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龐朝峰愀然結(jié)案 戚人臻執(zhí)意再查
入夜的驛館，寒風蕭瑟，凍霜充盡窗前柳月，惟有一間燭火通明。
“大師兄，今日那一封信是怎么回事？”路君慈問。
“你是指？”
路君慈答：“哱拜叛亂?！?p> “是啊，這個哱拜是誰？大師兄，你快給我們說說?！笔霉俣骰莺闷娴貑?。
對于哱拜“突然”叛亂，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六人都是一頭霧水，只知道這個事件能夠暫停調(diào)查糧荒案，已見其重要性。
然而龐朝峰知道的也不比其他人多。
“據(jù)說他原是蒙古韃靼部人，降明以后出任寧夏地方軍職……”
龐朝峰只說了個大概，其實哱拜原是蒙古韃靼部的一個小酋長，因與部落酋長英臺吉常有沖突，父兄皆死于其手。為了報仇而逃亡至邊關(guān)，投靠明軍，被舉薦為軍中要職，且允許世襲。但終究居心叵測，心懷異志，不是真的投靠明朝廷。所以在寧夏立足腳根之后，便吸入各種為非作歹地痞惡棍作家丁，目無朝廷和法紀。嚴重時還慫恿他們搶劫來往商旅，劫掠人畜、金帛或民女，百姓皆避之不及，無人敢惹，哱拜集團正逐漸成為地方官民最痛恨的禍害。
但是長期以來，寧夏各府州以息事寧人的做法去處理哱拜集團橫行塞上的行為，不但沒有解決根本問題，反而滋長哱拜集團叛逆心理。最終，朝廷對這種狼子野心的縱容，姑息他們招降納叛，引起了一場寧夏地區(qū)大動亂。
“那指揮使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都回去嗎？”路君慈問。
“那怎么行，糧荒案還沒結(jié)束呢，現(xiàn)在就走？”關(guān)九弟不甘心地說道。
八妹陳欣予也點點頭。
龐朝峰大聲說道：“糧荒案已經(jīng)結(jié)案！不必再查！”
“為什么？”關(guān)九弟急聲脫口而出，“那些糧食都沒有找到，怎么就結(jié)案了？”
眾師弟妹也盯著龐朝峰，希望能夠給出一個解釋。
“關(guān)于這點，我不想解釋?！饼嫵宓?。
路君慈嚴肅質(zhì)問“今天在河邊，你是不是和鷹地私下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
眾人疑惑地問：“有嗎？真的嗎？”
看到龐朝峰沉默不語，眾人已經(jīng)能猜到答案，路君慈更是正言厲色地指斥道：“怎么能這樣？為了偵辦此案，大伙辛苦了半月之久，草草結(jié)案，之前的努力豈不付之東流！”
龐朝峰愀然不樂，無奈說道：“當時那樣的情況，如果不虛與委蛇，恐怕我們這么多人都不可能活著回來?！?p> “所以你就答應了？妥協(xié)了？”路君慈連續(xù)追問。
龐朝峰嘆氣一聲，低頭走到一邊。
官十妹道：“形勢比人強，大師兄也是別無選擇嘛！”官十妹說這番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龐朝峰不管是為他自己還是為大家，他都只能那樣選擇。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關(guān)九弟問，“打道回府？”
“閉嘴吧，弟弟！”官十妹一邊說，一邊從碗里拿了兩塊燒餅，走到龐朝峰的跟前說道：“大師兄，給！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呢，這是你最喜歡的韭菜餡?！?p> “嘿！馬屁精！”九弟戲謔道，“不過鼻子倒挺靈，不用掰開都能知道是韭菜餡的。”“誒……不對……”九弟突然發(fā)現(xiàn)他被占便宜了，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弟弟來著，不是，咱倆誰大誰?。俊?p> “總有一天，你要管我喊姐姐！”十妹噘著嘴說道。她倒也不是隨便說說，心里美滋滋地遐想“等到日后和大師兄在一起了，你們這些人不都得喊我姐嗎？”
