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異能水晶

　　“他們是異能者。”

　　寧玉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說話的莫如燕：“……他們……你們做了什么？”

　　她記得莫如燕在避難所的時候提到軍隊并不會用異能者做實驗，難道只是隨口而出的謊言？

　　“在王彥反叛之前，我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位異能者?！蹦缪嘞袷菑乃哪樕献x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異能者們雖然被隔離在軍事醫(yī)院或者科研中心，但是你們的安全，以及家人的生活物質(zhì)保障，都得到了保證?！?p>　　寧玉的眼神閃了閃，逐漸收起自己的情緒。

　　“阿玉?！蹦缪嘀敝钡乜聪蛩难劬Γ斑@里的異能者都不是無辜的，他們是從各地趕來投奔王彥的人，他們或早或晚地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異能，然后瞞著不報，當王彥振臂一呼的時候，他們便偷偷從安全區(qū)離開，想要與王彥共建所謂的基地事業(yè)?！?p>　　“可是，你不是說軍方礙于人質(zhì)的安全，沒有阻止投奔而來的異能者進入遼安嗎？你們怎么抓到他們？又怎么確定他們是為了王彥而來？”寧玉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莫如燕聽完，輕笑了一聲：“阿玉，你沒想通。王彥他想召集異能者，自然不是單靠嘴巴喊著，而是通過網(wǎng)絡(luò)把自己的那些空頭支票和宏圖大業(yè)宣傳出去。而遼安既然是安全區(qū)，那么遼安的網(wǎng)絡(luò)通信也必然還在政府的手里。這些人天真地主動聯(lián)系了王彥，并將時間、地點都商量好的，我們才能將他們抓住?！?p>　　寧玉看著她笑起的眉眼，總感覺多了一些什么。

　　“至于你在新聞里看到的那些人，是王彥察覺我們的攔截行動之后，明目張膽地在固定時間為異能者開門，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在網(wǎng)絡(luò)上商定時間。”

　　“阿玉，你不必為自己的安全擔(dān)憂。”莫如燕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這些人都是主動聯(lián)系了王彥的人，他們是有意對抗國家，并且付諸行動了，你與他們完全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寧玉看向這些裝滿淺綠色液體的罐子，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都有一個共同點，頭上有一槍致命的傷口，這說明開槍的人對于他們的到來早有準備，所以才能一槍斃命。

　　“你沒有野心，你的善大于你的惡?！蹦缪嗑o接著回答。

　　寧玉目光斂了斂，狀似認同地點頭：“可是，你們把他們殺了，然后放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異能結(jié)晶?！蹦缪鄟淼阶罱囊惶幦梭w罐前，寧玉這時注意到罐子上貼著一張巴掌大的檢測報告，“自從在你體內(nèi)發(fā)現(xiàn)結(jié)晶之后，我們對現(xiàn)有的異能者進行了排查，發(fā)現(xiàn)你是唯一擁有結(jié)晶的人。但是當我們抓到這些心懷不軌的異能者之后，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人的X光片卻顯示出異能結(jié)晶的存在。”

　　寧玉看向罐子上的檢測報告，上面列出了這具尸體的編號、年齡、異能系、體內(nèi)結(jié)晶的X光片，以及等階。

　　“如你所見，你可以看到這些人的異能結(jié)晶非常的工整，與異能喪尸體內(nèi)的完全不同。所有人的晶都呈現(xiàn)一種對稱的八面體?！蹦缪嘤謳齺淼搅硪蛔梭w罐前，“但是個別人的八面體結(jié)晶上會有更加細致的紋路，比如這個人，他是火系異能，他的異能結(jié)晶比旁邊那人多了一條顏色更深的紅線。”

　　“這就是等階？”寧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對，等階。我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們曾以為現(xiàn)有的異能者展現(xiàn)出來的能力就是異能的終極，但是這里的異能結(jié)晶里卻有著數(shù)倍于其他人的力量，于是我們根據(jù)結(jié)晶上的紋路，將異能分為零階和一階?！?p>　　莫如燕似是想將這兩周內(nèi)的新發(fā)現(xiàn)都說給她聽，“沒有出現(xiàn)結(jié)晶的異能者是為零階，而出現(xiàn)結(jié)晶的則是一階，一階結(jié)晶上必有一條紋路，而二階則是兩條，三階是三條?！?p>　　“我是一階？”寧玉輕聲問。

