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施不自覺翻了好幾頁日記,好長一段時間,這個叫陸仁的家伙的日記里都少不了那個叫李想的伙伴,顯而易見,這兩個少年已經(jīng)成為了好閨蜜。
冼施看了一眼鐘表,已近午夜時分,上眼皮開始不自覺向下靠攏,他拖著疲倦的身體,爬上了床,幾乎挨上床便睡著了。
省里對后山連續(xù)發(fā)生的兩起案件高度重視,并安排了兩名刑事科專員入駐慶市協(xié)助調(diào)查案件。
姜萊原是某國企一名員工,入職后便兢兢業(yè)業(yè),踏踏實實工作。
一日,他下了工準備騎車回家時,部門主任賈肽鍵叫住了他,神秘兮兮地將他拉到自己辦公室,示意他坐下后,并給他遞上一杯已泡好大紅袍茶,同時滿臉堆笑地遞上一只中華香煙,姜萊擺手拒絕了香煙,雙手接過茶。
賈主任拍了拍姜萊肩膀道:“好小伙,不抽煙吶?”
姜萊搖了搖頭,并問道:“主任,您找我有什么指示?”
賈主任連忙擺擺手,笑道,“沒啥指示,想來找你談談。小姜,近來工作強度適應不?”
姜萊點點頭,真誠地說道:“我還有好多要學的,最近的工作恰好能讓學到很多。”
賈主任聽后立馬發(fā)出哈哈哈大笑,這一笑那臉上的肉更加集中一團,眼角紋也堆得更密,額頭的油光在夕陽下反光得更明顯了。
“好小伙,我常在我們項部長前夸你是個好小伙,人也踏實,事兒也辦的讓人放心。而且你還是個敏而好學的有為青年,好幾個領導都對你印象很不錯。很好!”
姜萊被賈主任一桶無名的表揚搞得怪不好意思,他傻笑答道,“都虧領導厚愛,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賈主任立即停住了笑,突然嚴肅了起來,“小姜,是這樣的,我今天把你留下確實是有事兒跟你談談,咱就開門見山,開誠布公吧?!?p> 姜萊見主任突然嚴肅起來,便立即坐直了,認真地看著賈主任的眼睛,“主任您說吧!”
“是這樣!小姜,我呢,和其他幾個主任有意提攜你擔任生產(chǎn)班班長,大家都知道你靠譜,所以也放心把生產(chǎn)班交給你。”賈主任說著這話的同時,用眼神牢牢地鎖住姜萊。
這也弄得姜萊心中一陣虛,他連忙站起身,“感謝領導的信任,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賈肽鍵一把按住姜萊的雙肩,將他牢牢地按在座椅上,不讓他站起來。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的,這毋庸置疑的?!辟Z主任回到自己的真皮座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點燃了一只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用力吐了出來,辦公室內(nèi)瞬間煙霧彌漫起來。
那會兒姜萊還沒吸煙的習慣,他感到不適。
“對了,前些天你這邊是不是驗收一批鋼材時發(fā)現(xiàn)了點問題,然后要求給退回去?”賈主任又吸了一口煙問道。
“賈主任是這樣的,那批鋼材理化試驗不達標,而且部分鋼材沒有質(zhì)量證明文件。”姜萊又坐直回道。
賈主任湊了過來,面目變得慈祥起來,他和藹可親的說道,“小姜,聽我的給他照單接收過來吧?!?p> 姜萊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賈主任,以為自己聽錯了,便確認道,“您剛剛說的是?您讓我照單接收?”
賈主任沒有直接回答是否,而是說道,“十三期工程已近收尾階段了,上頭好多領導都在關注這件事。就說那個張總,他每天三五個電話地催我,讓我抓緊進度,我可是一天不敢怠慢呀!你看我最近愁的,頭發(fā)都掉了不少,這腦袋是一天天地禿了。我也沒辦法呀,那采購和這家供貨商可是聊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才敲下這合同,是經(jīng)過公司李總批準的,流程完全合法合規(guī)。”賈肽鍵頓了頓,抿了一口水,繼續(xù)說到“我也不知道那殺千刀的賀欣尚,那個尚欣鋼材廠老板,他有意和我過不去,給我進了這么一批破銅爛鐵。眼見著這工期將近,再去找,費時費力的,我沒辦法呀!我能怎么辦,我也只能在上級領導的鐐銬下跳有限的舞蹈,你說你現(xiàn)在秉公執(zhí)法,給他把這批貨退回去了,我這里咋辦,我頭疼??!所以我說小姜啊,你聽我一句,這批貨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我過了,后面有事也找不到你,你都不用簽字,出了事兒也算我的。你就按我說的,給他過了,我引薦你當生產(chǎn)班班長,你好好考慮下?!?p> 在那一瞬間,姜萊覺得自己在這家單位里新建立起來的一個世界觀瞬間土崩瓦解般的崩潰。他入職以來,是上級領導們一次又一次地將安全質(zhì)量二字牢牢掛在嘴邊,不斷地給他灌輸了單位那強大的安全觀,他感受到了領導們所建立起的一個完善,完全,完美的一個安全質(zhì)量文化世界,但這一瞬間這一切都崩塌了。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難以相信,這些言論居然出自一個平常表現(xiàn)得恨不得將所有安全質(zhì)量都刻在心上的人之口。
姜萊緩了好久,他開口道:“賈主任,可是這批鋼材是用于安全設施上,是真正要在關鍵時刻起到安全保護作用上的設施上,這種質(zhì)量存在問題的鋼材一旦用在這種地方,屆時一定會出問題,而對人員造成巨大傷害呀。主任,請原諒我,我不同意您的說法?!?p> 賈肽鍵冷冷一笑,隨后神情又立即轉(zhuǎn)變成和善隨和。“小姜,我在這家單位少說也工作了十年以上,各種問題我也算見了個遍。就你剛剛說的那個絕對不會發(fā)生,什么標準不標準的,就跟退休年齡線一樣,不過就是一根線。你說男性六十歲后就必須得退休,就不能干活了嗎?那村里農(nóng)民,很多都七老八十的,還都能下地,精神著呢。這樣吧,我知道你很難突然接受這種事兒,我給你一天時間,你回去好好思考下我的話,明天下班前給我個答復吧?!?p> 賈肽鍵將姜萊請出了辦公室,隨后冷冷地關上房門,“年輕人還是太年輕呀!”賈肽鍵說著,又去倒了杯茶,舒舒服服地坐下,拿起報紙看了起來,不多一會兒,加班晚歸的員工們,都看到賈主任辦公室窗口傳出的燈光。
姜萊內(nèi)心苦悶地回到家中,他想著賈主任的話,內(nèi)心便更受煎熬了。一邊是唾手可得的班長崗位以及和單位主流的站隊,另外一邊可能是一時的拒絕帶來的無盡的“制裁”。他突然感到了憂傷,他想到了家里為了供他學習,為了讓他成才而不用像祖祖輩輩那樣扎根在田地里而毫無出路,已經(jīng)犧牲了兩個弟妹的學習機會,全力培養(yǎng)他一人成才。這不才剛上完大學,出來又分配了這么好的一份工作,也正要起步,就遇到這種情況,他感到了無盡的焦慮。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姜萊連忙起身開門。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