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梳理案情
出海航行,本來就是比較乏味的一件事,當?shù)谝惶斓男迈r感逐漸消去后,隨之而來的就是對于顛簸和飲食等等方面的不適應。
閔白馬常年外出,對坐船早已習慣,孟小春因為以前的跑商經(jīng)歷,除了夜里聽著海浪震動,有些睡不著覺之外,也只產(chǎn)生了一點眩暈感。
最難受的還是老秦,在上船第二天,也就是臘月的十二,他先是嘔吐不止,后來吃過飯后,又開始不停的腹瀉,一陣折騰下來,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
幸好船上有隨行的醫(yī)官,加上老秦自己也懂些醫(yī)術,先調配服用了一些藥物,又換了一間帶窗戶透氣的房間,便一直臥床休息。
閔白馬乘著這段閑暇,將前前后后收到的幾張書信鋪在桌面上,對卞淳的案子進行了詳細的梳理,孟小春也拿著筆墨,在旁邊不時記錄。
這個案件最先開始于京師,臘魚初六,卞淳于宮中誘騙、殺害四名宮女,隨后逃出皇宮,來到了城郊的李家。
從京師出來后,卞淳沒有坐騎,單靠步行速度比較慢,直到初七的夜晚才來到了李家,在宅子外碰到了前來約會的張家大郎,隨后便是殺人取血。
張家大郎死后,卞淳潛入李家,將三十二人全部滅口,換下一身干凈衣服,盜走了一匹馬,又逃亡至永平府屬下的開平中屯衛(wèi)。
臘月初八,卞淳再開平衛(wèi)又殺害了佃農(nóng)丁三五一家,受害者夫妻二人,還有兩個幼小的孩童,然后又在取血后離開,來到了永平府,
臘月初九,在有了馬匹之后,卞淳逃亡的速度明顯變快,閔白馬猜測他可能是日夜兼程,中間根本沒有休息,也沒有在為了取血而作,才能趕在謝東山和刑文彥二人之前,先一步逃出山海關。
臘月初十,五郎知道這件事后,便臨時變陣,將跟蹤的任務交給了謝東山二人,自己則和杜峰從山海關坐船,準備先一步趕到遼東設卡。
臘月十一,等自己和小春趕到永平府時,卞淳已經(jīng)在前往遼東的路上,想中途攔截已不太可能,只能坐船出海,去遼東繼續(xù)追捕。
而未能在山海關前攔下卞淳,一點是卞淳逃亡出關的速度確實太快,使得閔白馬的布置接連落空,這也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但最重要的一點,不僅是謝東山幾人疏忽大意,前往山海關時太過放松,就連閔白馬自己也覺得這案件太過簡單,一路正常追捕就行,結果錯失良機。
本以為是祁世永給眾人的福利,這是帶帶新人孟小春的一次實習,不想兜兜轉轉,現(xiàn)在又要回到這兇險復雜的遼東一帶。
下意識抹了抹臉上的棉布,這就是在遼東受的傷,里面的傷口早已結疤,閔白馬昨夜就想將棉布拆下,但在老秦和醫(yī)官的建議下,在海上的這幾天,還是得老老實實的扎好。
以上便是卞淳案所有的線索,現(xiàn)在還有幾個疑點,是閔白馬一直沒想通的。
第一點,便是卞淳身為一個御用丹房的方術之士,為何突然間性情大變,接連殺人滅口,甚至連孩童也不放過,這是受了刺激,還是被什么東西所影響?
第二點,卞淳為何要在殺人后取血,他要這么多的血液有什么用,是作為方士的用途,又或是民間的傳聞,他在自己飲用?
第三點,南鎮(zhèn)為了此案派出老秦,一路跟到遼東也要剖尸檢查,他們在尋找什么?真的是為了斷案?還是卞淳從丹房帶走了什么東西?
第四點,則是東廠的心思,一個出逃的方士,怎能引得張寶玉這么上心?雖然聯(lián)姻什么的應該是他們另外的安排,但一心將北鎮(zhèn)拉進此案,難道是為了打壓南鎮(zhèn)?
除了一二點牽扯到卞淳,第三四兩點都是東廠和南鎮(zhèn)內部的事,現(xiàn)在看來倒與此案的關聯(lián)不大,沒必要花費太大的心思。
接下來,便是抵達遼東后的安排,因為這艘福船在航運兩三天后,要停駐在復州衛(wèi)附近的羊官堡海港,除卻金州衛(wèi)一帶,這算是遼東半島最南方的一處港口。
從這里設卡攔截不太現(xiàn)實,等靠岸后還需要往北趕路,去蓋州衛(wèi)和海州衛(wèi)一帶,到時卞淳想南下還是東去,都可以迅速布置。
閔白馬的意思,是將卞淳堵死在蓋州衛(wèi)和海州衛(wèi)以西,但前提是五郎和杜峰必須要先一步趕到地方,不然等卞淳跳出包圍,山海關的失誤又會再次重演。
說完了心中的設想,閔白馬轉過頭,看著奮筆疾書的孟小春,倒真的發(fā)現(xiàn)了幾絲五郎的模樣。
以往也是如此,自己一邊敘述,五郎一邊記錄,同樣的工作,同樣的年輕人,只是五郎深陷在當年的苦痛中,現(xiàn)在已無法自拔。
正回憶,孟小春拿起一張書信,疑惑道:“大人,這不是給那封南鎮(zhèn)的信嗎?”
閔白馬低下頭,孟小春手里拿著的,正是初七送給祁世永查看的那封遼東來信,只是后來又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伸手接過,閔白馬解釋道:“這是我那師傅的信,一年多沒有聯(lián)絡,估計他以為南北鎮(zhèn)還沒分家,又標注了原來的信息?!?p> 孟小春撓撓頭:“大人的師傅?”
取出里面的信件,閔白馬笑道:“不錯,原本的駐邊大將司徒連營,只是現(xiàn)在回到了興門鎮(zhèn),在那里當一個駐守的總旗?!?p> “十多年前,我剛剛加入北鎮(zhèn),曾去遼東學過武藝,就是拜在他的門下,對了,興門鎮(zhèn)也在蓋州衛(wèi)附近,等這件案子結束,說不定也能抽空去看看他。”
鋪開信件,上面是司徒連營的筆跡,多是些問候南北鎮(zhèn)鎮(zhèn)撫使的話語,也有對閔白馬這個徒弟現(xiàn)在狀況的關心。
之前在京師時見過,刑文彥寫字時落筆很重,勾畫很深,看起來大開大合的,卻又似有余力欲發(fā)而未發(fā)。
而司徒連營的字跡則很是粗獷豪放,不在意一點一滴的細節(jié),仿佛他手里的不是筆墨,而是在用刀劍書寫一般,有一股濃厚的邊疆之風。
而聽閔白馬讀完信件,他的語氣里卻又滿載著溫情,孟小春的心里,對于這個師傅的師傅,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
卞淳的案子已經(jīng)梳理完畢,閔白馬站起身:“走吧,我們去上面吹吹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