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于洋初到BJ

　　拉開窗簾，舉目望去，不知何時，窗外連綿的山巒已不見蹤影，此刻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大片大片的玉米地在視野中快速后移，洋溢著一派豐收在望的景象。

　　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入華北平原了吧？于洋睡眼惺忪地望著窗外，伸了一個懶腰，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BJ，我來了！想到這里，于洋立刻精神起來。

　　火車一路往北方疾馳，初秋的太陽依舊炙熱，光從車窗外直直的照射進(jìn)來，晃得人眼花，于洋伸手把車窗的布簾拉了下來。

　　于洋已經(jīng)三年?？飘厴I(yè)了，他和關(guān)璐約好，他先來BJ安營扎寨，等關(guān)璐畢業(yè)后再跟過來，一同開始北漂。

　　過了沒多久，列車廣播里一個好聽的聲音將于洋從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各位旅客朋友，列車運行前方，就要到達(dá)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我們偉大祖國的首都——BJ。下車的旅客朋友，請您帶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車廂兩端等候下車……”

　　哇！BJ！終于到了！

　　于洋懷著激動無比的心情，跟著大家下了火車，結(jié)實地踏在了BJ的土地上。他舉目環(huán)顧了一圈廣闊的車站，然后拖起行李箱，隨著熙熙攘攘擁擠的人群，緩慢地向出站口走去。

　　周圍不乏拿著大包小包的陌生人，想必他們也和我一樣，來BJ尋找夢想的吧？于洋心里想著。

　　出了火車站，來到廣闊的車站廣場，放眼望去，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從身旁走過去似乎都能帶來一陣風(fēng)，于洋感受到了他們的忙碌。BJ的生活節(jié)奏就是快！這是于洋到BJ后第一個最直觀的感受。想起自己讀大學(xué)的那座小城，路上的行人都是慢慢悠悠地溜達(dá)，仿佛是在刻意地消磨著用不完的時光。

　　正在于洋揣摩著BJ的種種別致時，他的駐足吸引來了好幾位招徠生意的人，有問需不需要住宿的，有問需不需要坐車的，也有問是不是旅游的，于洋一律拘謹(jǐn)?shù)財[擺手以示謝絕。他這才意識到，該馬上安排自己下一步的行程了。

　　他拿起來京前剛湊錢買的移動電話：“您好，是胡先生嗎？我是于洋，之前和你聯(lián)系過的，我出BJ站了，怎么去你哪？……嗯嗯，好的，出了地鐵再給你打電話接我對吧？……好的好的，一會見。”來BJ之前，他在租房網(wǎng)站上聯(lián)系了一個人，說是房東直租。但聽剛才電話里的口音，帶著一口不知是哪里的外地音，怎么也跟BJ人的口音搭不上邊——雖然BJ人是怎么說話的，于洋也不甚了了。何況車站人聲嘈雜，他也難以去細(xì)想分辨。

　　打完電話，于洋再次抬起頭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他要好好欣賞欣賞這座魂牽夢繞的大都市，莊嚴(yán)渾厚的車站大樓，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裝潢亮麗的各式廣告標(biāo)牌，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這一切的一切撲面而來，使人心旌搖蕩，不知所以。此時此刻的于洋，已經(jīng)激動地?zé)o法用語言來形容這座繁華的大都會，他要好好地記住今天的見聞，等安頓好了馬上跟關(guān)璐分享。

　　每個懷有夢想的北漂人，都期待著能從異鄉(xiāng)融入到這座都市，扎下根來，獲得幸福、希望和尊嚴(yán)，成為新BJ人。于洋也不例外。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在BJ闖出一番天地，他要給關(guān)璐幸福！

　　一路打聽和多磨，于洋好不容易出了地鐵站，再次電話聯(lián)絡(luò)，接他的人不一會就過來了，是個50多歲的中年男人，衣服有些皺巴，但聲音跟電話里的不知哪里的外地口音對上了：“你是于洋吧？”于洋嗯了一聲。這是房東？怎么看怎么不像??！不過人不可貌相啊，說不定大爺是深藏不露呢！

　　那個男人麻利地把于洋的行李放在了一輛舊三輪車上，轉(zhuǎn)身對于洋說：“上來吧！”

　　“大爺，你真是房東？”于洋怯怯地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是二房東，我包了一層的地下室?！贝鬆斅唤?jīng)心地回答。

　　“哦?！庇谘蟮吐暬亓司?。

　　大爺?shù)娜嗆嚥恢拦樟藥讉€彎，然后進(jìn)入了一個窄窄的胡同，胡同兩邊堆放著各種雜物，變得更加擁擠不堪。

　　“到了?！贝鬆斣谝粋€破舊的老小區(qū)門口停了下來。于洋取出行李，跟隨大爺走進(jìn)了一個單元樓，一起下了樓梯，地下室里面光線昏暗，和外面明晃晃的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陣陣霉味撲鼻而來。大爺繼續(xù)往樓道里走著，兩邊全是一個一個的隔間小門，粗略估計有三十余戶。