　　“是的?！蹦缪嗬^她的手，鄭重地說，“阿玉，你是軍隊里異能最高的人，但是，隱藏在外的異能者已經(jīng)有二階的存在，我們更不知道王彥的等階是多少，你害怕嗎？”

　　“害怕是沒有用的，阿燕?！睂幱衤龑⒆约旱氖殖槌鰜?，“需要我怎么做？”

　　莫如燕好像并不在意她的疏離：“進階，把這里的異能結(jié)晶吸收了?！?p>　　寧玉的手倏地握緊。

　　“異能結(jié)晶的吸收需要異能者的鮮血作為媒介，只要你選擇了其中一個人的結(jié)晶，這個裝置會自動把他體內(nèi)的結(jié)晶取出?！蹦缪嘧叩讲贿h處的一座罐子前，“可惜這里沒有冰系異能，只有一位水系異能者?！?p>　　“阿玉，他們并不無辜?！彼闯鰧幱竦莫q豫，開始勸說她，“你以為遼安基地被王彥掌控之后，他們就只是占山為王嗎？在一個異能者具有絕對統(tǒng)治力的地方，手無縛雞之力的幸存者會有選擇的權(quán)力嗎？一個為了一己私利建立起來的基地，也注定成為欲望肆虐的地獄?！?p>　　寧玉的氣息停滯了一會，她分不清是消毒水的味道太濃，還是她一時忘記了呼吸。

　　“你說的對，他們選擇投奔王彥，這是助紂為虐。”寧玉輕聲回答。

　　“但是，我也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彼谛睦镎f出這句話。

　　“阿玉，你可以再想想?！蹦缪嘧叩揭惶幮￠T前，從墻上拿下兩副防毒面具，“來，我們?nèi)ヒ粯恰！?p>　　寧玉抬腳跟上她。

　　兩人順著門后的樓梯走下去，寧玉漸漸聞到一股令人作惡的味道，是喪尸身上的腐爛味。

　　這應(yīng)該就是這棟樓的一樓，從樓梯口進來，便是一道狹窄的走道，走道兩邊是冰冷的高墻，墻上分別貼了數(shù)張報告。

　　寧玉知道，高墻之后，就是喪尸。

　　莫如燕走到一處墻的面前，示意她過來。

　　“這是在德明市避難所外的異能喪尸之一?！蹦缪嘀噶酥笁ι系膱蟾妫案鶕?jù)方隊長和劉隊長的描述，它與那只植物系喪尸一同出現(xiàn)，它們被轟炸之后，有一只喪尸身上散發(fā)出白色的光芒。于是我們再次離開避難所，尋找它的身體?！?p>　　寧玉閱讀墻上的報告，上面解釋這只喪尸是生命系異能喪尸，等級只是一階。

　　“研究員推測那只木系異能喪尸最低是二階。它們被輕型炮轟炸之后，生命系異能喪尸本能地使用異能治愈自己和二階喪尸?！蹦缪喟聪聣ι系哪程帣C關(guān)，驗證自己的指紋，“于是這只喪尸異能透支，直到被抓住時，還是較為虛弱的狀態(tài)?！?p>　　寧玉有些驚訝于他們的大膽，原本躲著喪尸的人類，居然開始捕捉喪尸？不用猜就知道，是因為發(fā)現(xiàn)異能結(jié)晶的存在之后，軍隊為了收集異能水晶鋌而走險。

　　莫如燕慢慢推開墻上的一處擋板，她們便可以看到墻后的景象。

　　一只四肢尚在的喪尸猛地向她們撞來，“嗙”地一聲撞在厚實的墻壁上，但它沒有痛覺，依舊不停地撞著墻壁。

　　“它已經(jīng)治愈了自己的軀干。”莫如燕平靜地說，“這里的墻壁都是特制的，隔絕聲音，也可以隔絕氣味，但是它們在被運進來的時候，腐爛的味道實在太過濃烈，加上這里通風(fēng)不暢，所以還是很臭?！?p>　　“我可以吸收喪尸的水晶？”寧玉問。

