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宮崎駿的動漫溫暖治愈,也像記憶中的你一樣,你的樂園又是否住著一只龍貓呢?
或許不是咖啡廳,不是圖書館,是正午陽光穿過空氣里幾百重微小顆粒后照進的教室,
是我上課昏昏欲睡時聽到老師喊你的名字,我比你先抬頭。
飲水機旁,羊毛卷,黑T恤;落日窗前,棉花糖,半片面包;青石階上,紀念幣,大龍貓……
夏日的晚風總是裹挾著車窗外的梔子花香撲面而來,侵襲的是高考試卷,還是馥郁了重生的歲月。
高考的失利,我倒沒有多少悲傷,有的只是迷茫。
填志愿時,我不知道我該報什么專業(yè),不知道能去哪個學校,也不知道未來要從事什么工作。
父母給的選擇從來都只有師范和醫(yī)學,朋友總勸我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父母希望將來我能找到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少走許多彎路;朋友覺得我應該勇敢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將愛好發(fā)展成專長。
可我也無數次捫心自問,我喜歡的那點東西真的能養(yǎng)活自己嗎?
我對自己的能力沒有多少信心,未來的路我也不敢賭。
月亮是那崇高而不可企及的夢想,六便士是為了生存不得不賺取的卑微收入。
多少人只是膽怯地抬頭看一眼月亮,又繼續(xù)低頭追逐賴以溫飽的六便士?
一通電話鈴聲沖出迷霧,回爐重造的確是我當下尷尬處境的唯一選擇。
復讀的日子是煎熬,是折磨,壓抑,恐懼,我也不例外。
要知道,那是需要重新苦練數萬題海,把所排名和希望都潛移默化轉化成通往大學的通行證。
無路不陂,無往不復。只要路是對的,就不怕路遠。
我還是努力給自己加油打氣,早早來報道。
剛到一個陌生的教室,好像前面的人都能打成一片,只有我一個人默默坐在后排,形單影只。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只是覺得他們太吵鬧罷了。
班主任挺照顧我的,他幾次來告訴我第三排旁邊有一個空位,讓我可以到前面去坐。
靠窗第三排,那是一個多么好的位置啊,過去三年以我的成績都沒有資格選到那么中間的位置。
我看到空位鄰座是個男生,他總是慵懶地趴在桌子上,跟前后的同學有說有笑。
我怕打擾他們此刻共享的歡愉,也不敢過去坐,更別提主動融入。
在這么短促的時間里,本來也沒有奢求過友誼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
一個炎熱的午后,我排著隊等著接水,只聽見前面的人說飲水機壞了出水很小。
沒兩分鐘要上課了,大家都悵悵然回座位了。
轉眸間,我前面那個穿黑T恤的男生直接抬起飲水桶的一角,水流一下就變快了。
他的一杯接滿了,我本來以為他會走,沒想到他的手一直墊著飲水桶,我趕緊拿我的杯子接住水流。
“咕咚咕咚……”
就這樣我們兩人靜靜地站著,仿佛只聽得見水聲。
我悄悄往飲水機旁邊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動,這個退縮的過程幾乎無人察覺。
我的臉上卻漲起了一層紅暈,低著頭不停掃視杯里的水,深深地吞了一口氣,想強裝鎮(zhèn)靜下去。
直到水接滿,我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就迅速跑回了座位。
聲音很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會不會覺得我沒有禮貌。膽怯的我只敢在內心無數次感謝他。
余光瞥見了那個男生一頭羊毛卷幾乎遮住了眼睛,可惜沒能記住他的模樣……
陽光照耀在了街邊懶懶的貓咪身上,它露出白鼓鼓的肚皮,卻把毛色染成了金黃。
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了,本來還害怕我會拖這個實驗班的后腿,沒想到居然考到了班上十七。
我終于憑借自己的能力坐到了靠窗第三排的好位置。
老師念到了“第十八名,許貴……”
我當時一聽到這個名字,便想到了余華《活著》中的一個叫徐福貴的人物。
我正想著這位同學會不會注定命運多舛,忍不住笑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在我旁邊靜靜落坐。剛剛那個羞慚的念頭毫無去由地一直在我腦海中擾攘,整個晚自習,我都不敢朝他那邊回頭一下。
放學后,跟我一路的女生八卦起我旁邊坐了個大帥哥,我一臉迷惑,畢竟我還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第二天中午吃完飯回來的路上,只感覺前面有人的目光朝我看來。
通過他的黑色T恤,我才認出來那是我同桌,眼看著迎面碰上——
“你怎么在這里?”我驚訝地趕緊不知該打招呼還是說什么蹦出幾個字來。
“我回出租房睡覺……”他指著岔路口的方向走去,向我靦腆一笑。
他那一雙深邃的狐貍眼仿佛能勾人魂魄,不經意對視后加速的心跳,蔓延到耳尖的紅。
我點了點頭,愣愣地朝前走,第一次對話就這樣簡單結束。
我想起同學說的話,這的確稱得上帥吧。擦肩而過后又小心回望,
他個子高高的,一頭烏黑的羊毛卷在夏日的熏風中蓬散開來,直到沒入哄亂的人潮。
沿著陽光落在窗欞上的影子,空白的草稿紙寫下了蟬鳴的秘密。
新同桌,請多多關照……
莘沄
如果記憶是一個罐頭的話,在你那里的期限又會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