白是個獅子,爺爺要是奪舍了大白,我還怎么騎啊。
那就只有大眼了。
怪不得大眼那么厲害,原來是爺爺準備奪舍的對象。
“大眼?他還不配。”雷祖輕笑。
“三千年前,事不可違,無奈尋到了你?!?p> “我?三千年前?”陸羽愣住,他再過幾天才十五歲。
爺爺卻說,三千年前尋到了他。
“截取一段真靈,融入還處于娘胎中的嬰兒之身。母子倆以秘法孕育培養(yǎng)三千年,方才出世,真靈逆轉(zhuǎn)三魂七魄。”
星光照耀,微風吹拂,桃枝颯颯。
石桌旁,酒香撲鼻,爺孫二人對視。
“重活一世?!崩鬃婵粗懹?,表情莫測,變的讓陸羽陌生。
眼淚早已經(jīng)滴落,在臉上留下淚痕。
陸羽說不出話來,就呆呆的看著陌生的爺爺,腦海一片空白。
耳旁嗡嗡作響,好半晌,陸羽才回過神來。
“奪...奪舍我?”
“真靈被污,無法奪舍?!崩鬃鎿u搖頭,“逆轉(zhuǎn)三魂七魄,逃過輪回,重活一世?!?p> “那我是誰?”陸羽指著自己。
“借你身,養(yǎng)吾魂,替我輪回,你是陸羽?!崩鬃鎳@道。
三十多萬年了,知道這個名字的人,早已煙消云散。
“我.....我父母呢?”陸羽顫聲問,他不止一次問過這個問題,每一次爺爺都說他父母去遠游了。
“你父親早被我送入輪回了,你娘十幾年前生下你之后,也化為灰燼。”
陸羽說不出話來,活了十幾年,不對,三千年,竟然自己不知道是誰。
自己最敬重的爺爺,反而成了仇人。
養(yǎng)育自己,也只不過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
陸羽站起身,蹲了許久,腿有些麻木。
“我...我有些冷,先回屋了?!?p> 陸羽跌跌撞撞的跑回屋子,重重的把門關(guān)上。
雷祖輕嘆,靜靜喝著酒。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早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余地。
他受到的詛咒太過于強大,侵蝕他的軀體,污染他的真靈,無法奪舍。
真靈輪回也許是個辦******回之后,真靈蒙昧,不知要輪回多少世,才能覺醒。
而自己一旦輪回,大道感應(yīng),雷祖煙消云散,神妖兩族揭竿而起,人族擋不住。
甚至。
他都不知道輪回是否真的存在。
沒有見過走通這條路的人。
自己剛剛被詛咒,就依照秘法,斬下了一抹真靈以備不時之需。
二十幾萬年,身軀逐漸腐朽,也不是不曾掙扎過,都以失敗告終。
過了許久,月上樹梢。
“吱啞~”
雷祖循聲望去,陸羽抱著一個小箱子走了出來。
陸羽低著頭來到桌前,把小箱子放到石桌上。
這是他的小寶箱,里面放著爺爺他弄來的玩具。
陸羽打開,寶箱內(nèi)放著不少小玩意。
從小到大的玩具都放在這個寶箱內(nèi)。
他都不舍得給人看一眼,今日抱了出來,放到爺爺面前。
陸羽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這個扳指,是我一次見到旁人佩戴扳指好看,就央求爺爺,要一個最好的扳指,爺爺就分山拔獸角,百丈長的獸角煉成了這么個扳指,后來我嫌棄不好看,就扔在里面不戴了。”
“這個發(fā)簪,我見許多大哥哥都有發(fā)簪,也想要一個,爺爺就抓來一顆星辰,打成了發(fā)簪。我年紀小,就想等著過幾年戴上?!?p> “我見海里的萬里長的巨獸稀奇,爺爺就煉了個寶珠,將巨獸養(yǎng)在里面,能讓我隨時把玩?!?p> “我喜歡飛舟,爺爺就弄了一艘能大能小,上天入地隱遁虛空的大船?!?p> “嗚嗚......”
陸羽早已泣不成聲,但沒有停下,小寶箱里每拿出一件寶物,他都能說的清寶物背后的故事。
從小到大,他想要什么,爺爺都會給他尋來,而且絕對是天下最好的。
大大小小的寶物將石桌鋪滿。
最后,陸羽取下掛在胸前的玉佩,這是他的新玩具,剛佩戴了幾個月,爺爺說對自己身體有好處,就一直沒有取下來。
“我要什么爺爺就給什么,我想去哪,爺爺就帶我去哪。”陸羽看著眼前的雷祖,“爺爺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現(xiàn)在爺爺要我去死,要我性命。我也不會拒絕爺爺。”
“好孩子?!?p> “天亮就開始嗎?”
“對。”
“知道了。”
回屋后的陸羽,睡得很香,再醒來時,已經(jīng)太色大亮,頭疼的病好像自己好了,這次醒來,神清氣爽。
陸羽把大白喊起來,騎著大白來到山腳下,抓了許多魚蝦,他有些手癢,想做一頓烤魚給爺爺吃。
同往常一樣,陸羽問爺爺好不好吃,爺爺笑著點頭。
陸羽也覺得好吃,這次烤的比以前都好吃。
天色已經(jīng)大亮,陸羽主動拉開大門,走到山頂中央的陣法中坐下。
爺爺拘拿了大眼和大白,把他們也都定在陣法上。
大白嗚咽掙扎,渾身如玉般的毛發(fā)飛舞。
大眼眉心一道裂縫往外冒著微光,像有一只眼睛想要睜開,有金色血液流下,淌過面容。
“他們?”
“秘法逃脫輪回,逆轉(zhuǎn)三魂七魄。然大道不可欺,功成之后大道枷鎖加身,需要特殊的萬靈之精粹打破枷鎖?!?p> “愈是潛力深厚,血脈強大者越好。用實力高強者,或數(shù)量取勝反而不佳?!?p> “大白是妖族異種,白玉獅子,千百萬年難出一只。大眼是三眼神族帝子,號稱成長起來可鎮(zhèn)壓一個時代。他們二者潛能深厚,我尋便九州,暫時就他們二者可以用以打破大道枷鎖?!?p> 陸羽點點頭,有些同情地看著大眼和大白。
好歹自己還留有身軀,大眼和大白就慘了。
秘法很快開啟,劇烈的疼痛在腦海中升起,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大口大口吞食著自己的靈魂。
陸羽看了大白和大眼一眼,他們在干癟,在痛苦的扭曲中,化為灰燼,陣法之上一道道符文發(fā)出璀璨的光輝。
“爺爺,我只知你叫雷祖,你本名叫什么?”迷糊中的陸羽問。
“吾名陸羽,號雷祖。”
原來不止是身軀,名字也不是自己的。
爺爺就像是個老農(nóng),而自己,大眼和大白,只不過是他種植的韭菜,韭菜熟了,就會收割。
陸羽閉上了眼睛,意識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