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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野記

03.告別,無盡的盛夏

莘野記 莘沄 1431 2023-08-20 17:11:47

  從晨起到日落,蟬和雀交替嘶鳴,喧鬧變成黑夜的榮膺。

  我以月充燈,撥落密雪,再續(xù)一晝。

  向平野暫借星火,燎盡秋波,大雪戡誤了我的車轍,

  在春山將近的路上倒下,三千朵舊山茶爬滿我的骨骼。

  幸好,生命會是一場青綠色的雨落,讓我重生——

  青春以考卷為刃,與未來咫尺沖鋒,要熱烈的敢愛敢恨,毫不畏懼絕處逢生。

  夏日驚雷雨紛紛,屋檐落水,煙火如辰,朗朗乾坤,誓與天地蓬勃相爭,山河也得為少年折腰。

  漏聲三刻悶斷,像我筆下戛然而止的字。

  遞上這份試卷,希望這場修煉也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個夏天的蟬鳴比哪一年都聒噪,教室窗外枝椏瘋長,卻總也擋不住烈陽。

  青春在鏡頭里定格,每一個面龐都寫滿了成長的故事。

  不管是畢業(yè)的喜悅與不舍,還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堅定,或許都到了我們軌跡最后的交匯。

  很慶幸當初選擇了復讀,也給了自己一次涅槃重生的機會。

  這一年里,我暴風成長,終于確定了那條路,收獲了許多快樂,也彌補了許多遺憾。

  應該不會再有意難平了吧……

  在一片熱鬧聲中,我獨自轉身離開。

  石子路被日光暴曬,每一顆凸起的小石粒上如同鑲著金色的陰影。

  沉重的腳步緩緩邁上后門的青石階,總覺得好像忘了什么,但卻說不上來。

  “等一下!”

  我被一聲久別重逢卻又不可置信的吶喊頓住了腳步。

  有的人只要一靠近,身體就像能感應到他的磁場一般,下意識地朝他轉身。

  那一頭羊毛卷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能認出,他還是穿著那件黑色T恤,向我奔赴而來。

  “你怎么走這么早,我剛剛都沒找到你——”他一邊輕聲喘息,額頭還滲著汗,一邊笑著問我。

  “我…我不知道你會來找我……”

  我不知所措地該說些什么,他隨即把手上捧著的書遞給我。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睫毛微微顫抖,陽光在上面輕輕跳躍著,深邃的眼眸滿含寵溺。

  我接過一愣,是一本我沒看過的書,封面寫著《我是貓》,作者是夏目漱石。

  我喜歡寫作,他可能也以為我喜歡看書,所以送我這本書。

  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順著書的封面輕輕滑到我的手指前。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他之前常常帶在身上的龍貓紀念幣。

  那時我還假裝不在乎,生怕讓他看透我渴望他那枚紀念幣的眼神。

  他喜歡龍貓,聽說那是龍貓電影上映三十周年慶推出的紀念品系列,他一定很珍視吧,況且我也沒有向他索要的理由。

  “為什么會把這個給我?”而此刻紀念幣攥在手中,我有些受寵若驚。

  “之前看你喜歡收藏硬幣,所以把它和這本書一起送給你?!彼驹谀抢铮瑑深a緋紅,看起來靦腆又可愛。

  還是剛做同桌那會兒的事了,沒想到他會記得。

  “非常感謝你的畢業(yè)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我終于能大大方方說出那句感謝讓他聽見了。

  少年笑了,就像清泉的波紋,從他嘴角的小旋渦里溢了出來,漾及滿臉。

  他一笑,仿佛整個世界都撒滿了陽光,變得明亮又溫暖。

  “祝你畢業(yè)快樂!”我竟一時詞窮,只能憋出這么一句爛大街的祝福語。

  “嗯,畢業(yè)快樂!”正說到這里,他的兄弟來喊他回去了,“那我們后會有期!”說著便匆匆告別了。

  少年跑進人群中很快沒了影,我駐足在原地守望,像宮崎駿筆下的稻草人。

  后知后覺的我才知曉,我連說再見這句話也略帶遺憾的口吻……

  當你轉身離開在這充滿魔力的夏天,地面突然地塌陷。

  或者該叫作友誼,只能怪我自己陷入這矛盾的沼澤。

  回憶這所學校我想我還沒有畢業(yè),懷念以前你會偷偷耍一些花樣逗我;

  我承認爭辯問題時我也帶有囂張的氣焰,但請你相信我們一定是最佳搭檔……

  無法控制意念,又故地重演,走一遍又一遍,等一天又一天。

  時間在溜走,我的思念卻未曾飽和。

  看手里握著的冰淇淋融化滴落在周圍,從夏天開始還沒到過秋天就收尾。

  今夜未黯的月,窮盡我流水紙面的長詞短句,

  構織窗外未落的雪,寫不盡一個兵荒馬亂的盛夏……

  我很喜歡去江邊散步,眺望對岸的村莊,煙囪在水里無聲飄搖。

  然后猜測那是哪里,但沒人能給我答案。

  等夜晚燈光亮起的時候,隱隱能聽見大人呼喚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飯。

  它總能給我溫暖治愈,宛如動漫電影里描繪的畫卷一般。

  旁邊的攝影人卻愛拍黑夜來臨前的藍調時刻,我其實至今不懂欣賞那種美,

  我只覺得此刻,世界都遠去了,只剩眼前——

  青春在黑夜挑燈流浪……

  我早就不是那個相信友誼地久天長的孩童,也知道這世上更多的是分道揚鑣。

  可就是因為他們,我還是相信,有些友情是可以打敗時間的。

  因為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我不是任何人,我的身上沒有任何標簽,我就是我自己。

  完完全全的我自己。

  我的朋友不多不少,逐漸穩(wěn)定到了現在的幾個。

  但留在身邊的,每一個都很重要,惟愿多喜樂長安寧,一個都不能少。

  看到這里的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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