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照礦場,一絲風(fēng)都沒有,印著“慶”字的旗幟動都不帶動的。
“在院子地下,確實有發(fā)現(xiàn)一具人類尸體。男性,年齡大概在二十三至三十歲之間。尸體上涂抹著雙翼鳥人血液和一種名為莫林果的植物混合汁液,這些東西能很好地遮掩人的體味和氣息。
另外,這是從那個人尸體上搜出來的東西?!?p> 一個皇家護衛(wèi)把一個用布包裹著的東西,遞過去給慶安。
慶安接過,打開。雖然刻意清掃過,但依稀可以看見東西上面的泥土。一把內(nèi)刻有陣法的飛劍法器,這是她拿到東西后的第一眼判斷。
身旁的皇家護衛(wèi)解釋道:“材質(zhì)是枯南木,這種東西和陣法契合度高,但又因為無法長時間契約,因此最適合用來制作一次性法器?!?p> 慶安撫摸著劍身,忽然問道:“這劍最多能使用幾次?能否摧毀子蟲信物?”
“最多兩次,但這飛劍法器劍身上印刻的陣法威力不小。屬下估計只要刺中一下,就能徹底擊毀子蟲信物?!?p> 會遁地術(shù),事先用雙翼鳥人血液和莫林果汁液涂抹身體,還準(zhǔn)備了威力強大的一次性飛劍,明顯是有備而來,那么這人的目標(biāo)到底是什么呢?......慶安腦海中激靈一下。
答案似乎只有兩種可能:
一,為了摧毀子蟲信物而來。
二,為殺想摧毀子蟲信物的人而來。
兩個目的截然相反,一個是摧毀,另一個是保護。
慶安內(nèi)心比較偏向于前者。
如果刺客是為了殺摧毀子蟲信物的人而來,那么早在眼見打不過齊云的時候,那人就已經(jīng)動手了??裳巯逻@把一次性飛劍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說明對方不是沖著人來的。
辛苦潛伏,目的是為了摧毀子蟲信物。但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所以他是在等?等什么呢?慶安略微思索,就鎖定了一個東西:寶物菁青云羊。
所以指使刺客的幕后黑手有可能是在等菁青云羊徹底圓滿,他可能有信心搶到這東西。然后想等搶到東西后,再用一次性飛劍一舉把子蟲信物炸毀。
為什么要等?既然他是為摧毀子蟲信物而來,那么為什么不任由齊云摧毀子蟲信物呢?理由只可能是不得不等。既有可能搶到寶物,又有能力隨時摧毀子蟲信物......
齊云之前跟她說過,既然獸人聚集地不曾放松過看管,這會兒這么多獸人逃出來,為什么事先沒人察覺到?
想到這,她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那具尸體的身份,很可能是守夜人?!边@時,一旁的皇家護衛(wèi)下屬忽然說了句。
慶安猛然向他望去,“你確定?”
“八成可能?!彼噶酥赣沂质中?,道:“屬下和守夜人打過的交道不算少,知道他們佩戴的白手套其實是一種特殊的防護法器。這種法器戴久了,會在手心處留下一段白色,難以磨滅的紋路。
越是年老的守夜人,這種紋路越是清晰。我們在尸體手臂上,就發(fā)現(xiàn)過這種紋路?!?p> 慶安強行壓下心底的震撼,嚴(yán)肅道:
“今晚上調(diào)查的事情,對任何人都不能提起!那具尸體......燒了,不,小心藏好!”
......
一場變故,整個礦場死傷一千多人。隨著失蹤人口陸續(xù)被發(fā)現(xiàn)和找回,這個數(shù)字還在不斷擴大。
搜尋失蹤人口,鏟除潛藏在礦場里的香火教徒和獸人。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xù)了七天,到今天徹底結(jié)束。七天了,失蹤者如果被找到,尚且生還的概率無限趨近于零。
王龍文宣布把這些失蹤的人直接列入逝者名單。
逝者安息,生者還需堅強。
為此,礦場舉行了一次水陸道場,祭奠這些無辜枉死的人。
那些曾經(jīng)活生生的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個寫有名字的牌位。齊云在其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張老先生,林君俠,還有趙雁南的母親。
水陸道場上,現(xiàn)場氣氛配合那些禿驢的念經(jīng)聲和老烏鴉難聽的“嘎嘎”聲,異常莊嚴(yán)沉悶。
不知是誰先哭出聲,沒片刻時間整個道場已經(jīng)哭成一片。
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食堂的長條桌直直排到門外,廚房也下足了功夫,大多都是硬菜。
有一個護衛(wèi)模樣的人傷得重,捂著胸口憂心忡忡,擔(dān)心自己撐不過這個夏天。有小孩腰間挎著一把不知道哪里撿來的劍鞘,打斗嬉戲。有守夜人笑著說那些獸人不自量力,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丈夫......
四公主還在礦場沒有離開,但是可能有什么事,沒有出席,齊云和幾個監(jiān)工陪著王龍文一起吃飯。
桌旁的人,包括齊云在內(nèi),大多身上都纏著粗布,有的還滲出血來。但臉上都有笑容和光彩,邊說邊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他們說著自己在這場事變中遇到的事,偶爾說到激動的地方,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自個兒捂著抽口涼氣,罵罵咧咧兩句獸人和香火教徒,然后接著講。
齊云安靜地聽著,偶爾夾兩筷子菜。
不知怎么,話題就來到摧毀子蟲信物的事,場上目光一下子齊刷刷地望向齊云。
“小齊,給我們講講你的英雄事跡!”
“???”齊云茫然一下,撓撓頭,“其實沒什么好講的。”
外人看來,一人一刀,砍到刀刃缺口,砍到所有獸人膽顫心驚,是何等快意瀟灑的事。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那次圍攻中,若不是知道自己走后,子蟲信物肯定會被啟動,齊云早跑了。當(dāng)時的他說起來像英雄,但其實更像街頭打架中,被逼到絕境的混混。
心里認定一個目標(biāo),拼著中刀流血,也要把一個人打死或者打到不敢再上場。程蝶,狗頭人,豹頭人......都是這樣死的。整個過程,流著血的時候他還不時嘶吼威脅著,明明身體很累但還是虛張聲勢地出刀。
想著再堅持一會,然后打著打著,慶安和王龍文他們就來了。和電視劇那些一個人血戰(zhàn),堅持不退的畫面反差太大,他也不知道怎么講。
見他不說,王龍文他們也沒轍,悻悻然喝酒吃肉。
忽然有個人悠悠嘆了口氣,“可惜黃興不在了。”
“淦!”
齊云猛然一拍大腿,疼得旁邊那人哇哇直叫,
“難怪老子最近一直感覺好像有什么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