　　“一樓和二樓，你可以選一個，也可以全都要?！蹦缪喟褤醢謇?，看向她，“只是一樓的異能喪尸都是一階，你吸收了二階水晶，進化到一階，我不能保證這里的一階水晶能對你有多大的幫助?！?p>　　寧玉笑了一下，“二階水晶可以讓零階直接進化到一階，你們可以讓第六隊的其他隊友來吸收。我的階數(shù)再高，我短時間內(nèi)也達到不了你們想要的強大?！?p>　　她的話讓莫如燕思考了一會，也沒有反駁。

　　“走吧，吃飯去?！?p>　　兩人沒有馬上吃得上飯，因為從那棟樓出來之后，她們身上的衣服都變了一個味。所以兩人回到宿舍洗了個澡，才往食堂走去。

　　“你不喜歡西紅柿？”莫如燕坐在寧玉的對面，見到她把菜里的西紅柿都堆成一個小堆。

　　“我不喜歡又酸又甜的東西?！睂幱褚Я艘粔K紅燒肉，嘴巴吃得鼓鼓的。

　　“那你可是錯過了很多好吃的零食?！蹦缪喟炎约翰捅P里沒有動過的紅燒肉夾到她的盤子里。

　　“謝謝?！睂幱裢炖锼土艘恍K米飯，把紅燒肉的油膩中和得剛好，“我爸媽不允許我吃零食?！?p>　　莫如燕的筷子頓了一下，看她的表情沒有異常，便又繼續(xù)這個話題：“為什么不給你吃？”

　　“小時候我爸媽經(jīng)常加班，我放學(xué)回到家的時候，他們還沒下班，沒人給我做飯?！睂幱裾Z氣平常地敘述曾經(jīng)的事情，“所以我媽媽會給我?guī)讐K錢在回家的路上買包子，可是我總?cè)滩蛔∪バ≠u部里買零食。”

　　“然后呢？”莫如燕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的手邊。

　　“然后有一次我感覺肚子不太舒服，但沒當回事，照常買了一包辣條和廉價的火腿腸。”寧玉又把一塊紅燒肉送進嘴里，“然后回到家吃完之后就開始肚子疼，等到我爸媽回來，我已經(jīng)疼暈了。”

　　“真是調(diào)皮。”莫如燕語塞。

　　“后面，我不被允許再吃零食，但是他們依舊很晚才回來。”寧玉咬了咬筷子，又繼續(xù)掃蕩餐盤里的紅燒肉，“又酸又甜的食物會讓我回憶起小時候最喜歡的零食，所以會下意識地挑出來放在一邊。”

　　“你可以再嘗試?！蹦缪嘁呀?jīng)吃完了，就把筷子放在一旁，“但是辣條還是別吃了?！?p>　　寧玉點點頭，吃完最后的幾塊紅燒肉，拿起水杯喝水。

　　“飯前飯后不要喝水太多，會降低胃酸濃度，影響消化。”莫如燕溫聲說道，“好了嗎？我們?nèi)ビ?xùn)練場試試手?！?p>　　“好?！?p>　　兩人來到射擊訓(xùn)練場，卻沒有預(yù)料中的槍聲，而是分外安靜。

　　“他們都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蹦缪嘤弥讣y打開了室內(nèi)射擊訓(xùn)練室的大門，“基地里除了負責(zé)后勤和警戒的人，就是我和你了?！?p>　　門開的一瞬間，室內(nèi)的燈光也自動亮起。

　　“這是訓(xùn)練室配備的槍械。”她拿出兩把型號一樣的手槍，“這是我國現(xiàn)役部隊最常用的手槍，試試趁手不？”

　　寧玉接過槍，感覺比想象中的重一些。

　　“保險栓，扳機，彈夾。”莫如燕按順序指著手槍上的部件，然后開始動手拆卸，“槍管，復(fù)進簧，套筒，套簡座，擊發(fā)機?！?p>　　寧玉有些生疏地模仿她拆卸。

　　“組裝?！蹦缪嚯p手快速地組裝各個部件，寧玉看得眼花，“你試試?！?p>　　寧玉笨拙地一個個組裝起來。

　　“不對，復(fù)進簧應(yīng)該放在這里?！蹦缪嗄托牡刂赋鏊腻e誤。

　　等到寧玉大概掌握了拆卸和組裝的順序，她便開始教她射擊姿勢。

　　“初學(xué)者不太習(xí)慣手槍的后坐力，建議雙手握住，雙腳分開，大致與雙肩的寬度一致?！蹦缪嗾驹趯幱竦纳砗?，伸手抬了抬她的手臂，“雙臂要和肩膀一樣高，對，就這樣，眼睛、準星與射擊目標三點一線。”

