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大年夜
林希月又繼續(xù)解釋道:“阮哥哥,伯母的死真不是我逼的,我一直都當她是我的親人。伯母因為你進監(jiān)獄一直記恨于我,說什么也不肯原諒我?!闭f著她慚愧的低下了頭。
阮修文傷心的回道:“這不怪你,是我這個當兒子的沒用,沒有盡到做兒子了的責(zé)任,才會害死了母親?!彼f著,手指也攥成了拳頭,像是想起了仇恨一般。充滿淚水的眼睛慢慢變的陰狠起來。
林希月從他身上看到了可怕的信息。
她舒緩了一下情緒,“阮哥哥,你也別傷心難過了,希望伯母在天上保佑你和伯父能平平安安?!?p> 阮修文聽著勸慰的話,一甩之前的陰霾,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希月,你要愛惜身體,把病養(yǎng)好,變回以前那個可愛的小丫頭。”
林希月看到他笑了,“嗯”了一聲點點頭。
可兩人卻心里明白,他們誰也回不去了。
她回想起了以前,每逢過年,他們父女倆都會在年初二到阮家拜年,大人們在一起談天說地,而她卻跟著阮哥哥玩耍,每次都會被他弄哭,可看在大人眼里是多么好的一對啊。
“等你好了,我還帶著你逛廟會,偷吃路邊攤。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倆在家里偷著炸元宵,結(jié)果把廚房燒著了的事兒嗎?”
阮修文邊說著往事,邊意味深長的看向林希月。
那目光似在看林希月,又似透過林希月看往昔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們多好啊,那個時候他們都是無憂無慮的。
那個時候,也沒有冼博延。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冼博延親手摧毀的。
林希月的目光悠遠,也似回到了那個沒心沒肺的年紀。
“記得,還是你攛掇著我,非說元宵炸著最好吃,結(jié)果濺出的油花把我的手都燙傷了,你看都留疤了。”
林希月將手臂舉起,嘟著小嘴,像是在告狀。
阮修文的臉上劃過一絲淺淡的笑,曾經(jīng)的過往,卻早已遙不可及。
林希月看著阮修文清瘦的面容,不由的想起,最后還是修蘭心給他們炸了元宵。
當時林木森便說她太過縱容這兩個熊孩子了,可修蘭心卻總是帶著慈母般的笑容,說不打緊,小孩子總會長大的。
現(xiàn)在她和阮修文都已經(jīng)長大了,那個寵著他們的人卻沒了。
外邊的天空上,不時有煙花綻放,卻不像往年那般絢麗。
原來在人難過的時候,連煙花的顏色都是悲傷的。
林希月偷偷擦抹掉眼角的淚,她不想阮修文看她傷心也跟著難過。
雖然她不知道阮修文都經(jīng)歷了什么,可她知道,他過的很痛苦的,而那些痛苦卻都是她帶來的,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維護著表面看上去的和諧。
那怕只有幾分鐘也好,她想讓阮修文在這樣特殊的日子里,能暫時忘卻煩惱和傷痛。
兩人繼續(xù)說著小時候的事兒,可卻都小心翼翼。
林希月的身體疲憊,說著說著便有些昏昏欲睡。
阮修文沒有打擾她,就這樣看著她,可卻被林希月身上的體香吸引,他小心的湊進了林希月,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林希月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猛然驚醒。
嚇的阮修文慌忙后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他只能低著頭尷尬的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闭f完匆匆的離開。
林希月有些錯愕。
看著關(guān)上的房門,心里卻被傷心占滿。
阮修文也走了,她只能在這里獨自熬過大年夜了。
不知道住在樓上的父親怎么樣了,她想去看看他,跟他說一聲新年快樂,即便她知道她和他都不可能快樂。
可她的腿斷了,動一下便是蝕骨的痛,醫(yī)生根本不讓她移動。
那幾百米的距離,卻比隔著半個地球還要遙遠。
她呆呆的看著窗外。
夜風(fēng)斷雪落,傷心夜歸人。
她不斷的擦拭著流出的眼淚,希望在天上的媽媽,和她那個未能見上一面的孩子都能喜樂安康。
當歲末的鐘聲敲響第十下的時候,房門再次被打開。
林希月并未回頭,這個時候許是護士來查房,等查了房之后護士們也可以休息了。
冼博語脫上一身寒氣的外套,看著林希月坐在窗前孤獨的背影,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希月,新年快樂,我給你帶餃子來了?!?p> 他把保溫飯盒放在了桌子上。
林希月這才轉(zhuǎn)過頭,眼里卻看不到一絲喜色,只是淡淡的回道:“博語,謝謝你。”
她一直都和他保持著某種距離,也許只有這樣,才不會給他帶來傷害。
冼博語將保溫飯盒打開,拿出里邊三鮮餡的餃子。
“你好歹吃上幾個,這餃子可是我親手包的?!?p> 冼博語沒說,是他親手包的,也是冼博延親手包的。
一大盤的餃子放在一口大鍋里煮,也就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是他包的,哪一個是冼博延包的了。
林希月知道大過年的冼博語能過來也不容易,雖然她沒什么味口,可還是嘗了幾個。
餃子不錯,蝦仁也大,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我不知道你還會包餃子,平時你上我那里去蹭飯,可是從來都不動一個手指的?!绷窒T麓蛉さ?。
冼博語笑著搖了搖頭,脫口而出:“我跟我哥學(xué)的?!?p> 可隨即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林希月低頭不語,原來冼博延也會包餃子,想必他包的餃子是給束安然吃的吧。
“希月,吃了我包的餃子,就別對我這么冷淡了好不好?!?p> 林希月將保溫飯盒合上,“博語,餃子我吃了,你還是早點回去陪公公吧?!?p> 冼宏業(yè)這個公公性情寡淡,逢年過節(jié)并不喜歡熱鬧,所以每年過年林希月也只是送了禮物便會回家自己守歲。
“希月,你別這樣,我哥他不敢把我怎么樣的。”冼博語坐在林希月的身邊,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可林希月卻用力抽回了手,又因為用力過猛,牽動了傷口,痛得直抽冷氣。
“博語,剛才阮修文來過了,我看他也穿著病號服,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冼博延表情一滯:“他,他得了腸胃炎吧,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了?!?p> 林希月點了點頭,可心里卻滿是疑惑。
見林希月并沒有追問下去,冼博語這才松了口氣,他怎么敢將阮修文身上發(fā)生的一切如實告訴林希月,那樣等于在凌遲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