　　“就這間?！贝鬆攷в谘髞淼綐堑乐虚g的一個門前停了下來，“你這間朝南，白天會有陽光照射進(jìn)來，每個月租金350塊。對面那間朝北，常年不見太陽，便宜點，每月租金250塊。你還是住這間吧，這間好?！贝鬆斀o于洋出主意。

　　于洋望著朝南的這間屋子，整個房間大概有10平米，正對著門的墻上有一扇A4紙大小的窗戶，用磚頭壘砌四個床腳的木床，一個壞掉拉鏈的布衣柜，一張90年代的桌子，抽屜都掉了一半。

　　“大爺，衛(wèi)生間，洗澡間在哪呢?”于洋問。

　　大爺用手指了指樓道的盡頭：“就在那。”放眼望去，一片昏暗朦朧，看不清什么。

　　“對了，這里的洗衣機是投幣使用的?！庇谘笤谶@之前，從來都沒聽過投幣的洗衣機。

　　于洋選了朝南的房間。交易完成后，于洋簡單地收拾了下房間，就躺在了床上，趕了一路，他感到勞累不堪。

　　“喂~璐璐，我已經(jīng)安頓好了，別擔(dān)心。嗯，住的挺好的，屋里什么都有。等你來了我?guī)闳コ訠J烤鴨，帶你逛前門，游故宮，感受下美麗的大BJ?！庇谘笸鳤4紙大的窗戶，雖然一身勞倦，但臉上依然堆滿笑意，和關(guān)璐分享著自己初到BJ的喜悅之情。“你知道嗎？BJ是真大??！哪哪都是人。走在路上，隨處都能感受到首都不一樣的范兒，簡直太美了！爭取以后咱也能在BJ買套房，安個家！”于洋頓了頓，沒羞沒躁地補了一句“再生個娃！”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關(guān)璐說了什么，于洋自顧自地嘿嘿笑了起來，一臉的幸福。

　　打完電話，于洋望著簡陋的屋子，暗暗下定決心：這就是BJ的第一個落腳點了。他發(fā)誓，絕不會在這破地方待太久。

　　吃完飯后，于洋去了網(wǎng)吧，開始找工作。BJ人才濟濟，像他這樣的大專生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從一開始滿懷憧憬地精心挑選投遞簡歷，到后來不管不顧地兀自一通海投。眼看半個月過去了，投出去了不計其數(shù)的簡歷，但最后有回應(yīng)的沒幾家單位。

　　身上帶的錢已所剩無幾，后面怎么辦？其實目前有一家小公司回復(fù)讓他去上班，每個月是底薪1200元+10%的提成，還不給上保險。他其實一直是想找專業(yè)對口的工作，但這樣繼續(xù)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人總得先活下去才有資格談夢想啊！于洋最終決定，先選擇這家公司干著，騎驢找馬吧。

　　這是一家銷售建筑材料的小公司，不到十個人，一切從簡，于洋本就沒打算在這里長待的。但沒成想，正趕上了蒸蒸日上的房地產(chǎn)紅利，建材行業(yè)也跟著喝了口湯。公司業(yè)務(wù)繁忙，大家伙每天都很忙碌，于洋也不好虛與應(yīng)付。短短幾個月，于洋就掙了遠(yuǎn)比他預(yù)期要高的工資，還因為新人上手快、勤奮上進(jìn)，而被老板多番夸贊。

　　來BJ有段時間了，于洋從當(dāng)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伙，逐漸歷練成了有點北漂經(jīng)驗的社會青年。攢下錢后，他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通過網(wǎng)站，他找了一個五環(huán)邊上的城郊村，雖然離上班地方比較遠(yuǎn)，單程需要一個多小時的通勤，不過總算搬到地上了！

　　這是一個位于二層十幾平的農(nóng)民自建房大開間，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獨立的衛(wèi)浴，還有一個煤氣灶可以簡單做點飯，就是水電費比正常民居的要貴。

　　在跟地下室那個二房東大爺結(jié)算費用時，于洋還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當(dāng)初簽的是一年合同，不過付款方式是押一付一。于洋不打算要那一個月押金了，但是大爺執(zhí)意要退給他。大爺說租他地下室的年輕人幾乎都是他這種剛來BJ過渡的。他非常理解他們的難處，不會占他們的便宜。大爺還說，有不少年輕人住了幾天就熬不住，又離開BJ回老家的，像于洋這種短短幾個月就能從地下室搬上來住的還真不多見，又說于洋小伙子上進(jìn)將來有前途云云。自住進(jìn)來后跟房東打照面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本來還帶著對大爺將二房東說成房東直租偷換概念的一絲芥蒂，但聽到大爺這么說，于洋心中的膈應(yīng)煙消云散，他似乎真的看到了美好的未來在向自己招手。

　　斜躺在沙發(fā)上，望著自己的新家，于洋感到了滿滿的愜意。人吶，痛苦來自于對比、幸福也來自于對比，對比來得越突兀，幸福感也就越強烈。對于BJ人，他此刻的生活也許太稀松平常，但對于于洋來說，不到半年就從地下室重見天日，而且至少璐璐來到BJ后，他們也會有個像樣的家了。一想到關(guān)璐，于洋的臉上就漾開了幸福。