　　“砰——”

　　寧玉被后坐力震了一下，莫如燕及時扶住她。

　　“不錯，六環(huán)。”莫如燕笑著說，“看起來今晚可以搞定最基礎(chǔ)的射擊練習(xí)了。”

　　“嗯?！睂幱褚矞\淺地笑起來，更加專注地瞄準靶子。

　　與此同時，華國軍事醫(yī)院管轄的第三實驗基地，方遠航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懷表。

　　“方隊長，您要放松，不要對我抱有戒備。”催眠師不知是第幾次重復(fù)這句話了，他的嘴巴都要起皮了，“您的大腦一直處于高度防備的狀態(tài)，我的催眠工作無法進行?！?p>　　方遠航?jīng)]有感情的視線看向他的臉，身體狀似放松地靠向身后的椅背：“我已經(jīng)很放松了?！?p>　　催眠師：“……”

　　“遠航！”催眠室的門被推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進來。

　　“方首長?！贝呙邘熣\惶誠恐地給老人讓路。

　　“辛苦了，你先休息，我和遠航說說。”方牧軍中氣十足地聲音在狹窄的催眠室里響起。

　　“好的?！贝呙邘煯吂М吘吹仉x開。

　　方遠航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起來的意思。

　　“您怎么來了？”

　　方牧軍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用拐杖抽他的腿，卻被躲開了，“你小子，事事不讓我放心。”

　　“您坐?！狈竭h航利落地起身，正想趁機從門口溜出去，又被老爺子逮住。

　　“你丫的敢出去？！”方牧軍胡子都被氣得豎起來，“說，今天為什么找借口躲了相親？”

　　方遠航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身，靠在墻壁上：“我說了，我來實驗基地做異能覺醒?！?p>　　“你騙猴呢？”方老爺子又想用拐杖抽他，想想又忍住了，“你來了，你又不好好做，人家催眠師讓你放松，你坐著像個大爺一樣地盯著人家，你那叫什么態(tài)度！”

　　“我可不是大爺，您才是?！笨桃忭斪斓脑捵尫竭h航的眉眼有了些溫度，不再是隊友眼里，毫無感情的方隊長。

　　“遠航，你也不小了。你這次任務(wù)，你要是真的回不來，我該怎么向青萍交代？”

　　方遠航聽到他抬出自己母親的名字，也收起了心思，“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您就從堂弟那里抱養(yǎng)一個?！?p>　　“方遠航！”方老爺子的拐杖用力地在地上杵了一下，“不管你的任務(wù)是去殺天王老子還是去干什么，你都必須給我完好無損地回來！”

　　“我會的，爺爺?！狈竭h航慢慢走到他的身前，蹲下去，“我這次不也是耍了閻王爺一回嗎？”

　　方牧軍布滿老繭的手摸上他的額角，當初他被抬進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時候，他匆匆趕來看了一眼，他的額頭、脖子，這兩個致命的地方都蒙上了紗布，他當時的心咯噔一跳，生怕自己的孫子就交代在手術(shù)室里頭。

　　萬幸的是，他的孫子轉(zhuǎn)化為異能者，愈合力也非同常人，連傷疤也沒有留下，依舊和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樣帥氣。

　　“對了，遠航?！狈嚼蠣斪酉氲疆惸苓@件事，“你到底怎么回事？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你心里分明很抗拒催眠這件事?！?p>　　方遠航想了想，開始解釋：“第一次催眠是成功的。但是，我看到了付江他們……”

　　話至此，方老爺子明白了。

　　付江是方遠航曾經(jīng)的隊友，催眠讓他看到了已經(jīng)逝去的第四小隊，他情緒激動便強行醒來，潛意識里也很抗拒這件事。

　　“遠航，五年了。”

　　“我不敢回想。”方遠航斂下眼里的沉痛。

　　“末世來了，這是一個機會，權(quán)力洗牌的機會?！狈嚼蠣斪用靼姿睦锏挠艚Y(jié)，“遠航，目光放得長遠一點，不要局限在國內(nèi)?！?p>　　“我知道，爺爺。”

　　方遠航起身走出門外，他打算再試一次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