“嗯……或許那一天等到你重新投胎以后。”九弟調(diào)笑道。
十妹擠眉溜眼，大聲懟道“呸呸呸，你才重新投胎！不跟你胡咧咧！”轉(zhuǎn)過身問道：“大師兄，你說怎么辦？我們都聽你的。”
龐朝峰拿出那一封加急信，把它攤開，指著信說道：“你們也看見了，指揮使大人的親筆手書，再加上信封上滴蠟著“飛魚”火漆，足見事關(guān)重大，我們得聽命行事！”
“我們都得回去？”陳欣予問。
“那當然！八姐，你這不是多此一問嗎？”十妹輕視地說道，轉(zhuǎn)而望著大師兄一臉高興的樣子，這個地方她早就呆膩了，南方天氣又靠海邊，寒潮濕潤不說還時有臺風，身體多有不適，只是在大師兄面前不敢吐露苦水罷了。既然等到一個機會能回去，自然開心。最好能和大師兄攜腕而行，是她做夢都想要的憧憬。
“未必，那封信我們都看了，里面并沒有提到一定要讓所有人都回去?！甭肪鹊?。
“是，里面確實只提到‘龐速回’，‘龐’就是大師兄，不也就代表了我們嗎！要他回去自然就是讓我們都回去呀！”官十妹爭辯道。
“是這個意思嗎？十妹，你真能扯……”關(guān)九弟反問道。
“當然是這個意思！就是……”
“好啦！你們倆，平日就喜歡斗嘴，現(xiàn)在還是，真服了你們?！甭肪却驍鄠z人爭執(zhí)，說道，“七弟，你怎么看？”
“信里面提到大師兄，大師兄自然要回去，”戚人臻道，“可是閩南糧荒案原本就是錦衣衛(wèi)負責督辦的案子，相信指揮使大人也希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結(jié)果，否則不好對朝廷交代。因此大師兄，你可先行回去，我們則繼續(xù)留下來?！?p> “嗯……”龐朝峰猶豫會兒，說道，“行是行，不過現(xiàn)在線索都已斷掉，你該如何著手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戚人臻沉著一笑回答道，“總會有辦法的?！?p> “既然如此，我多給你留些人手?！饼嫵宓?，“八妹、九弟還有十妹都留下，六妹跟我回去！”
“我？”路君慈驚奇地問。
“我也想跟你回去！”十妹高聲說道。
“不，你留下！”龐朝峰道。
“為什么呀？”十妹心急火燎地問，“憑什么六姐可以跟你回去，我就得留下！”
“六師妹輕功好，對此次寧夏之役刺探軍情幫助更大”龐朝峰道。
“我的輕功也……”十妹爭辯。
“這是軍令！聽著便是！”龐朝峰直接你打斷官十妹的話。
十妹悶悶不樂，潛意識覺得大師兄就是有意只帶六姐。
路君慈走過來勸慰道：“行了，寧夏前線比在泉州兇險百倍，不去也好，你就安心留下幫七弟把還未找到的那些糧食找到?！?p> “是呀！”八妹笑道，“你輕功好，對我們追蹤那些糧食下落很有幫助！”
“對，就是!”九弟調(diào)侃道，“特別是你那鼻子賊靈光，肯定能追蹤到糧食，哈哈?！?p> “嗯？等會兒，你把我比作狗嗎，九弟？”十妹迅速反應，問道。
“呃……不是，我只是說你嗅覺特別靈敏而已，就就像神犬一樣，嘿嘿……”九弟頑皮一笑。
“嗅覺，特別靈敏，像神犬？嗯？那不還是狗嗎？”十妹會意反問。
“不是呀，而是很……與眾不同的犬。哈哈……”九弟諧謔說完，十妹就把剛咬了一口的大塊餅扔過來，油乎乎地蓋在九弟臉上，呸搶道：“嘻嘻，與眾不同的油潑猴兒！”
“好吧，十妹，你贏了?！本诺苣眯湫y抹了抹臉來，認輸?shù)馈?p> 八妹輕履過來搭了搭十妹肩膀，笑道：“九弟是想說你嗅覺精極，能對極其微弱的刺激迅速反應，對吧，你就莫生氣啦，就當是幫幫我，陪我做個伴。”
“嗯，這個可以考慮?！笔醚b作勉強答應的樣子。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九弟再次調(diào)笑道。
……
從早晨的劍拔弩張再到晚上的談笑自若，一天的波折總算過去?？砷}南糧荒案將以何種方式了結(jié)？此時也只有一人正在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